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在鵲橋公園附近有個菜場,許多人早上在菜場買好菜後,将菜往這棵樹下一放,等逛完了公園出來,再取了菜回家。時間一長,看門的茆老頭瞧出了門道,他想,這菜放到地上不僅不衛生,還容易拿錯,于是他就做了許多小鈎子,用尼龍繩拴在樹杈上,給大家挂菜用。這樣一來,樹上經常挂着一些五顔六色、各式各樣的蔬菜袋子,大家都稱贊茆老頭想得周到,做得好。不料,沒過多久,卻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這天,有個姓餘的大媽,買了幾樣蔬菜和一條鯉魚挂在樹上,轉身進了公園。回頭取菜時,發現挂在樹上的魚沒了。這年頭,有誰還偷菜?真要是被人偷了,怎麼樹上那些牛肉呀,河蝦呀,海鮮什麼的沒被偷呢?莫不是被人拿錯了?不像,這裝魚的塑料袋還在鈎子上,袋子裡還沾着魚鱗呢!
這魚能“遊”到哪兒去?餘大媽打算問問茆老頭,轉念一想,覺得不對頭,在這樹上挂菜,是自覺自願的,放也好,取也好,很少有人與茆老頭打招呼。現在少了東西卻找上人家,有點不像話,畢竟人家是看大門的,不是看菜的。餘大媽猶豫一陣後,決定“雄雞害嗓子——不啼(提)”,隻當自己吃了。
過了兩個多月,這天下午,餘大媽又買了四條野生鲫魚,裝在一個白色塑料袋裡,挂在樹上,回頭取魚時,卻發現四條鲫魚變成了八條,而且有人還幫她剖了魚腹。
餘大媽心裡一“咯噔”,不由想起上回丢魚的事,也許上次偷她魚的人,知錯了,在悄悄補償她?考慮到這回打聽的是件好人好事,不怕茆老頭多心,于是餘大媽問茆老頭:“我買的魚怎麼多了?”
茆老頭聽了餘大媽的問話,臉一紅,把頭轉向一邊,沒搭理。餘大媽見狀,覺得茆老頭肯定知道點什麼,就刨根問底了,茆老頭這才“嘿嘿”一笑,承認了“錯誤”。
原來,茆老頭這天上午從附近魚塘釣回來許多鲫魚。下午值班時,他閑來無事,就蹲到這棵挂菜的樹下剖自己釣的魚,猛擡頭,發現樹上有人挂了四條鲫魚,沒剖魚腹。他想,通常情況,賣魚的人是幫助人家剖魚腹的,這幾條魚沒被處理過,估計是有人自己釣的。既然是釣友,肯定有話題好聊,茆老頭想着一會兒等人家出來好搭讪幾句,交個朋友,所以就多事了。他看這人釣的魚不多,個兒也不大,回家一定不夠吃,而他自己今天釣得多,又吃不了,于是茆老頭取了四條自己釣的魚,放在人家那個魚袋子裡。可他哪知道,這魚是餘大媽向釣魚的人買的,因為賣價便宜,釣魚人不幫忙剖魚。
“本打算等釣友出來聊兩句,但剛剛聽說你的魚是買的,就知道是我誤會啦,”茆老頭笑着一揮手,“不過這幾條魚,你還是收下吧,我多了也吃不完。”
餘大媽知道原委後,不肯收茆老頭給她的魚,這時,站在一旁的王大嫂,一把拽住餘大媽的胳膊,嘴貼到餘大媽的耳根,悄悄說:“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種美德,人家給你魚,你不要,人家多尴尬?你知道嗎,這老頭單身,所謂‘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說不定,他也知道你是單身,故意想跟你套近乎呢!”
餘大媽臉一紅,說:“不說不像,越說越像,有一回,我在這棵樹上挂了一條鯉魚,回頭取時,魚沒了,可能也與這老頭有關。”
王大嫂一拍大腿,詭秘地一笑,說:“十有八九是這老頭想找個話題,引起一場軒然大波,然後來個‘不打不相識’。”見茆老頭一臉誠懇,又聽王大嫂再三勸說,餘大媽這才将魚收下。
沒過幾天,王大嫂将餘大媽少了魚、多了魚的事,在微信朋友圈裡傳開了。這個朋友圈裡,有個人是公園管理處的員工,他發現這個秘密後,覺得讓茆老頭繼續在東北角看大門不合适。說看大門的人和遊客糾纏不清,傳出去,影響可不好。于是,他建議領導将茆老頭和西南角看邊門的老頭對換一下崗位,好避嫌。
茆老頭的家,距離公園東北角近,聽說要調動,極不情願。不得已,領導隻好嚴肅地向他攤牌。
茆老頭一聽,急得跳了起來,說:“我給人家魚是真,但根本沒啥别的企圖。風言風語,是糟蹋我的好心。做夢沒想到,羊肉沒吃到,惹了一身腥。如果你們認為我有意捉弄人,可以調當天的監控錄像看,公園門口挂魚的那棵樹,正在監控信息采集範圍内。”
公園管理處的領導覺得茆老頭說得在理,就帶着茆老頭一起去監控室調錄像。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天,陽光燦爛,樹影婆娑。餘大媽将買的蔬菜和一條鯉魚挂到樹上,然後轉身走進公園。不一會兒,一隻大花貓來到樹下,瞪着眼睛,貪婪地盯着餘大媽的那條魚。突然,那貓“嗖”的一聲,蹿上樹梢,猛地一口銜住露在袋口外面的魚頭,一溜煙,鑽進了公園西邊茂密的樹林……
(發稿編輯:姚自豪)
(題圖、插圖:小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