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在他的生活裡進進出出,誰都對他客客氣氣,但誰都沒有駐足的意思。
文/馮瑜
1
《麥田裡的守望者》裡的少年隻有16歲,他叫霍爾頓。他不是蜘蛛俠蝙蝠俠或者忍者神龜,更不是被奧特曼打趴下的某某怪獸,他和他同時代抑或同國度的年輕人一樣,輕狂而有活力,偏執而有夢想,他身上有着年輕的抱怨,年輕的不耐煩,年輕的胡思亂想……
周雨讀這本書的時候,他的身影時常與另一個男孩的形象相互重合,以至于在恍惚之間,周雨分不清這是誰的故事。那個男孩叫廣,姓李。與古代名将同名。
當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媛媛後,對方隻是冷冷地反問了一句:“是嗎?”周雨忍不住反駁:“難道不是嗎?”
“如果是的話,李廣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麼出息了。”見周雨不解,媛媛繼續解釋道:“一個20多歲的大學生和一個16歲的中學生相似的話,唯一的可能就是前者太幼稚。”
周雨不死心,繼續追問原因。媛媛笑了笑:“你不懂的。他沒有你想得那麼好。他比霍爾頓遜色多了,他連夢想都不曾擁有。”
周雨有些尴尬,隻好低下頭假裝看書。她知道有些事,隻屬于媛媛和李廣。
隻是她不明白,既然這樣不滿意,為什麼還要讓别人心存希望呢?
彼時正是六月,南方迎來了雨季,大片的烏雲壓住城市上空,豆大的雨水随時都會落下來。誰也不知道,暴雨什麼時候會傾盤而下。
2
媛媛學校有一條經常被學生調侃的規定:自願參加社團可以加學分,沒有這項必修學分不讓畢業。
雖說這是霸王條款,但學生們再怎麼調侃,規定依舊不改——真心不喜歡參加社團活動的同學是少數,真會為了這件事與學校對着幹的學生更是從未出現。
但媛媛就是這樣的學生。
趁着室友們都出去的空當,媛媛打電話給周雨求助。周雨在電話那頭給她出主意,讓她選一個輕松的社團,挂個名字混一下學分。她正在猶豫之際,敲門聲與一個男生的聲音傳進耳膜:“你好,請問有人在嗎?我是宿管辦的!”
媛媛一聽,趕緊開門。隻見門外站着好幾個人,手上分别拿着相機、相冊和宣傳單——原來是攝影協會來招新。他們進來後說的無非是加入攝影協會的種種好處,還沒等媛媛反應過來,剛才敲門的男生就把一疊照片塞到她手上了。
“都是師兄師姐的外拍作品哦!”
“哦……”媛媛一邊應着一邊翻看。看到其中一張的時候她停了下來,指着照片問道,“李廣拍攝?”
那是一張芭蕾舞女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穿着純白的舞衣,她的腦袋枕在雙臂之間,蜷縮在落地窗旁,任由夕陽的光斑落在身上。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李廣拍攝。
誰知話音剛落,幾個師兄師姐捂着嘴輕輕笑了起來。
“不,這是李廣大學城,星海音樂學院舞蹈室。”男生解釋道,她“哦”了一聲,擡頭看他,正好對上他清澈的眸子。這時她才注意到,男生很黑很瘦,不高也不帥,唯獨那雙藏在眼鏡片後面的眸子特别好看,仿佛懂得述說世間的衆多故事。
這是一個會用眼睛來講故事的人——這是周雨對他的第一印象。
“我就加入你們協會好了。”反正也想不到有什麼社團可以加入的了。後半句她自然沒說。
加入了攝影協會後她才知道,原來“李廣”不是地名而是人名。這個名字屬于敲門自稱宿管辦的男生。
李廣在攝影方面并沒有藝術天賦,那張芭蕾舞女孩的照片頂多算是“糖水片”,技術含量極低,但在攝影菜鳥媛媛看來已經是大師之作了。
有一次媛媛問他,大家都拿他的名字當笑話,他就不生氣嗎?他笑着說:“笑笑更健康嘛!何況我又不是攝影協會的人。”
媛媛一愣:“那你怎麼幫攝影協會的人招新?”
