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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青春長着風的模樣

時間:2024-11-05 03:29:01

全是些淩亂的記憶片段,但我還是費了很多心思把它們拼接好寫下來,來紀念這一段友情歲月。那段青春,恣意張揚卻又無處安放。

洋姐推薦:一段跨越十年的友誼,從兩小無猜到青春懵懂,生活酸酸甜甜,情誼真真切切。好像又見鄰家的那兩個小兄弟,又好像是我們自己的親身經曆。◎文/zzy阿狸

小時候的我調皮得很,不怕摔着硬要上樹掏蛋,帶領着小朋友浩浩蕩蕩地去摘大伯家的果子。大人眼裡的我壞透了,後來在他們的嚴厲呵斥下沒有小朋友願意和我玩。被冷落的我變得不愛說話,幹什麼都提不起勁兒,直到我認識了阿星。

阿星的父母剛搬來沒多久,并不知道我的“光榮”事迹,于是很樂意讓我和阿星玩。他們來的那天我還在家午睡,迷迷糊糊中聽見大貨車聲音的我一骨碌跑到門外,看見阿星的爸媽在指揮着工人搬運家具,而阿星正站在他們的身旁好奇地張望。

記憶呼嘯而過定格在這一刻,悶悶的熱風劃過耳朵,身上被汗浸濕的T恤,不絕于耳的蟬鳴,還有那個看起來很蠢萌的阿星。

剛上小學那會兒,我對一切有字的東西都很感興趣。放學回家後,書包都來不及放下就開始翻箱倒櫃找有字的物什:皺巴巴的紙張是剛撕下來的日曆,紅色的小本子是爸媽的結婚證,上鎖的筆記本是姐姐的日記……有一天我在姐姐的抽屜裡發現了白色的信封,信封裡抽出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信紙,我還沒來得及仔細認字,姐姐站在門口便一聲怒吼,把我吓了個半死,她一把奪過信封并狠狠地教育了我一頓。

第二天放學的時候我問阿星:“你有沒有寫過信?”

他搖了搖頭說:“沒有,怎麼啦?”

“哎,你真跟不上潮流,現在很流行寫信呢,”我一臉陰笑地看着他,“要不,我們互相給對方寫信吧?”

阿星踢了踢腳下的小石頭,無奈地“嗯”了一聲。

在我兩天的軟磨硬泡下,姐姐終于答應了教我寫信。晚上寫完作業後,我認認真真地坐在書桌前投入創作。第二天我興奮地飛奔去郵局,卻被郵遞員告知沒有郵票的信不能投進郵筒。買不起郵票的我隻能悻悻離開。

阿星不忍心看我失望,于是用紅磚在我家門口搭了一個簡陋的“郵筒”。

我開心地把信投了進去,盼星星盼月亮等待他的回信。我們來來回回寫了幾次,新鮮勁兒過後我便不再回信,隻有阿星還堅持給我寫。我八歲生日的時候收到了他的最後一封信,那天家裡很熱鬧,我草草地看完信後便把它塞到抽屜裡,歡天喜地拉着他去切蛋糕。

十年過去了,紅磚被拆下用去蓋房子,郵局因業務調整倒閉,郵筒的綠漆被歲月一片片剝落。

那時候姐姐不屑一顧地和我說左鄰右舍沒有必要用書信來往,可是現在我和阿星相隔着兩百多公裡,橫跨了無數的山河湖泊,也沒有提筆給對方寫過一封信。

我才不得不承認,原來時間是比距離更可怕的存在。

念初一的時候,有一門課是生物學。

老師和我們分享動物界生命的孕育,聽得津津有味的我放學後約上阿星揣着幾塊錢在農貿市場買了兩隻小鴨子。小鴨子毛茸茸的,老遠望去,像兩隻黃色的絨球在滾動。我們各領走了一隻,在自家後院圈地給小鴨子住,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我媽以一個過來人的經驗告訴我鴨子沒那麼容易養活,但我偏不信,并教育她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無奈現實從來都比較殘酷。一段時間後小鴨子越來越消瘦,連毛色也暗淡了許多。終于在一個五月的清晨,它失去了生命。我心裡很難過,說好的要看到一個小生命完整的成長過程,卻親眼目睹了生命在我手中的凋零。

阿星在惋惜之餘,三天兩頭向我讨教失敗的做法,好以此為鑒。好幾次他出門太急忘了加水,坐立難安的他拿着五毛錢去小賣部打電話回家,讓媽媽幫忙加水。我教育我媽的道理在他身上完全适用,小鴨子在他的悉心照顧下茁壯成長,兩個月後長成一隻搖搖擺擺的大鴨子。

但是大人的世界與我們的不同,即使我們為鴨子傾注了再多心思,在他們看來那始終是鴨子,它注定是屬于餐桌的。

有天放學後阿星帶我去探望大鴨子,剛進門就看見他媽媽準備了一桌好菜,招呼我們吃飯。阿星放下書包說先去看大鴨子,話音剛落他媽就叫住了他:“看什麼看,不已經在桌子上了嗎?”

