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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荒謬的光照徹大地

時間:2024-11-06 06:38:10

阿爾貝·加缪

1955年1月,加缪在出版公司辦公室的陽台上莫爾索因為殺人被捕,又不願按照法官的意思向上帝忏悔,于是案子拖了十一個月。他逐漸習慣了監獄的生活,時間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最後,法庭判處莫爾索死刑。

莫爾索拒絕向神父忏悔,他覺得二十歲死和七十歲死沒有什麼區别。别人的死活也好,母親的慈愛也好,對他都沒有什麼意義,有一股氣息會把生活的歲月吹得一幹二淨。臨刑前莫爾索閃過願意重新開始生活的念頭,但他仍然覺得現在也是幸福的,想到受刑時會有很多人來看、來咒罵他,他感到自己并不孤單。

這是一個充滿黑色意味的故事,我看到荒謬的光橫穿而過,在這束光面前,人是那麼渺小而無奈。多少人在這塵世,遭受着命運的戲耍與擺布。

這是加缪的小說《局外人》的梗概。其實,在他所有的小說裡,都跳躍着一隻叫“荒謬”的小獸。西西弗、卡利古拉、梅裡埃……無不如此。

文字裡的人物是荒謬的,生活中的加缪也是荒謬的。

他是與文學沙龍、文學名人、榮譽、勳章保持距離的“局外人”,但他的思考卻深入現代社會的腹地。

《傑米拉的風》中有這樣一句話:“我距離世界越遠,我就越害怕死亡,因為我關心活着的人的命運,而不是靜觀永世長存的天空。”按照薩特的說法,加缪的哲學是“肉感”的,充滿了對塵世的眷戀和對生命的愛。但是這種對實在之物和親近之情的愛并不是盲目的,前提是對生命無常、命運荒誕的覺醒。正如加缪自己所說:“若沒有生活之絕望,就不會有對生活之愛。”加缪永遠置身于苦難、陰影、死亡之中,而正是因為有了前者,與之相反的幸福、陽光、生命才更顯珍貴。“光活着是不夠的,還應該知道為何而活。”

加缪十個月大時父親便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負傷身亡,他“從來沒有與這位素不相識的父親哪怕是從理論上接近過”,這讓他一輩子都有一種解不開的父親情結。外祖母粗暴、傲慢、專橫,對孩子非常嚴厲,有時甚至用牛筋鞭子抽打他們,一點也不善良。溫柔的母親卻不知道怎麼疼愛孩子,結果也是麻木不仁,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孩子們被打。“家”在加缪的眼裡成了“一個貧窮、肮髒、令人厭惡的地方”,在那裡,“苦難代替了團結”。

成年後,他依舊沒有擺脫荒謬的命運。結發妻子西莫娜曾是阿爾及爾城追求者最多的姑娘,但由于有痛經的毛病,從十四歲開始,她就注射嗎啡,結果慢慢上瘾。為了獲得需要的毒品,她常常去勾引年輕的醫生。加缪以為結婚後能幫她戒除毒瘾,可她惡習不改,繼續吸毒,服飾、行為也非常荒誕,被加缪的朋友說成是“從《惡之花》中走出來的女人”。加缪煩惱不安,西莫娜對他也越來越冷淡,最後二人關系惡化,無法挽回。很難說加缪與西莫娜的生活對他日後的創作是否産生過什麼影響,在他當時與後來的作品中,他都竭力避免塑造與西莫娜相似的人物。可婚姻失敗對他的人生卻産生了巨大的影響,他一再承受着失敗婚姻帶來的傷痛和孤獨的沖擊。從此,他那種異乎尋常的傲慢、過分的敏感和“非洲人脾氣”暴露無遺,他成了一頭“有非凡勇氣和傲慢靈魂的鬥牛”。為了彌合西莫娜對他造成的傷害,他拒絕與一切女性保持持久專一的關系,成了一個勾引女性同時蔑視女性的“唐璜”。很久以後,他才找到那個“具有靈魂,能與之交流,一起散步”的終身伴侶——聰明漂亮的奧蘭姑娘弗朗辛。

加缪曾說:“在我看來,沒有什麼比死在路上更蠢的了。”命運之神偏偏跟他開了個玩笑,讓他死于車禍。1960年1月4日,他坐在米歇爾·伽裡馬的汽車上,由于下雨路滑,汽車撞在路邊的樹上,加缪被抛向後窗,腦袋穿過玻璃,顱骨破裂,脖子折斷,當場死亡。

哲學家們一本正經、嚴肅認真地規範着世界的秩序,卻常常有荒謬的光乘隙而入,攪亂夜晚與白晝,給人世造成久久無法愈合的裂痕。

荒謬,是命運最詭異的笑。有兩個人,敢于去揭發它、撕破它——讓·保羅·薩特和阿爾貝·加缪。顯然,後者更加勇敢,并且親力親為,猶如為成群的食客搶先品嘗菜肴,一一試毒。

加缪曾經說過,所有偉大的事迹和偉大的思想都有荒謬的開頭。他的結尾也是如此。荒謬的光照徹大地,從頭到腳,照徹他的一生。

(木佳欣摘自《散文》2017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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