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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為你等待千年

時間:2024-11-05 04:56:46

●文/月下婵娟

嘉琳推薦:線裝書從長木椅上跌落下去的時候,微風吹過我的裙子,耳邊有大雁南遷的聲音。我睜開眼睛,秋日午後的一場淺眠,誰來過我的夢境?

恐怕再沒有哪一種花草,像它這樣受過諸般委屈。它本來有平淡無奇毫不惹眼的名字,老土得帶着荒寒之氣:石蒜。又粗糙得毫無美感:龍爪花。因了那花葉兩不相見的植物屬性,被唐人扣了一頂無情無義的帽子。段成式在《酉陽雜俎·草篇》裡這樣說它:“花葉不相見,俗惡人家種之,一名無義草。”看看,不僅要将無辜的它更名為無義草,連種它愛它的人,也連帶着被貶為俗惡之人。

所以,自古以來它就是不入流的。哪怕它在秋分時節花開如血,莖稈光潔;哪怕它在大雪紛飛的蕭瑟嚴冬葉叢蒼翠,淩寒不懼。

其實它有着比三千凡俗花草不知高貴幾多的身份。“爾時世尊、四衆圍繞,供養、恭敬、尊重、贊歎。為諸菩薩說大乘經,名無量義、教菩薩法、佛所護念。佛說此經已,結跏趺坐,入于無量義處三昧,身心不動,是時天雨曼陀羅華、摩诃曼陀羅華、曼殊沙華、摩诃曼殊沙華。而散佛上、及諸大衆。”——《法華經·卷一》。而其中的曼殊沙華就是紅花石蒜,而在彼時,它已經有了讓人驚豔的名字:彼岸花。

這花草有太多仙俠玄幻的氣息。它開白花時,“其花鮮白柔軟,諸天可随意降落此花,以莊嚴說法道場,見諸可斷離惡業。”那是佛祖的慈悲,天花亂墜。

它妖紅如火時,是開在黃泉路上,幽冥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絢爛亮烈,被稱為“火照之路”。那是幽冥之界唯一的風景,是魂靈的溫柔。

不管有着怎樣的诋毀和贊美,這植株始終無聲地紮根在它熱愛的土壤,那些荒園,無人問津的山崖和石縫,流水淙淙的溪邊……如同大自然的驚喜一般亭亭玉立地挺起花苞,在一場秋雨的涼意後肆意綻放,沒有親見過的人永遠不能領悟那種驚心動魄的美。

一枝則溫柔,一片則火紅妖豔到幾近悲壯凄涼。它是從不被祝福的花,太美,有着絕望的浪漫。正如某些古典動人卻不被祝福的愛情一樣,刻骨銘心,卻注定煙消雲散。

佛說: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常常因着這花就想起許多年前的那一隻白狐。“我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白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獨。”是怎樣的因緣際會,她得以認識那在深山古寺苦讀功名的書生。“我愛你時你正一貧如洗寒窗苦讀,離開你時你正金榜題名洞房花燭。”直戳心肺的唱詞,人妖之戀的禁忌,他們之間,定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定有“似水流年,如花美眷”的感歎。輪回中的書生,一盞孟婆湯,再也不記得俏麗的姑娘曾經在月下為他翩翩而舞。而她是記得的,隻幽幽地唱:“能不能再為你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她的千年等待已化成一朵彼岸花開的姿勢,相念相惜卻永相失。

極小的時候看一部萬人空巷的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裡面白娘子端莊溫柔可親

可愛如菩薩,她的侍女小青是一條顔色翠綠、活潑可愛的青蛇,幾十集的纏綿大戲裡一條纖細如彼岸花花瓣的分支——小青遇見了儀表堂堂光風霁月的書生張公子。遇見,鐘情,然後如火焰般不知焚身之痛的相愛和喜歡。結局是凄慘的,為了張公子,為了那個愛她她也愛的張公子,小青雙淚長流地看着白娘子一掌将一記“忘”字打入張公子的腦海中。

惡疾除身靈台清明的張公子來到保安堂酬謝許仙夫婦,小青奉茶,接過茶水的心上人客氣地一句“多謝大姐”之後俯身低頭,雲淡風輕。他已不記得她,不認得她,曾經那麼那麼相愛的她。“忘字心中繞,前緣盡都消”,了卻了前緣的張公子微微笑着出門去,那留在原地的小青姑娘,肝腸寸斷的絕望愛情又讓我看到了那朵花。——是否我等待千年就可以再次遇見你呢?佛祖拈花微笑,并不說話。

這身具莊嚴和妖豔的彼岸花,它開在天國和幽冥川裡,開在古老東方的動人傳說裡,它玄妙的清香能夠給予輪回之人前世的記憶。某些雲淡風輕長空如洗的日子,我總是喜歡循着公園長長的林蔭道去找它的影子。

線裝書從長木椅上跌落下去的時候,微風吹過我的裙子,耳邊有大雁南遷的聲音。我睜開眼睛,秋日午後的一場淺眠,誰來過我的夢境?偏頭,轉身,林蔭下無盡的芳菲,彼岸花開。原來你,已為我等待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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