“因為你們會長是我隔壁宿舍的兄弟。”
此時此刻,媛媛覺得自己被騙了。
周雨安慰她:“沒事沒事,反正我也加入了這個社團。以後有伴。”
周雨是媛媛的高三同桌,大學也不願意分開,于是報了同一所學校的不同專業。和媛媛不同的是,周雨加入是因為想學自拍。
出乎媛媛意料的是,周雨很快就和社團裡的其他人打成一片了,還與現任會長有着暧昧不清的關系。
3
媛媛的媽媽年輕時是個文藝女青年,歲月殺死了她的容顔,卻抹不掉她的少女情懷,一聽到女兒加入了攝影協會,二話不說買了一台單反相機給她當禮物,美其名曰“留下時光的印記”,實際上是希望女兒學好攝影後,把自己拍得瘦一點兒。
媽媽的這點兒小伎倆媛媛沒有揭穿,拿着單反正要去找周雨玩,在路上恰巧碰上同樣拿着相機的李廣。
“哇,師妹連佳能70D都弄到手了。”他兩眼發光地盯着周雨手中的相機看,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羨慕之情。攝協裡面的都是初學者,有單反的人用的也是入門機,她一加入就捧着中級單反,難免不讓人驚訝。
“我媽給我買的……”
李廣忍不住驚歎:“有媽真好!你家缺兒子嗎?”
周雨一聽,“撲哧”一聲笑出聲來,“計劃生育你知道嗎?”話音剛落,男孩笑了起來。
李廣很熱心,開始手把手地給她介紹單反相機的基本要素、光圈、快門、感光值、白平衡等等,全部給她講了一遍。可是要記的内容太多,他說了一遍,媛媛還是不太懂,他又重新教了一遍。教完第二遍以後,天已經黑了。
無意之間,她瞥見放在李廣手邊的相機,機子上印着“500D的字樣”,顯示屏上有劃痕,但看得出來,機身被主人反複擦拭過。
看見媛媛盯着自己的相機看,李廣也不隐瞞。原來他爸爸是開照相館的,給别人拍了八九年的證件照,偶爾也接拍婚紗,小本生意,沒賺多少錢。但很愛惜自己的相機,見兒子來大學了,對攝影也有興趣,就把自己的老夥計給他用了。
媛媛好奇,問他怎麼沒有加入攝協,他正色道:“因為我是宿管辦的啊。”
媛媛眉頭一皺,覺得他又在忽悠自己了。畢竟宿管辦的人來過這麼多次,除了攝協招新那一次,她從來沒見過他。誰知還不到一個月,他真的和幾個師兄師姐一起過來檢查宿舍了。
彼時,幾個女生正用湊錢買回來的電磁爐煮麻辣火鍋。一聽“宿管辦檢查宿舍”,大家都慌了,藏食材的藏食材,收碗筷的收碗筷,忙活了一陣,才故作淡定地開門。可是香味太濃,宿舍太小,藏不住秘密。
學校明文規定不可使用大功率電器,違者沒收之外還要寫檢讨和記過處分。“宿管辦”檢查衛生和派發通知單之餘,就是來沒收大功率電器的。說這些東西幾乎每個宿舍都有,但是否查出來才是關鍵。
或許是由于慌張,舊報紙下面的電磁爐沒有藏好,露出了一個小角。媛媛眼尖,發現了漏洞,想挪過去用身子擋住檢察人員的視線。一個看似帶頭的學姐故意清了清嗓子。她吓得一哆嗦,不敢動。
“沒什麼就去下一個宿舍吧。”李廣說。
“怎麼會‘沒什麼’呢?”女孩反問。
“真沒有呀。”說着,李廣往她耳邊靠了靠,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她會意地點點頭,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這些大一師妹,帶着身後一群面面相觑的人離開了。
臨走前,李廣回頭對愣在當場的女孩們說:“以後東西要放好一點兒。”
再見到他的時候,媛媛問他那天跟學姐說了什麼,他邪惡一笑:“我說這是我女朋友的宿舍,她給我面子,就走了呗。”
媛媛知道除了自己以外,他并不認識她宿舍的其他女孩,臉蛋頓時通紅。爾後,她想起了什麼,翻看了一下手機日曆,末了,白了他一眼:“那天是愚人節!”
