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康複護理集團總裁王燕妮用全新的理念重新定義了“居家養老”和這個領域的人才,10多年來,她把專業的醫療護理以尋常百姓能接受的價格帶入到30多萬個家庭。她是“北京榜樣”2016年5月上榜人物。
當下熱播的電視劇不乏養老主題,比如《外科風雲》裡急診科醫生為方便老年人就醫,搭建“移動初診平台”,通過網絡就能請醫生先做初步診斷和處理,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去醫院;比如《中國關系》裡馬伊琍演的海歸建築師,為了爺爺一心要建造一座低價格的、從各種設計上都适合老人居住的養老院。這些被演繹的故事背後,一方面是現實即如此——中國老年人口目前2.2億,單拎出來就能組成一個世界大國;另一方面是,越來越多執着而智慧的年輕人,正在“老齡”這個領域裡打造自己一生的事業,青松康複護理集團總裁的王燕妮就是其中一位。青松康複護理集團催人奮進的“青松之家”
每天都在進行的工作推進讨論隻問“需不需要做,能不能做”
2000年互聯網興起之時,王燕妮剛剛畢業,進入到摩托羅拉工作。面對移動互聯網市場的商業機會,她主動請求去新部門做研究。也是畢業後的這三四年,王燕妮回湖北看望爺爺以前的同事、朋友們,看到他們身體和精神狀況與以前判若兩人讓她心酸,懷念爺爺的王燕妮心裡總有個疙瘩:“有什麼可以為這些老朋友做的?”就是在這時,她在工作中也發現到人口老齡化的問題,而且越研究越發現“這是未來一個大的社會趨勢,而且做的人少”。王燕妮怎麼想都覺得這事兒跟自己有關:“必須撸起袖子去做,才有可能改變一些現狀。”
“進入老年産業創業是件大事,不是簡簡單單找幾個人開個小店就能解決的事兒”。為了創辦青松,2002年王燕妮果斷辭職,到全球排名第一的法國INSEAD商學院專門學習,系統化地去了解創業所有過程和需要掌握各方面的知識和技能。在專攻商業計劃的實戰課上,王燕妮和自己的創業團隊小組反複研讨分析,不斷完善“中國老年産業商業計劃書”。兩年後,王燕妮畢業回國,談下的天使投資已有20多萬美金,身邊的朋友、老師、教授們也都投了錢。此時,她25歲。
王燕妮回顧說,越年輕越不會害怕,她當時就隻問自己兩個問題“需不需要做,能不能做”,同時她也認識到,自己選擇的這個領域是一個長期的事業,不是一夜之間可以暴利、掘到一桶金就去幹别的了。王燕妮說很幸運找到的投資人和夥伴都支持長線的想法,“6年後整個運營才開始持平,十幾年後公司才開始實現盈利”,說這些時,王燕妮穿着紅短裙、紮着丸子頭,陽光幹練,一笑帶過中間的那些曲折。
1歲的養老服務對象咋回事
在商學院的學習讓王燕妮有了更為國際化的視角和新理念——比如全生命周期的服務理念。按照現在世界衛生組織新的标準,想保持活躍、健康的生活質量,幹預不是從老了、病了才開始,專業的研究最早其實是從優生優育就開始了。對此王燕妮解釋說:“其實很多老年後的慢性疾病,是和每個人生命最開始的1000天——從在媽媽肚子裡到出生後的兩三年——的營養狀況和生活環境等高度相關的。”
所以養老的“老”不是年齡的老,而是健康的“老齡化”。青松的服務對象不是按年齡分,是按健康需求、功能狀況分。目前青松的客戶60歲以上人群是60%,20%的客戶是30~60歲的中青年人,10%是青少年和兒童,最年輕的客戶甚至是不到1歲的小朋友。“隻要在功能上有康複護理的需求,就是我們的客戶。”王燕妮說。
新模式:“助人自助”
據官方數字,中國現在已經有4000多萬失能、失智的老年人群,這部分人幾乎都需要專業的醫療性護理。但目前國内對照護的概念,還處在醫生和保姆非此即彼的兩端,按照傳統方法去測算,僅這些人需要的養老護理員數量就是一兩千萬。在王燕妮看來,“這個數字大到無解”,“這些人是根本找不來的,如果把對這些人的照護都定義為替代型的,到哪裡去找2000萬個願意自己别的生活都沒有,就隻是去陪在另一個人身邊?”
