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姐推薦:一篇引人深思的文字,讀後你會願意思考這樣一些問題:友誼是什麼?它是怎麼來的,又是怎麼溜走的?将友誼進行到底靠的是什麼?對于這些問題,每個人得出的答案不盡相同,但洋姐覺得作者将問題的症結引向自我反思是一個特别有意義的方向。
一
學校裡面有幾種人最容易出名,一種是成績優秀的,一種是長得好看的,一種是才華橫溢的,一種是錢袋滿滿的,還有一種是奇葩指數爆棚的。柳宛如屬于最後一種。
不過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前面幾種的集合體:她隻是一不小心才考到這所學校來,但是再爛的學校也有尖子生,比如她(自認為的)。鑒于自我感覺良好,她的包包、書桌和床鋪從來都不會缺少一面鏡子,她能彈琴愛跳舞,這兩項内容長居她的“愛好特長”一欄,至于鈔票嘛,她的家庭環境确實挺不錯的。這一點從她所用之物就能看出來了。
如果她不是太過于表現自己的話,我想憑借着前面幾點,她也許會成為一個挺受大家歡迎的女孩子吧。
二
柳宛如喜歡古詩詞和古典文學,時常寫點兒傷春悲秋的句子放在QQ個性簽名上。我去過她家,看見她的書櫃被古典文學書籍占據了半壁江山,剩下的是一堆雜七雜八的書,文學社科心理學什麼都有。當我看見她那本還沒拆封的《百年孤獨》就知道剩下那些書十有八九是她一時跟風買回來的,因為有很長一段時間這本書都位居各大網絡書店的榜單之中。在她書櫃上,我還看到幾本同在榜單上的書籍,而它們不僅沒拆封,還積了灰塵。看着那些蒙塵的書,我想她根本沒有翻看的意思。
平日裡,她最愛的就是老師在課堂上講解古詩文,每當這時,課堂表現并不突出的她都會顯得十分積極。朗讀、解釋和概括主題每一項都會争着發言。老師對此自然很滿意,同學們卻有另外一種想法,覺得整個課堂都變成她一個人的了。
大家看到我每天都跟在她在一起,覺得我也是個奇怪的人。開始像議論她一樣談論我,而我一直都覺得自己除了與她是朋友外,與别的同學沒有什麼兩樣。我一點兒也不想被當作異類。
而那段時間,柳宛如又為自己找到了一個新的關注點。
她有一頭又黑又長的頭發,是那種放在洗發水廣告上面絕對沒問題的發質。夏天,她覺得熱,又舍不得剪掉它們,就把它們盤了起來,為了固定和裝飾,她還不忘在頭發上加了一支發簪。每當有人問起,她就說這是我送的禮物。
她覺得朋友送的東西就應該讓更多的人看見。盡管最初的時候,我的本意是送給她收藏的,我知道她有一個專門放發簪的小盒子。裡面的簪子無一例外都給人一種華麗之感,我送的反而小巧而不引人注目,沒想到現在它竟然成了她頭發上的常客。我的原意是她可以換個風格,她欣然接受了這個建議,對它喜愛有加,後來還買回了不少同樣風格的簪子。
自此以後,我真的很後悔當初成為她的朋友。可是,我又想不出結束這段友誼的方法。
三
在一個多元化的時代,隻要不是太出格或者太孤僻,每個人身邊都會有那麼一兩個朋友。這不,柳宛如身邊就有一個我。
大家都不太能理解我是怎麼和她交上朋友的,畢竟我怎麼看都和她不是一路人。我喜歡外國文學,喜歡簡約風格的打扮,喜歡一個人安靜地看書寫字。大家忘記了一件事兒,兩個人成為朋友,除了有共同點之外,還可以有“同病相憐”的經曆。
我和柳宛如曾經就讀同一所學校的不同班級,初來乍到之際,我們面對陌生的環境多少有些感覺孤單和害怕,看見彼此的時候便多了幾分親近之感,加之我們都不是本地人,聽不懂班上同學所講的方言,一來二去,兩個女孩子便走得更近了。
很多人聽完我的解釋後,都向我投來了“原來如此”的目光。
