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文學會議。會上,我見到一些人,北島、楊煉、芒克、多多、顧城和謝烨。從生理年齡和文學年齡講,他們都是我的前輩。那時顧城和謝烨的家在柏林。
頭一次見到顧城,我頗為驚奇。不是驚奇于他的長相,而是驚奇于他的打扮。他個頭不高,戴着一頂高高的、圓圓的、類似廚師在廚房裡戴的煙囪式的帽子。幾天後我們熟了,我問:“你能把帽子摘下來讓我看看嗎?”顧城堅決地搖了搖頭。我又問:“你睡覺時,把帽子摘下來嗎?”顧城答:“還是要摘下來的。”
有一天晚上,所有的朋友到顧城家歡聚。記得有人喝多了,在唱歌。謝烨忙裡忙外,忙完坐在一旁,看着大家微笑。這時有人告訴我,顧城所有的帽子,都是從褲腿上截下的。會議結束前,會議召集人莎賓娜,帶我們去她的故鄉德累斯頓。從柏林到德累斯頓,開車要三四個小時。待到德累斯頓,趕上漫天大雪。漫天大雪中,看不清城市的模樣。隻記得去了茨溫格宮,然後去莎賓娜家吃飯。
從德國回中國後,大家斷了音信。
第二年的一天,我突然接到顧城從柏林打來的電話,說他寫了一部小說《英兒》,讓我在國内找一家出版社出版,并讓我給小說寫一篇序。我找到金麗紅,金麗紅的一句口頭禅是:“沒有問題。”後來,顧城寄來了他的書稿、圖
片和他自己設計的封面圖樣,還給我寫了一幅字,畫了一幅畫。
後來,顧城和謝烨在激流島出了事。
我聽到這個消息,震驚之外,相當痛心。從嚴格意義上講,我與顧城和謝烨并無很深的交情;我痛心的是,就算有悲歡離合,也不該以這種方式結束生命。還因為時間和年齡,那時顧城和謝烨三十六七歲,我也才三十多歲。
記得我在《英兒》的序中寫道:“我不該是看到朋友離去的年齡。”
(炜炜摘自新浪網作者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