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博·索瓦爾之華媒體專欄作家,先後為AdAge、BrandChannel、InterBrand等撰稿。聯系方式:
英國政府智庫機構的一份報告顯示,曆來,在該國司法界、傳媒領域、國會上下兩院,乃至首相、内閣常任秘書長等職位上,所謂“老男人俱樂部”成員的身影到處可見、其地位也牢不可破。從精英私立學校(很多是男校)畢業的男孩——繼而成長為男人——在這些精英階層人士中産生一種強有力的紐帶,并形成循環,使之在英國公共生活領域長期居于主導。
盡管這種局面極易導緻社會固化、降低社會其他階層中的俊才人士向上社會流動的動力、進而削弱公共參與和融入、以及惡化人們對國家機構的信任度等,然而不可否認的是,“老男人俱樂部”現象的盛行絕非産自一朝一夕,并且,亦有進化生物學理論的依據或在支持它!
最近美國的一項研究成果即顯示,男性“在競技之餘更會與其他男性建立和平的、帶有積極感情色彩的關系”。與很多人以為的“男人總是更有攻擊性”的直感認識相反,這項由哈佛大學人類進化生物學和心理學專家進行的研究恰恰證明了,男性在沖突之後能迅速恢複和解,這本身也有利于其在未來有機會号召盟友一起重新合作。
2016年8月号的《當代生物學》(CurrentBiology)雜志發表了上述研究成果。兩位研究者分别是哈佛大學人類進化生物學系研究員(兼任埃曼紐爾大學心理學教授)JoyceBenenson、哈佛大學人類進化生物學系教授RichardWrangham,他們從體育——這個即使在當今世界也能真實映射出原始的同性沖突競技場的舞台——入手,具體研究“後比賽狀态下情感流露”的性别差異。
研究人員調取了全世界44個國家的多項體育競技項目——含網球、乒乓球、羽毛球和拳擊——成百上千次的比賽錄像,觀察選手在無論是取得勝利、抑或敗走麥城之後的具體表現。他們發現,男性比女性更有可能采取友好的肢體接觸方式,如握手、輕拍後背、甚至擁抱;而且男性赢者與輸者之間彼此身體的接觸時間比女選手之間的更持久、更富有感情。
具體而言,在網球比賽後,男性的肢體接觸時間中位數是1.4秒,女性則是0.8秒;羽毛球比賽後,男性是1.1秒而女士為0.8秒;乒乓球比賽後,男性是0.6秒而女士為0.3秒。而在拳擊——這項最接近“真的打架”的運動中,賽後男性身體接觸時間中位數達到6.3秒,而女性僅為2.8秒。
更微妙的差别還體現在具體動作上。即使在握手或擁抱之後,42.5%的男性網球赢者會在賽後主動攬一下對方的手臂或身體,而僅有12.5%的女選手會以這種方式結束比賽。乒乓球賽的觀察結果也相似,33%的男選手會有額外的身體接觸,而女選手在握手之餘則沒有任何肢體觸碰。(羽毛球的高網和拳擊賽後的許多個人互動阻礙了對這兩項運動賽後“握手之餘做了什麼”的有效監測。)
Benenson教授表示,以進化論的視野看,雄性的黑猩猩即使具備巨大的攻擊性——甚至到了殺戮其他同性黑猩猩的地步——但他們往往在沖突之後又能很快達成和解,這是因為除了争奪生殖資源之外,雄性黑猩猩們也擔負着護衛族群、聯合抵禦外來侵犯的責任,這就需要有能力從一對一的互搏中“迅速翻篇”、将對手轉化為同盟。從一定意義上而言,雄性在“沖突之後的和解技能”就是一種進化的結果。
這本身也印證了被學界稱為“雄性鬥士假設論”(MaleWarriorHypothesis)的觀點。在該假設框架下,雄性哪怕在沖突後也能“交換一種良好的情感而确保在未來有可能成為同盟、保護團隊利益”。
雄性之間的這種“競合”背後到底是什麼在支撐?密歇根州立大學學者MelissaMcDonald和CarlosDavidNavarrete、阿姆斯特丹大學與牛津大學合聘學者MarkVanVugt在2012年研讨“雄性鬥士假設論”的一篇報告中提到,“競”與“合”兩者其實是辯證統一的:競争可以表現為殺氣騰騰的形式,如文獻記載,男性間的暴力沖突已成為美國自殺的第一主因;而合作的背後同樣也有競争的驅動,例如,性接觸繁殖這種競争就不需要采取直接互搏的形式,雄性可以與其他同性結成同盟,在從其他族群中獵取生殖資源——可包括有形資源如覓食領地、栖息場所,無形資源如社會影響力、威望、權力等。
而上述所有這些資源都可被轉化成為繁衍機會,這是因為雌性因此可被吸引過來,因為她們撫養着後代、謀求的資源大于其個人消費所需;上述資源客觀上也提升了親屬的生存能力;通過結盟并獲勝的雄性也有效抵禦了外來同性競争者的資源掠奪。
然而,為什麼女性看起來不那麼願意在沖突之後迅速和解呢?
哈佛的Benenson和Wrangham教授認為,無論是雌性黑猩猩還是人類女性,她們從家庭成員或者一兩個密友處得到照料孩子的幫助時,收獲更多(相比去和陌生同性交好而言);而雄性會從與外部同性建立友誼網絡中獲得更多收益。密歇根州立的McDonald教授和其研究合作者則認為,在大多數哺乳動物中,雄性繁衍力受限于其能接觸得到的雌性數量,而雌性繁衍力則受生理和精力充沛的約束。因此,雄性可通過壟斷生殖接觸(獲得大量配偶)的方式提高繁衍力,而雌性從獲得大量配偶中卻無從獲益。如此的顯著差異導緻了一種不對稱的結果,即男性物種間的繁衍力競争是一場持久戰。
事實上,最終上述研究的影響力将波及到所有具有競技場特性的任何場所。例如,Benenson教授指出,在職場,當女性不得不和其他同性相競争時,整個體驗是“相對艱難”的,而且事後更容易有受傷感。“我認為從這個角度而言,人力資源部門有必要提前認知,才能設法使情況得到緩和,”她說。
當然,針對哈佛學者的研究結果,也有分析者認為,能發生同性沖突的前提應該是他們的實力大抵旗鼓相當;在動物界,實力的“展示”(也就是某種形式的肌肉秀吧!)先行于任何沖突的可能發生,如果一方發現明顯實力不濟,它便會主動退卻——事實上退卻的本身也極可能包含去尋求盟友支持或庇護的意味——而避免一場血腥的沖突上演。人類亦應是如此,隻是情形和表達方式更複雜一些。因此可以說,總是存在着沖突後結盟來修補狀況的驅動力的,即使該項沖突是否因實力懸殊而未能實際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