幾年前，我在科西嘉島上度假時生病了。那些症狀我從未出現過，疼痛與日俱增，我決定去檢查一下。一位年輕的醫生對我視、觸、叩、聽，在我的肚子上按來按去，然後按肩、按膝。我漸漸感到他不懂醫術，但又不敢肯定，隻好聽任他折騰我。檢查結束後，他說：“你需要吃抗生素。每次一粒，每日3次。在你的病情好轉之前，會先惡化。”我很高興有了一個檢查結果，就拖着疲憊的雙腿返回酒店房間。
疼痛果然加劇了，如那位醫生所說。但3天過去，痛苦依然未減輕，我打去電話。“請将劑量提高到每日5次，還會疼一陣子的。”他說道。我按要求做了。又過了兩天，我打電話給急救中心。瑞士醫生查明是盲腸炎，立即給我做了手術。“見鬼，你為什麼等了這麼久？”術後他問我。“病情發展完全符合預測，因此我信賴那位年輕醫生。”“你成了‘在好轉之前會先惡化’這一陷阱的受害者了。那位科西嘉的醫生一竅不通，估計是個臨時護理人員，旅遊旺季時，在所有旅遊區都會遇到像他這樣的人。”
我再舉個例子，有一位首席執行官，他的公司營業額跌至冰點，營銷人員毫無積極性，營銷活動屢屢無效。絕望中，他聘請來一位顧問，請這位顧問分析公司的情況。顧問的結論是：“你的銷售部門缺乏想象力，你對品牌定位不明确，形勢棘手。我可以為你糾正過來，但不可能一蹴而就。問題錯綜複雜，需要慢慢解決。在好轉之前，營業額還會下滑。”首席執行官聘用了這位顧問。1年後營業額果然下滑了，第2年也是。顧問一再強調，公司的發展符合他的預測。當3年之後營業額繼續不見起色時，首席執行官終于解聘了這位顧問。
“在好轉之前會先惡化”是個陷阱。使用這個花招，大大有利于一個對專業一竅不通或對事情沒有把握的“專業人員”。如果情況繼續走下坡路，就證明他的預測是正确的；如果情況意外地好轉了，“專業人員”則可以将好轉歸功于他的能力。不管怎樣——他總是對的。
假設你将成為一名州長，但你對如何領導這個州一竅不通。你會怎麼做呢？你預言将有“艱難的幾年”，要求你的同胞們“勒緊褲腰帶”，你許諾，等“清洗”“除渣”“改組”的“棘手階段”結束後，形勢就會好轉。而你有意不去涉及——低谷會有多長、有多深。
宗教為這一策略的成功提供了最好的證據。據說，在天堂降臨地球之前，世界必須毀滅。災難、大洪水、火災、死亡——它們必然會發生。信徒們會認為情形的任何惡化都證實了預言，而每一次好轉都是上天的饋贈。
所以結論是，如果有人說“在好轉之前會先惡化”，你腦子裡就應該敲響警鐘。不過請小心，确實有那樣的情形，先是再次下滑然後回升。因為事業的轉換可能會耗費時間，一個企業的重組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但所有這些情況，人們很快就能看出措施是否有效。裡程碑是明确的，是可以檢測的。請你望着裡程碑，而不是望着天空。
（若子摘自中信出版社《清醒思考的藝術》一書，勾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