4
媛媛想起要翻看日曆是因為她當天晚上就打電話向李廣道謝了。
電話那頭,男孩嘻嘻哈哈地說:“要謝我得以身相許啊!”
媛媛愕然,正在思考怎麼回複,耳邊又響起李廣的笑聲:“和你開玩笑的,今天愚人節!”
媛媛笑了笑,回複一句祝福的話,那邊用半開玩笑的腔調說:“你真是的,當我女朋友居然還猶豫……哎,晚安吧!”
“晚安。”媛媛機械般地挂掉了電話,有些不知所措。
類似的話李廣之前也跟她說過。
那天媛媛感冒,很早就躺下了,李廣的一個電話把她從夢境中拉了起來。
“風雨操場有女生節表白晚會,你快來看吧!”還不忘補充道,“我也表白哦。”
“祝你成功。”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才說:“好吧,那你好好休息。”聲調之中帶着失落。
後來媛媛從别人那裡知道,那天晚上李廣特意穿起西裝打起領帶,拿着鮮花一直在張望,别人問他這是在幹什麼,他直截了當地吐出“表白”二字,周圍的人紛紛起哄。
可是,當晚會進行到高潮的時候,他卻把花塞給旁邊的一個男生。隻見那男生單膝跪下,把花獻給了不遠處的一個女生。由于周圍太吵鬧,除了女生本人之外,沒有人聽清楚男生說了些什麼,但看到兩人抱在一起的畫面,誰都知道了結果。
這對剛在一起的戀人媛媛認識——男生叫陳涵,是攝協會長,女生叫周雨。
據說當天晚上還有聚餐,但功臣李廣沒有出席,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第二天一早,他發了一條莫名其妙的朋友圈:會接受我表白的女生沒有出現。
樓下那一連串的評論,他一句也沒回。
攝影協會真的不是一個适合學習攝影的地方。像周雨這種過來學自拍的人不少,真懂攝影的沒幾個(這幾個人後來都成了協會幹事了),整個大學期間,除了“歡迎新生大會”之外沒有像樣的全體活動。如周雨當初給媛媛建議的那樣,這裡是一個适合混學分的地方。
但媛媛确實學到了不少攝影方面的知識。教她的人是李廣。
他喜歡拍照,更喜歡給朋友拍照,手中的相機讓他結交了不少人。自己學校的大型活動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外校拍畢業照他過去幫忙,朋友們需要拍照留念他也參與。經常有人問他怎麼過來這裡了,他一笑,指了指不遠處的某個人,說那是自己的朋友,專門過來給人家拍照片來着。
一來二去,喜歡結交朋友的他認識了越來越多的人,他覺得這些人裡,說不定日後會有一些可以幫上他的大忙。對此,陳涵背地裡說他是個假惺惺的人。有時候忙不過來,他就打電話找媛媛,帶她一起去給他的朋友拍照片,媛媛害羞又膽怯,拿着相機靜靜地跟在他身邊,他叫她給誰拍,她就去給誰拍,拍完後把照片給他看,他指出優缺點讓她回去改進。
漸漸地,大家都習慣了李廣身邊跟了個女孩子,有人調侃他,喊他李大師,說他業務繁忙,還帶小秘。每每這時,媛媛都紅着臉低下頭。李廣也不幫她解圍,隻是嘻嘻地笑。
李廣很忙。除了攝影,他還去學跆拳道,學茶藝,學圍棋,學乒乓球,學各種各樣八竿子打不着邊的事情。可是沒學兩天就放棄了,又學起了别的東西,媛媛問他原因,他說不合适,便沒有再學,免得浪費時間。反正教他的人都是那些通過攝影認識的朋友,不用交學費,還能順帶聯絡感情。不管怎麼着,李廣都沒吃虧。
有一次周雨拉着媛媛和攝協的幾個人出去吃飯,席間聊起李廣學藝的事,周雨笑稱他是一個實際的人,一旁的陳涵有些不高興,冷冷地說:“最後不就一無是處嗎?”