濃郁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客廳,剩餘的紫蘇還在案闆上。她的語氣稀松平常得像陳述一件小事,但我明顯感覺到阿星僵住了。下一秒他拽着我飛快地甩門而去,留下他的媽媽在原地叫喚。

我們跑了好遠好遠,阿星停下來哭着對我說:“阿遠……我的大鴨子沒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哭,新年丢了大紅包的時候他沒哭,生病打針的時候他沒哭,期末考砸了被爸爸追着打的時候他也沒哭,但這一刻他卻哭得不能自已。

我手忙腳亂地安慰他,最後自己也忍不住哭了。兩個大男孩在巷子裡為了一隻鴨子傻乎乎地哭,我們約定彼此都不要成為那樣殘忍的大人。

今年初,姐姐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屋子裡整日播着經典兒歌。

但不知道為什麼,在我聽到“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的時候,想起的是阿星,眼眶不争氣地紅了。

中考後,我們被不同的高中錄取,命運的大手悄悄地把我們推向了不同的路口。

我超常發揮考上了一所重點中學,開學第一天班主任敲黑闆說從今天開始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而阿星在一所三流中學裡念書,打架酗酒抽煙是家常便飯。

我們的交集越來越少,他沒辦法和我讨論壓軸題,而我抽不出時間和他去打桌球。那段時間,我在别人口中聽的最多的是阿星又換了一個女朋友,哪一天他翻牆外出違反校規要請家長。有天放學回家的時候,我碰到阿星和他媽媽,彼此一臉尴尬。

高二文理分科,我聽從了爸媽的建議讀理。而阿星的家裡卻吵翻了天,因為他執意要學美術。爸媽在飯桌上聊起了這件事,一臉欣慰地看着我說:“阿星文化課成績差才不得不學美術,我們兒子那麼優秀用不着讀美術呢!”我低着頭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後,我媽的臉色立馬變了。

我說的是:“你們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想考廣州美術學院,但那時候家裡經濟條件不好,沒辦法支付高昂的學費。于是我隻能把夢想藏在心裡,去做一個循規蹈矩的學生,去過他們期望着的生活。那時候我多希望我是阿星,敢于追逐自己的夢想。

除夕夜,我收到了阿星的短信,他問我要不要出來看煙花。我匆匆出門,看見他站在空地上冷得直跺腳,星星墜落在他的眼眸裡,他卻笑得像個傻子。

我們看着漫天的煙花,聊着些不着邊際的話題。我們聊了很久,像是把這輩子的話都要說完似的。焰火把我們的心事映得太通透,原來我們都一樣,假裝堅強但卻遍體鱗傷。也許是從那一刻開始,我發現我們已經逐漸長大,再也不是那兩個躺在床上暢想人生的小孩了。

念高三的時候,寫不完的作業和背不完的公式定理幾乎填滿了我的生活。我拼盡全力去學習,我的意義隻存在于浮浮沉沉的年級大榜裡。晚上睡不着的時候,我會喚醒手機屏幕,悄悄地刷新阿星的動态。哪一天他去了廣州參加培訓,哪一天他跟着老師跑遍了大半個中國去寫生。畫不出滿意的作品時,他會把自己困在畫室裡沒日沒夜地畫。他的畫作色彩斑斓,但他付出的努力卻無人知曉。

他畫的每一筆,都像是在認真謹慎地描繪着自己的人生。

寒假公布美術聯考成績,阿星考得很不錯。他卻告訴我他放棄了報考六月的高考。他雲淡風輕地對我說:“你可能覺得我很不理智,但我喜歡的是畫畫而不是學習啊。就算硬着頭皮參加高考,命運也不會寵幸我。我的追夢之旅到此為止,我該收拾行李回家吃飯了。”

那一刻,我難受得說不出話,書包裡那幾本為他整理的重點難點顯得特别沉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傻瓜,沒什麼大不了的。給爺笑個,好好加油。記住,你永遠是我的驕傲。”

那年高考我考上了一所211大學,爸媽樂開了花,設宴邀請親朋好友慶祝。那天阿星來的時候我正忙着招呼應付高中同學,隻能遠遠地和他打了個招呼。待我想起他想要穿越人海去與他分享我的喜悅時,他已經離開了。

我承認那一刻我真的很難過,他是我童年裡最重要的小夥伴,但在我人生中無比喜悅的時刻卻無法與他分享。

現在的我還在廣州念書,阿星沒有随大流去做一個在外漂泊的打工仔,而是安安分分地在家幫忙打理生意。早些日子,他和他爸自駕遊去雲南,在朋友圈裡我看見他張開雙手擁抱洱海的微風,倚在欄杆上極目遠眺大理古城的風光。而那時候的我正因期末挂科而被取消評選獎學金資格的事,失去了對未來的期盼。

我不敢說我和阿星誰的人生更有意義,是按部就班還是遵循内心的想法自由地活着,但至少每一秒我們都活得熱烈而無悔,這才是最重要的吧。

認真而負責地生活擁有萬鈞之力,踏出的每一步都會穩穩地落在通往更美好的路上。

國慶長假回家整理舊物,在塵封的紙箱裡我找到了八歲生日時阿星給我的那封信,紙張已泛黃,記憶也蒙上了一層灰。但當我仔仔細細地讀完後,忍不住哭了。

他用稚嫩的字體寫着:“阿遠,今天是你的生日,原諒我沒錢給你買禮物,但平時的líng食也沒少給你吃。你這個家夥,我給你寫了那麼多的信,你都沒有回複我。算啦,時間還長着,你想說什麼我都yuàn意聽。媽媽說一bèi子很長,我不知道我們的友誼能不能天長地久,但認識你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事。你不僅要生日快樂,每一天都要快樂。”

故事說完了,沒有起承轉合,全是些淩亂的記憶片段。但我還是費了很多心思把它們拼接好寫下來,來紀念這一段友情歲月。

我們的青春長着風的模樣,恣意張揚卻又無處安放。

我忘了告訴阿星,他也是我的驕傲,無可取代的驕傲。

祝福你,我親愛的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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