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百合繪告訴九岡,她已經懷孕六個月了,要把孩子生下來,讓九岡趕緊離婚。當晚,九岡一個人在酒吧喝悶酒,喃喃自語道:“要是老婆死了就好辦了。”這樣一切都解決了,他可以和百合繪光明正大地結婚,生下孩子,贍養費什麼的就更不需要付了。
“深有同感啊。老婆要是死了,真能幫大忙呢。”一個聲音忽然在九岡耳邊響起,九岡費力地睜開蒙眬的醉眼,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身旁的位子上坐着一個男人,一身西裝革履的樣子。在交談中,九岡發現這男人的境遇居然和自己一樣,也被情人逼着離婚。兩人交換了名片,這男人名叫秋山光男,是一家公司的代理科長。
光男靠過來,壓低聲音說:“其實這是可能的。我們來立一個協議,由我來殺你的老婆,到時你隻需制造一個不在作案現場的證據。你想,我不存在殺你老婆的動機,所以我不會被懷疑。”
九岡聽得目瞪口呆,光男自顧自說了下去:“聽着,你下個月有沒有去外地出差的計劃?”
“有啊,下周一去大阪,兩天一晚。”九岡鬼使神差地回答。
“是嗎?簡直是天賜良機!你逗留大阪之時,老婆被殺了,而你有确鑿的不在場證明。接下來,就輪到你把我老婆殺了。”
“什麼?這是……‘交換殺人’協議嗎?就算是酒後胡言,也有點過分了吧……”九岡開始有些害怕了,他匆匆忙忙找借口離開了酒吧。
回到家已是淩晨1點,老婆早已睡了,房間裡靜悄悄的。九岡酒醒了一半,剛才“交換殺人”的事早已忘得一幹二淨。
這天在大阪,九岡辦完事回到酒店已是晚上11點多,前台服務員叫住他,說之前有個從東京打來的緊急電話找他。九岡急忙打電話回家,接電話的不是妻子,而是一個警察,他告訴九岡說,他妻子今晚7點左右在家中被害,是丈母娘首先發現的。她聽說九岡出差,便想過來陪女兒住,到了門口發現門沒鎖,覺得奇怪,推開門卻看到女兒躺在客廳的血泊之中,胸口被匕首刺了數刀,房間裡被翻得亂七八糟,看樣子,殺人犯是謀财害命的強盜。丈母娘報警之後,看到日曆上寫有九岡出差地的酒店名,就打了電話過來。
九岡一夜沒睡,第二天一早就坐頭班飛機回了東京。的确,他是盼望過妻子被誰殺掉,但突然得知這成了現實,他一時還難以接受。昨晚接電話的警察仍然等在九岡家裡,他已從九岡丈母娘那兒得知他們夫妻關系不和,九岡無疑是頭号犯罪嫌疑人。然而妻子被害時,九岡正在大阪陪客戶吃飯,警察很快查實了這一點,九岡暫時被解除了嫌疑。兇手在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指紋或遺留物,也沒有别的線索或目擊證人,案件調查陷入了僵局。
妻子葬禮兩周後,九岡在公司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對方是一個低沉的男聲,九岡隐隐地感到有些熟悉,但想不起對方是誰。
“好久不見啊。想不起來了嗎?我是上次跟你簽了‘協議’的那個人。”
九岡想起最近和顧客簽過一個人壽保險的協議,但電話裡的聲音又不是那位顧客。當他聽到對方的名字叫作秋山光男時,瞬間想起了那晚在酒吧的事情,心中隐隐不安:“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光男惡狠狠地說:“别裝傻,我幫你殺了她,這次該輪到你了。”
九岡情急之下說道:“我妻子是被強盜殺掉的,别用什麼協議來要挾我,我不會上你的當。”
“好,既然你要違背我們的協議,别怪我不客氣,我會把你賣給警察。”光男的聲音變得陰沉可怕。
“你在說什麼啊,案發時我在大阪,證據确鑿。”
“你小子别忘了,那晚你把出差日程告訴了我,我才去殺你妻子的,證據是我幫你僞造的!還有,讓我來講講真正的證據吧!”接着,光男詳細描述了九岡家的房間結構和擺設,還把犯罪經過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其中有些細節是沒有對外報道的,隻有警察才知道。
九岡渾身冒汗,顫抖着說:“可是,你家住哪兒,你妻子長什麼樣,我都不知道……”
“這些事你不用操心!聽着,我現在就一一告訴你,你給我好好記下來,我不說第二遍。”在光男的命令下,九岡隻好照辦。
又過了幾天,光男怒氣沖沖地打來電話:“好啊你小子,竟然把我賣給了警察?!”