在座的都是平日裡玩得來的朋友,都知道他向周雨表白的時候李廣幫過忙,紛紛指責他不夠兄弟,誰知他悶悶地說:“誰幫誰還不知道呢!”弄得大家面面相觑,誰也不敢吱聲。
5
其實陳涵向周雨表白那晚,媛媛是有去的。
挂掉李廣電話後,她滿腦子都是他剛才說的話,于是穿好衣服就往風雨操場跑。
媛媛的學校規劃得不好,草叢、樹木和小路都多,唯獨路燈少,晚上不太好走,媛媛快走到操場的時候,聽到旁邊的小道上傳來李廣和陳涵的聲音。
他們正在做一筆關于“花”的交易。過程大緻是陳涵下定決心向周雨表白,但沒有買花,想要李廣的那一束,誰知李廣擡高了價格,兩人為此争論了起來,最後李廣敗下陣來,以原價把花賣給陳涵。
聽到兩人的腳步聲之際,媛媛一個轉身,躲進了旁邊的另一條小道。以免被他們看見。或許就因為這件事,陳涵對李廣有了看法。她想。
李廣的心思她不敢确定,但她能感覺到他對自己有些不一樣。
70D很沉,除了拍攝外,李廣都會主動幫她提相機。三腳架、反光闆一類的東西從來不讓她提。每次拍攝結束,有些人為了表示謝意,會送他們糖果餅幹一類的小零食,李廣接過來,轉過身就塞到媛媛懷裡。他知道她愛喝果粒橙,每次拍攝都會帶上一瓶,自己喝的永遠是自帶的白開水。
可是,他又分明是一個很拮據的人,能乘公交的時候絕對不坐地鐵,能坐地鐵的時候絕對不打的。有一次去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拍攝服裝秀,公交車等了許久都不來,兩人隻好打了二十多塊錢的的士。媛媛注意到,那天拍攝的時候,李廣顯得特别急躁。
這時候她才有點兒相信别人跟她說過的話是真的。那人說,李廣的父親經營一家小照相館,沒賺多少錢,連老婆都養不起,所以他母親很早就跟人跑了。李廣向來都過着省吃儉用的生活。
她不知道一個這樣的男生可以給予她什麼。因此,每當李廣提及關于喜歡她的時候,她都顯得有幾分急促不安——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猶豫不決。
6
讓媛媛做出決定的事情與相機有關。
她接到李廣打來的電話,說是借相機。理由是他約了朋友出去外拍,相機不夠用。還補充道,他用她的機子,他那台借給他朋友用。
媛媛有點兒猶豫,李廣見狀,連忙補充:“你就借我用一下吧,就一個下午……拜托你了。要不我滿足你一個願望好嗎?什麼願望都行。”
她想了想,允許了。李廣果然兌現了承諾,隻用了一個下午就把機子完好如初地還給了她。但他忘記删除内存卡裡面的照片了。
——他在撒謊。
媛媛翻看照片的時候,腦海裡浮現了這幾個字。如果相機是他在用的話,鏡頭裡怎麼可能會有幾十張他的全身像呢?又怎麼會有一個女孩子的自拍照呢?以媛媛這段時間學到的攝影知識來看,這女孩不會用單反,她隻是把它當成自拍神器來玩。
媛媛認得,她就是那個穿芭蕾舞衣的女孩。她曾經問過陳涵,照片中的女孩是誰,得到的答複是“李廣的表妹”,但攝協裡誰也不相信這樣的話。
事後媛媛試探性地問李廣,那天和朋友去哪裡拍攝,他笑着說去了咖啡廳拍文藝照,但相機存儲卡裡分明是公園的景緻。
媛媛覺得委屈,但她什麼也沒問。因為她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如果一個男人開始騙你,他就會為你制造更多的謊言。
她在意相機,更在意李廣是否真心對待自己。
