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祿生于福建鄉村,從小就是個愛讀書的書蟲。高考時落了榜,他就到同學的大學去蹭課,輾轉多所高校聽了無數的課。彼時,中國的行畫生意正火,他入了行,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沒想到,卻因受騙而破産,之後爬起,再破産,再爬起,再破産……經過4次破産後,他開始沉靜下來思考人生。
2008年的一天,林正祿畫了人生中的第一張畫。當圖案漸漸在畫紙上變得清晰,他整個人都驚呆了。那種感覺,他用兩個成語來形容:靈光乍現,醍醐灌頂。這種發現自己的喜悅,是他從來不曾體驗的。
任何人都有能力讀圖和識别符号,任何人也都有能力把世界物象歸納為二維的圖像和符号。
“任何人隻要接受積極的心理引導,運用科學的方法,就能畫出一手好畫,就能把藝術潛能發揮出來。人人都是藝術家。”林正祿陸續創作了很多作品,不求有市場,隻是對内心世界呼喚的回應。沒想到,那些畫卻受到業界關注。
商海浮沉讓他更知道怎麼将雙腳踩在大地上。他來自農村,深知普通百姓在文化藝術方面教育資源的欠缺。于是他一頭紮進農村,開創了農村免費繪畫教學的先河。
在江蘇鄉下的打谷場,林正祿鋪開畫具,看到旁邊一位老奶奶拿着自己繡的手絹,林正祿驚呆了,強烈要求她把手絹上的荷花畫出來。老奶奶在大家的鼓勵下,在畫布上畫了一朵跟手絹上一模一樣的荷花。繪畫過程中,整個打谷場都靜悄悄的。當一朵雨後夏荷躍然紙上時,孩子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奶奶,你這荷花怎麼像從池塘裡剛摘的一樣啊?”一輩子默默無聞的老奶奶,成為那天的紅人,她開始教孩子們畫荷花……
在福建老家,林正祿用全部積蓄在屏南雙溪古鎮建了一個2000平方米的畫室,免費提供所有的繪畫用具。
孩子們好奇地調配着水彩。村民緊張地觀望着,一位大嬸把蔬菜往地上一放,将滿是泥巴的手往衣服上一抹,帶着“舍生取義”般的凜然走進畫室,拿起畫筆。僅半個小時,一隻大鵝出現在她的筆下,連蹼裡的水珠都畫了出來。畫完了,她擡起頭,拍着自己的胸口說:“吓死我了,我以為家裡的鵝跑出圈了。”村民看到藝術的門檻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高,陸續地拿起畫筆,畫他們眼裡和心中的日子。很多人被自己的畫作吓了一跳,他們看到自己的另一面,看到他們原本有些厭倦了的生活的另一面。
如今,林正祿已經駐紮在福建鄉村三年多,是村民敬愛的“林先生”。一些村民因畫作被市場接受,走上了職業畫家的道路。
林正祿還成立了殘疾兒童藝術中心,他欣慰地看着孩子們沉浸在創作中,他知道,不管日後孩子們經曆怎樣的磨難,隻要心中有藝術的熏染,他們的日子就不會太艱難。現在的他,又在規劃藝術中心的下一步發展——他知道自己在設定一個更加宏偉的目标,沒有終點,隻有一個又一個因此而飽滿的生命。
如斯,才不枉此生。
(張秋偉摘自《莫愁·天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