青松的服務是“助人自助”,通過評估和照護計劃,盡可能地幫助一個人回歸到正常人的生活,“哪怕一天隻是去服務一個小時”。而且,比起護工的費用高昂,青松的服務每個月平均1000多元就夠了。王燕妮解釋:“護工和保姆為什麼會貴?是因為要全天候在那裡,可要多少錢才能讓一個人把時間全部賣給你?”創業之初,王燕妮和她的團隊在研究服務模式時,24小時跟了很多家庭,曾發現護工典型的一天雖然很忙,但是真正花在老人、病人身上的時間加起來每天最多的也不超過2個小時。常見的做法是直接把他們放在電視機前,而這會加速他們大腦的退化。現在很多都是替代型護理,術後家人傾向于把病人的活都幹了,但這樣會“用進廢退”,功能不用就會退化直到喪失。王燕妮說:“其實複原力像彈簧,倒下了并不代表就永遠這樣了,還可以再幫他彈回去”。
幾年前,有一個家庭曾通過殘聯找到青松,妻子因為疾病卧床幾年,丈夫辭職照顧,家裡典型因病緻貧。他們的孩子是90後,因此變得沉默寡言。這位女士一動就會疼,家裡人不敢讓她動,導緻她越躺越不能動。青松去後首先做評估,發現盡管她各方面功能評級都很低,但還沒有到不可逆的情況。半年多後,通過康複性的護理、鍛煉,她開始慢慢做一些簡單的事情,比如穿衣、把飯放在旁邊自己進食,一年後,她可以自己下地走幾步去廚房裡熱飯、上廁所了。這意味着他丈夫可以出去工作,有了新的收入家裡一下就不一樣了。服務了一段時間,居委會訪視給的反饋是:“驚呆了”,因為當時給他們開門的是這位女士而且滿臉都是笑容。服務了兩年多後,夫婦倆帶着孩子一起去旅行了,兒子變得開朗積極,學習也好起來了。
王燕妮說:“即使是人的大腦,受傷後也是可逆的。”正常人的大腦平時用到的腦細胞隻有不到5%,所以有些腦細胞永久損傷了,但其他部分可塑性很強,通過合理的專業刺激,可以激發原來不活躍或者管别的事情的腦細胞,受傷部分的功能會被其他腦細胞承擔起來,最後會逐漸恢複原來認為已經完全喪失掉的功能。
大學生來青松平台上唱戲
按照青松目前的做法,照顧4000多萬的失能、失智的老人需要兩三百萬人就可以了。這雖然還是很大的挑戰,但是問題變得“有解”了。王燕妮的信心來自于對陪護人才的重新定義:“現在每年700多萬的大學畢業生,我們希望可以突破專業,讓更多的大學生經過青松平台參與進來。”
在王燕妮看來,康複護理這個領域技術含量很高,所以一定要用優秀的人才才能做成。要持續地做下去就需要創新、需要年輕人。原來青松每一個專業服務都要去問專家意見,半天也服務不了幾個人。後來他們把康複護理做成了一套标準化算法,成為這個領域第一個拿到ISO相關認證的企業。這源于2013年時,一位85後提出的建議——能不能把專家的意見都做到一個系統裡面,就像人工智能一樣,沒有經驗的年輕人一錄入數據就能拿到和專家一樣的答案?
正是因為現在有了這套系統,進青松的畢業生的專業範圍可以越來越寬,從隻限醫護專業,到後來有了心理、營養、藥學、社工等。哪怕學的是新聞、藝術類的專業,想參與進來,經過培訓也可以去醫院的病床前給病人講解注意事項,甚至作為副業兼職去做。王燕妮特别提到社工專業“非常适合綜合性的個案管理”。青松現在是很多高校的實習、實訓的基地,比如北京大學、青年政治學院、北京體育大學、首都體育學院、各類醫學護理院校等等。借助系統、評估工具和培訓,王燕妮所設想的未來是“希望讓絕大多數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才都有機會可以參與進來,以後不限專業。”王燕妮給自己的角色定位是“搭台子的人”,她希望的成功是“如果能把舞台搭得夠好,會有各種各樣背景的人才可以在上面唱戲,就行了。”
在這個領域,王燕妮認為,即使是最發達的國家也沒找到好的答案,最近她經常跟同事們打比方:中國除了以前的4大發明,現在還有不止4個讓老外羨慕的發明,比如微信、網絡支付寶、共享單車等等。王燕妮對中國的養老領域充滿信心:“中國現在很多的創新是反超一些發達國家的,作為發展中國家,我們的老齡化問題快得來不及準備,但也許會被逼着有一些更加創新的做法,反過來再被這些發達國家所看好。”
現在很多大學生開始對“大健康”、“養老”的問題感興趣,王燕妮說:不管是創業,還是加入一些其他的團隊,這個領域會有越來越多的機會。這個行業不受經濟周期影響,如果真的感興趣可以做很久,是剛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