“愈之啊,我覺得你挺好的!”有人這樣安慰我。我微笑着算是答謝,心裡不是什麼好滋味。
與此同時,我發現了柳宛如的秘密。
看到她的手賬純屬無心:誰會想到她會在一個普通得滿街都是的練習本上寫手賬呢?而有些八卦的我,更好奇的是她在裡面如何評價我。
結果我發現那是一個承載了夢想的本子。她在裡面講述自己希望成為民族舞蹈家的願望,因為她覺得民族舞裡面蘊含着濃厚的中國文化。可是,柳媽媽更希望她考大學,無奈之下,她隻好把喜好放在古風什物之中。
合上本子的那一刻,我想起了我們之間的過往。
柳宛如沒有大家想的那麼差勁。她不是成績優異的人,但她想成為那樣的人,于是她每天一大早就來到教室寫練習題。每次我拿着不懂的題目去問她,她都會耐心地給我解答,答不出來的就和我一起想。她家的外國文學不多,但我基本都看過,哪怕還沒有拆封,她也願意借給我。
我想,如果因為别人對她的一些評價而讓這樣的好姑娘從我的生活裡消失,那就太可惜了。
可是,一旦在友誼中摻雜了别的想法,好友之間就會多少有些疏遠。
四
如果不是元旦的那場演出,我想我們的友誼會像很多人的一樣随着時間的推移慢慢冷卻,最後成為熟悉的陌生人。
柳宛如從小就學習古筝彈奏,還拿過證書,得過等級。元旦表演的時候,她成為了代表我們班的不二人選。那天,她穿着漢服,梳着發髻跑到舞台上,完全不顧台下的口哨聲,二話不說就彈奏起來,袅袅的琴聲回蕩在禮堂之中,議論聲漸漸低了下來。
此時,我聽到不遠處一個女生說道:“她真好看!”另一個女生用不滿的口吻回道:“你不知道她嗎?她就是我們年級很出名的柳宛如啊,她……”
聽完同伴的解說,誇贊她的女生皺着眉頭說道:“看來她真的是想穿越想瘋了,仔細看看她也并沒有那麼好看啊!”笑聲随着落下的話音升起。
柳宛如回到觀衆席後,我悄聲告訴她:“有人說你好看!”并且把後面的話自動屏蔽掉了。她聽完别提有多高興了。
忽然她注視着我的眼睛,問道:“你是不是曾經因為别人對我的一些議論,而不想和我做朋友?”
話音剛落,我便滿臉通紅,她得到了無聲的答案。
五
兩個人成為朋友是不能單靠“同病相憐”的。總得有那麼一點共同話題或者愛好,友誼才能得以走得遠一點兒。
我一直沒有告訴她,我挺羨慕她的。
她敢于表現自己的歡喜,而我從來沒有告訴别人我也喜歡古典風,我看電視幾乎隻挑古裝片。我有一條很好看的旗袍,可是除了買的時候試穿過以外,我根本沒穿過它。我是一個很實在的人,把那支簪子送給她的原因,不是因為知道她喜歡發簪,而是我鐘愛那種款式的簪子,可是我從來沒戴過,所以把它送了出去。
因為,我沒有她骨子裡的灑脫,我害怕站在聚光燈下面成為别人讨論的對象。
“其實,那個本子是我特意放在桌上,并且讓你看見的。”她說這話的聲音很小,小到周圍的聲響險些把它們淹沒。
原來,她早已察覺到我對古風什物的喜愛,她很高興身邊有一個跟她喜歡同一類東西的人,哪怕我不敢把這份喜愛表露出來。所以,她不願意失去我。
過了許久,我才小聲地對她說:“對不起。”
“沒關系。”
這一天我們聊了很多,說了過去的事情,也暢想了未來。
“你以後怎麼打算?”我問。
“參加藝考學民族舞恐怕是來不及了——我想考A大,我記得它有專門研究詩詞歌賦和中國文化的專業。聽說還有研究民族舞的課程呢!”
不能成為舞台上的明星,就成為書箋上的舞者。
這時我才懂得,她從來不顧他人的白眼,不是因為她多麼特立獨行,而是那些被别人認作“奇怪”的小玩意裡,裝着她的夢想。可她不言說,隻因夢想已烙印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