原來,九岡受光男威逼後,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就向警察告發了光男的罪行,反正自己是清白的,隻要光男被逮捕,自己也就不用再為“交換殺人”擔驚受怕了。
但是,那家夥怎麼還能給自己打電話來呢?他是殺人兇手,這時候應該在拘留所才對啊。
“哈哈,你一定很奇怪吧,我怎麼能打電話給你?”光男像看透了九岡的心思一樣,笑了起來,“告訴你吧,我還好好待在自己家裡!昨天警察來調查我,我就知道你耍鬼點子,不過警察很快就證實了我是被冤枉的。真巧啊,你妻子被害時,我人在福岡。”
“福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光男不是說,人是他殺的嗎?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可信,所以我也給自己制造了一個不在場證明!現在别再廢話,該輪到你了!聽着,下周一我去劄幌出差,你趁這時候把我老婆幹掉。”
光男的家在一棟公寓樓裡,周一傍晚,九岡手上戴着薄橡膠手套,緊握着光男寄來的備用鑰匙,按照吩咐趁家中沒人的時候進了門。現在是晚上7點,夜幕剛剛降臨,光男妻子要9點以後才回來,這兩個小時怎麼打發才好?九岡走進卧室,在床邊坐下,這幾天他一直擔驚受怕,幾乎沒怎麼睡覺,碰到床就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九岡猛然驚醒時,床頭的夜光鐘快指向9點了。壞了,光男妻子要回來了。九岡慌忙爬起來,在黑暗的房間裡轉來轉去,到底藏在哪裡襲擊她呢?門口比較好吧,她打開門走進來,再轉過身鎖門的時候,是動手的最佳時機。九岡确認了一下兜裡的水果刀,站立在門口處,這時,他隐隐覺得哪裡不對……背後有人!九岡感到脖頸上熱乎乎的,用手一摸,是血!這時,一個女人粗野的聲音響了起來:“救命啊!有強盜!”
這時的光男,正在劄幌等着九岡的消息,想不到等來的卻是妻子驚慌失措打來的電話:“老公,不好了,我,我殺了個強盜!”
倒黴的九岡真司,連一個女人也搞不定,真該死!實際上,光男為了這個計劃已經謀劃了好幾年,直到遇到九岡。他趁猶豫不決的九岡去大阪出差的時候,實施了計劃,但并不是他親自下的手,是他那個兇得像母老虎一樣的妻子。
光男在妻子面前演了一場出色的戲,先是坦白自己在外面有情人,再痛哭流涕地說自己如今被情人以肚裡的孩子要挾:“她揚言我抛棄她的話,我這輩子都别想安生,沒辦法,我隻好求你幫忙……”
“幫什麼忙?你說啊!”
“你去幫我好好教訓她一頓。那天她老公出差,隻有那晚有機會,但不巧我那時也要去福岡,所以隻好靠你了。”當然,這個“情人”是九岡的妻子。
光男白費了一場力氣,自己老婆殺了“強盜”,被認為是正當防衛,仍然在家作威作福……
(發稿編輯:王琦)
(題圖、插圖: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