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白/文肖振铎/畫
做歌星有瘾,烏拉已深刻體會到這一點。天天聽同一首歌無論誰都會厭煩,但是蘇鐵不會厭煩,唱的人更不會厭煩!現在,烏拉可算是找準自己在大山鋪這地方的位置了—他每天先在蘇鐵林中轉悠,總是有蘇鐵的葉子為他指出恐龍蛋的方向,在他飽餐一頓躺下休息時,蘇鐵又會搖擺着葉子為他遮蔽強烈的陽光。漫山遍野的蘇鐵啊,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它們都在靜靜地等待,等待歌手醒來後的隆重登場!
烏拉也不必再擔心自身的安危了,他知道在漫山遍野的蘇鐵林中沒有哪隻恐龍敢對自己下手—除非想做整個蘇鐵林的敵人!烏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安全感。
“是金子到哪裡都會發光啊!”旭日東升的時候,烏拉躺在風神9号身邊,心滿意足地說。
風神9号沒有吭聲,他明顯消瘦了許多,他的眼神中有黑暗,但也有渴望—他在懷念家鄉。沉龍沙地和文雅龍蛋筒在不遠處趴伏着,鼾聲連連,他們現在是形影不離的好夥伴。
“要吃點東西!”烏拉同情地看了看風神9号,“沒事别老在天空飛,去找片湖,捕捕魚吧!”
風神9号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我真佩服科沙這家夥,把你們都培養成了死腦筋。”烏拉歎了口氣,搖搖頭,“現在我要去唱歌了,今天的早場!哇!天氣如此好,我的狀态如此好,今天一定可以發揮得特别好!”
“麥子一樣金黃地入倉—哦,等等,這個轉音昨天處理得不是很好,我要調整一下。”烏拉吸了口氣,“麥子一樣—金黃地—入倉!”他滿意地點點頭,向山那邊踱去。
“和我一起去吧,風神9号,老這麼悶着也不是個事。”烏拉說,但是風神9号仍舊一動也不動。
“這是命令!”烏拉想了想,嚴厲地說。“是,魔法師大人!”風神9号站起來,向烏拉走來,他的身姿還是很挺拔。
“真不知道科沙怎麼調教出來的!”烏拉搖着頭,領着風神9号一前一後向山那邊走去。
烏拉開始動情地歌唱,不得不承認,他的演唱已經近乎爐火純青,他在唱,漫山的蘇鐵都在搖擺,一個小小的顫音就會放大為整個山巒一次小小的抖動!雖然在天空曾經看到過如此奇迹,但當風神9号置身其中,站在這位歌者的身邊,他深感震撼并心生敬意:他們的魔法師烏拉真是給他一個支點就能撬起地球的人!
風神9号沉默地站在烏拉身邊,一個沉默時間太久的人也許更像一株植物,所以他開始慢慢恍惚起來,好像自己是一棵蘇鐵樹,歌聲墜落到這樹的每一片葉子中,風神9号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烏拉看了他一眼,得意地笑了笑,更賣力地唱下去。
現在,風神9号覺得自己在黑暗中穿行,穿過黑暗又穿越光明,在幾次黑暗和光明的穿越後是一個黃昏,太陽開始向海中墜落下去。
“老大?!”風神9号首先看到了老大科沙那憂郁的面龐!然後,在他身後的海灘上,是整個風神旋渦團隊!
“風神9号?”科沙擡起眼睛尋覓着,他什麼也沒有看到,“你在哪裡?魔法師在哪裡?你們安全嗎?我們已經找了你們兩個月了!”
“我們在大山鋪!”風神9号說,他很害怕隻是一個夢,夢醒了,什麼都沒有了!
“大山鋪……”科沙突然說,“風中的科沙啊,你不洗洗自己的腳嗎?”
“說的都是什麼啊?!”風神9号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在做夢,不然老大科沙怎麼會說出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所有的一切,老大、整個團隊、大海,都從眼前消失了。隻有烏拉還在動情地歌唱!
風神9号流下了眼淚,順着他的臉頰一點點滴落在大地上!
“你流淚了?”這時候烏拉的歌唱已經結束了,漫山遍野的蘇鐵拍打着葉子,好像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
“我唱得有這麼好嗎?”烏拉詫異地感歎道,“叫人流淚的境界可不簡單啊!”
