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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恙

時間:2024-11-05 05:07:48

●文/蔣一初我是近視眼,摘了眼鏡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不想看。

城之殇:一件東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比如,不再瓦藍的天空,永遠逝去的童年,再抓不到魚的池塘。一件東西存在着就是存在着。比如北方下雪的冬天突然下雨,晨起的天色像被灌滿了灰,我們之間的交流永遠隔着厚厚的口罩。這一期“城事”有點特别,城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給大家活下去用的。

我極少見到農村的天空,盡管有很多人贊揚農村裡的天空又藍又通透,但我無法感受到。我生長在城市裡,城市的天空便是我的天空。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被頻繁提起時,我總是吝啬給天空一個眼神。我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每天匆匆行走在這座小城的天空下,如蝼蟻,如塵埃。

去年秋天,學校的銀杏樹和往常一樣,落了一地金黃色的葉子。我依舊腳步匆匆,趕着吃飯,趕着上晚修,從不理會那些似乎在閃閃發亮的落葉。這時候已經有男同學在銀杏葉上寫情詩送給心儀的女生了,我覺得幼稚又可笑。我就是這樣一個生硬的人,絲毫不懂得銀杏葉的靜美,也一點不懂浪漫。

2013年11月20日,我在隻寫過一篇日記的日記本中找到了這個日期。那天中午放學,我被人群堵在了校門裡,寸步難行。猛地,一陣風刮過,吹亂了許多女同學的劉海兒。無數的銀杏葉被大風吹起,在空中打着轉,向四面八方散落開來,映襯這些驚魂的,正是天空。到底是湛藍、蔚藍還是瓦藍呢?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那日的蒼穹,隻是覺得這些落葉原本都是歸于天空的。那樣的旋轉,那樣的舞蹈,都是天空讓它們做的。

人群流動,我還愣在路中間,車鈴聲讓我邁開腳步。再擡頭看,天空還在那裡,以不知道是什麼藍的姿态一直在那裡。

見或不見,我都在這裡。天空對我耳語,我感謝它教會我駐足。我是近視眼,摘了眼鏡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不想看。有天早晨我去陽台拿要穿的鞋子,看了一眼窗外卻再也移不開視線。我沒有戴眼鏡,分辨不出清晰的任何東西,卻看清了天空。紫色和橙色相交,柔和得找不到界限。我沒有見過染布的大染缸,但此刻的天空一定像極了那匹一半浸在紫色染缸裡的橙黃料子。

朝陽跳躍着,天空是最堅實的臂膀,頂托起全新的希望。城市的早晨是喧鬧的。上學的孩子們,上班的工人們,跳廣場舞的大媽們,賣菜的小販們……大家都各忙各的,早就忘了互相寒暄。有一天,孩子們變成了上班族,工人們退休了,跳舞的大媽換了一批又一批,賣菜的小販被超市搶走的生意……

我的教室在五樓,不高,卻可以看到前些年剛種下的香樟樹梢,還有遠方永遠都冒着黑煙的巨大煙囪。

城市化進程依附于工業化的發展,一座雄偉壯闊的城市一定會有強大的工廠支撐。天空像一扇直通眼睛的窗,城市的天空不再藍,人們開始究其所因。

城市的天空灰白交接,我覺得這隻是發展的一個必然結果。可是有那麼多人不明白,隻是一味地指責不再美麗的天空。每到深夜,天空一身玄色,靜靜地聽,它好像在低低地啜泣。我當然知道天空不會哭,因為它不是人。但那嘤咛聲是從我的心裡傳出的,我是人,我有思想,我感受到了城市的天空的委屈。

冬天了,偶有霧霾。深深地吸一口氣,鼻腔裡全是對身體有害的顆粒。城市的天空被牛奶一樣的細紗環繞,它很想看看農村的天空是什麼樣子的。透亮、蔚藍,又是什麼樣子的呢?可是天空不知道,在我眼裡它是那麼的偉岸。

城市的天空比鋼鐵還堅固,撐起一方水土的曆史和藍圖。在那麼遠的将來,刺傷它的時間會為它加冕一身蔚藍的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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