從此以後,每當李廣約她出去,她都找各種理由推掉,其實她很早就知道,沒有她幫忙之前,他身邊有過各種各種的攝影助手,盡管很多時候,他一個人就可以勝任手頭上的拍攝工作,他找一個人幫忙,不過是為了與多一個人有聯系與接觸,并以此認識更多的朋友。
哪怕這些朋友之中,沒有幾個會在他有困難的時候幫助他。
在陪伴他的這些日子裡,她發現除了自己以外,很多人在他的生活裡進進出出,誰都對他客客氣氣,但誰都沒有駐足的意思。
7
自從“相機事件”以後,他們偶爾會在偌大的校園裡遇到對方。
換以前,她一定會暗自覺得這是緣分,畢竟學校很大,不同專業不同年級的人很難碰見。可如今,她每次都有意無意地跟他保持着距離。他也顯得有幾分拘謹。
終于有一天,她在偶遇他的時候,使用了他欠她的願望:“我最近很忙,你要找人幫忙拍照的話,找别人吧。”
李廣愕然。一直以來除了外拍邀請,他想不出其他可以與她一起出去的方法了。她是一個很勤奮的女孩子,她總是安靜地跟在自己身後,認真地學習他教給她的攝影技巧。可現在,她連這樣的邀請也不接受了。這個他曾經以為會在他生活中停留的女孩,最終還是像其他人那樣要離開他了。他呢,卻想不到一句挽留的話語。
媛媛不知道的是,那個女孩真的是李廣的表妹,他是故意讓她給自己拍攝照片的。也是故意把照片留在存儲卡裡面的。因為他想知道她是否在意自己。他希望她會像一些女孩子那樣質問他,但她隻問了他們那天去了哪裡。
李廣覺得自己挺失敗的,對什麼事情都沒有堅持下去的恒心,認識很多人卻幾乎沒有一個真心的朋友,現在喜歡一個人,卻連把她留下來的能力都沒有。
“你看過一本叫《麥田邊上的守望者》的書嗎?”有一天,他給周雨發了一條這樣的微信:“如果可以的話,把這本書介紹給媛媛吧。我覺得那個男孩和我挺像的。”
按下了發送鍵後,他又在對話框裡編輯了這樣的文字:
因為我希望,她可以記住我。
然而最終,他沒有把這句話發出去。
周雨很快就給了他肯定的答複,李廣知道周雨沒有食言。因為他親眼看到媛媛和周雨讨論這書的情景。他不是有意偷看兩個女孩的,他隻是想多看她一眼,哪怕隻是一個背影也好。因此他才制造了許多關于兩個人的“校内偶遇”。
也許媛媛是對的,他真的很幼稚,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相反的,霍爾頓比自己幸福多了,他幹了很多荒唐事,但他知道自己的夢想是守望麥田。李廣卻隻抱着一種“試試看“的想法去做各種事情,與不同的人接觸。
一如他父親當年一樣。
父親在開照相館之前當過建築工人、小攤販、服務生……他嘗試過很多職業,每一份工作的時間都不長,也不穩定,當他好不容易找到攝影這份喜歡的工作時,母親已經因受不了而離開了。
李廣抑制住走過去和媛媛說話的沖動,把目光移向窗外,彼時正是六月,南方迎來了雨季,大片的烏雲壓住城市上空,豆大的雨水随時都會落下來。誰也不知道,暴雨什麼時候會傾盆而下。
他希望雨水可以快點落下來,越大越好,唯有這樣,他才有勇氣沖向雨中,對天空喊出心中的想法。
他希望有人可以陪伴在他身邊,希望那個人安靜地拿着相機跟在他身後,希望那個人名叫媛媛。更希望,那個人不要嫌棄他。哪怕他現在正盲目地幹着很多荒唐事,但為了這個人,他會更加努力。
因為她就是他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