“您唱得真好!”風神9号哽咽地說,“我剛剛夢到了老大,也夢到了大家!”
“老大還和我說話了呢!”風神9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過說得莫名其妙,他說:“風中的科沙啊,你不洗洗自己的腳嗎?”
“他說什麼?”烏拉忽然叫喊起來,沖到風神9号面前!
“他說,他說—”面對無比激動的烏拉,風神9号幾乎結巴了,“他說:“風中的科沙啊,你不洗洗自己的腳嗎?”
“天哪!”烏拉猛撲過來一把抱住風神9号,緊緊地抱住,“傻東西!你不是在做夢,你是真的聯系到科沙啦!”
“烏拉烏拉烏拉烏拉,科沙科沙科沙科沙,你們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沒有人像你們這麼聰明!”烏拉神經質地松開風神9号,自顧自地繞着他跳起了舞蹈!
“魔法師大人,是真的嗎?真的聯系到老大了嗎?”風神9号盯着烏拉,小聲地顫抖地說。
“是的!那句話來自很久之前我寫給科沙的一首詩,他很喜歡,我們約定如果有什麼絕密的事情,就以它為暗号!”烏拉說,“這件事隻有我和科沙知道,你不可能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風神9号喜悅地呢喃着,他隻知道自己剛剛是真切地看到大夥了!
“再說說,剛剛你看到的具體是個什麼情況!”烏拉在風神9号身邊氣喘籲籲地坐了下來,他可跳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你像蘇鐵樹一樣搖搖擺擺,然後,你就看見科沙和整個團隊了……”聽完風神9号詳細地描述,烏拉自顧自地叽咕道。
“笨蛋!烏拉你這個大笨蛋!”忽然烏拉又從風神9号身邊跳了起來,猛地給了自己一拳:“這麼簡單的事情你也沒想到,你個蠢貨烏拉!”
他又給了自己一下子!風神9号趕緊拉住他:“魔法師大人,魔法師大人!您怎麼啦?”
“虛榮心叫人愚蠢!”烏拉說,“我早就應該想到了,沒有魔法的蘇鐵樹怎麼可能卷起一隻四川龍呢!這個地方不是沒有魔法力量,而是這種存在于大地之上的力量被蘇鐵樹一點不剩地吸收了,而不是被咱們恐龍獲得!”
“真的嗎?”風神9号看了看漫山遍野的蘇鐵樹,它們在風中搖擺,看上去沒有任何不同。
“我會證明這一切。”烏拉眯縫着雙眼看着整個山巒,成為歌星的這幾天他會終身難忘,但是回家的時間也許已經到來。
但也許是過于緊張和渴望了!接下來的幾天,在烏拉吟唱時,風神9号怎麼也聯系不上科沙和整個團隊了!
“在沒主意的時候咱們應該怎麼做?”烏拉問道,今天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大樹下,看樣子沒有起身的意思。
“繼續工作啊大人!也許今天就能奏效呢?”風神9号還是想去那片蘇鐵林!
“如果一件事情做了幾天還沒有效果,那一定是方法發生了問題。”烏拉微笑着說,樹蔭遮擋着他的臉,風兒輕拂,真是舒服的早晨!
“我們可以休息幾天,多睡覺!”烏拉打了個哈欠,“天天開演唱會還真是吃不消。”
“好吧。”風神9号嘀咕了一句,他很想再嘗試一次,但是他不能違拗魔法師的意見。
呆呆地坐在好天氣裡,風神9号又開始想念自己的家鄉,那一望無際的大海邊。
“風,呼嘯的風,穿過森林的風,你要停止,要駐紮……”風神9号不自覺地唱起這首凍風魔法的歌—每天聽,他也聽得爛熟了。
如此安靜的、甜蜜的歌,從一位思鄉的戰士口中唱出,卻似乎不那麼一樣呢!安靜之中又有些憂傷,有些思念,有些惆怅……
“唱得太好了!”一隊矮小的長着長長尾巴的勞氏靈龍從附近的灌木叢中走過,都停下腳步,探出腦袋來沉醉地聽着,有些勞氏靈龍還落淚了。
一滴水珠從樹上落下,滴落在烏拉的額頭上,烏拉猛地睜開雙眼,不過他一動也沒有動,隻是用眼睛的餘光掃了掃風神9号,又一次閉上雙眼—也許這幾天的歌唱已經耗去他太多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