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惟念
春天漸深,天氣回暖,又回到了在公園跑步的日子。有時天光大亮的中午去,有時四處安靜的夜間十點去。汗水從發梢流向後背,擡頭看遠處建築物頂的信号燈,一瞬間會有種落入荒島的錯覺。
時間久了,能夠分辨小道兩邊的花草,顔色是怎樣一點點變深,原本凋敝的樹幹,怎樣變得稠密起來。
桃花開得最燦爛的那天,我跑完了當天的最後一公裡,仰頭喝水時瞥見那片粉紅,雀躍着跑近,拍了很多圖片。那些嬌嫩的花兒,在陽光裡開得正歡,無需任何濾鏡,所見即是美景。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中有的是年輕情侶,有的是臂膀相依的白發夫妻,還有帶着孩子玩耍的母親,唯獨我,形單影隻。
獨居以來,我時常面對類似的孤獨,有被瓢潑大雨吵醒的深夜,有噩夢壓頭的淩晨,還有寫完稿子,起身拉上窗簾時,看到的漆黑一片的世界。
幾天前我回到父親的家中暫住,翌日下午收拾衣物時,轉身看見桌上的舊照片,懷抱幼兒的你笑得恬淡。因為面臨着再次搬家的疲憊,以及不願和父親割舍的情誼,但你知生活裡總有許多言不由衷迫不得已,所以當下便抱着小小的相框,哭得淚眼滂沱。
會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你在就好了,那我們三個人還會住在一起,我的心中便有一個家,無論它大與小,哪怕租來的也無妨。
每一個被粉飾過的白天,我都活力充沛,積極完成工作,時常最後一個走出寫字樓。但每一個夜晚,回到自己的房間,總覺得生活裡少了些什麼。一連數天夜跑時,我都在想這個問題,後來終于明白,是沒有人像你那般,對我叮咛,房間裡缺少的是屬于家的擁擠與溫馨。
你離開時,春色更深一些,轉眼已是第六年。女孩們的劇變,也是在18歲到25歲間吧,會讀大學選工作,幸運點的話,遇見了心心相印的人,并組建家庭。這期間困惑和變化一樣多,有很多心事,不知如何與父親說起,身邊也沒有一個類似于母親這樣的長輩,于是選擇不說,學着用眼淚煙酒來緩解。
如今,和父親同住一個城市,卻一次次搬離更遠,這其中有多少不舍,就有多少誤解。我想你在的話,我們之間的溝通一定比現在好很多,你也不會像其他親人那樣,不設身處地為我着想,隻是從頭到尾的批評與否定。
太想你了,想到我們共度過的春日,都惋惜曾經浪擲的流光。這個起風的淩晨,和朋友們約好了五月的會面,也定好了七月的旅程。鼠标在網頁上下滾動,我看着圖片中蜿蜒的海岸線發呆,想起你曾說過,如果能去看看真正的大海就好了。
這個願望,就讓我來替您實現吧,希望彼時海風溫柔,海浪似您的雙手,輕撫我這顆風塵仆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