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常看這本雜志的讀者應該不難發現,ChristianBOURGET這個名字總是挂在MotoGP相關報道的攝影作者一欄,雖然與本刊僅僅隻合作三年而已,但是法國人已經在兩輪圍場實實在在地打拼了二十年,如此資深人士不抓來刨根問底着實不該。仗着那微薄的情誼,我終于有幸跟着一個專業的攝影記者體驗了一把他們的工作。
始于興趣
如果說能成為一位專業車手始于從小的興趣,那麼成為一位專業的兩輪摩托車攝影師無疑也必須對這項運動愛得深沉,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成為一位車手,那就退而求其次做一個最接近比賽的人吧!Christian坦言從小自己就是一個愛買摩托車類雜志的小孩,第一次的出國經曆與此緊密相連:當年他父母煞有其事地咨詢了這位兒童想上哪度假,獨樹一幟的男孩果斷掏出了一旁的摩托車雜志,小手直指将在瑞士舉辦的一場摩托車比賽,開明的父母也順水推舟地成全了年幼的Christian人生的第一次現場觀賽,那時的他隻是一名場邊的小觀衆而已。
當然,誰也不願意随随便便地就放棄追逐刺激的機會,尤其還是年輕氣盛時。Christian在二十歲時還與好友組隊參加了法國邊三輪摩托車(SideCar)的比賽,名落孫山也沒有打消這兩位年輕人的鬥志,直到在一次比賽事故中受傷才讓兩位年輕人最終認清了自己的份量,一位退役做起了标準的狂熱車迷,另一位就開始走起了攝影路線。
剛開始的時候,Christian也隻能像車迷一樣買票入場,帶着相對專業的攝影器材在看台上先擺開架勢,之後通過朋友介紹漸漸走上了正軌,直到20年前法國人終于賣出了自己的第一張照片,才标志着法國人職業攝影記者之路的開始。巧合的是同年也正是小飛俠羅西初出茅廬的那一年;更巧的是,如果誠如雅馬哈所願,這是意大利人的最後一個MotoGP合同,那麼兩年後達到退休年紀可以領退休金的Christian将與羅西一起退役,與這樣一位車手一起開始一起結束,對于Christian也算是一種榮幸吧!
到這裡,應該就不難猜出法國人的年紀了,雖然他一直堅稱二八年華,不願向我透露真實年紀,但參考法國男性通常65歲退休,算來Christian也已活了一個甲子了。不過,在他身上你卻完全看不到年紀對他的影響,為了比賽徹夜開車趕路,曝曬于烈日下還要站幾個小時對于他似乎都完全不在話下,唯一洩露天機的大概就是他滿頭的白發和一嘴的大白胡子了。如此标志性的外表也為他在圍場裡赢得了“聖誕老人”的稱号,據說曾有一次現場有小車迷見了他後就一路追着他喊聖誕老人,于是就被沿用了下來,每當他一出現在比賽直播的畫面裡筆者總是能一眼看到。仗着這外表獨有的親和力,在被意大利人和西班牙人統治的MotoGP圍場裡,法國人依舊如魚得水,如果跟着他逛圍場,你就不得不經常停下來等他與朋友打招呼,單靠“刷臉”他就能吃遍各個大車隊的食堂。
小型博物館
為何可以如此笃定Christian對于摩托車賽事的深愛,因為我曾有幸拜訪過他家,毫不誇張地說他家就是一個小型的摩托車周邊博物館,讓初次拜訪的我歎為觀止,隻想大喊:對不起,我要辦張年卡,這完全不是幾天就能看完的地方,總覺得在角落裡也深埋了許多寶貝—各種限量版或者絕版的書,收集了整整兩大盒子的各類賽車貼紙,書架上挂滿了這些年的記者證,有MotoGP的、有SBK的,還有其他一些摩托車賽事的,法國人坦言,他可以看摩托車的任何比賽,但是他就不愛看四輪比賽。以上這一切都能讓任何一個摩托車迷為之瘋狂,讓人不禁想問自己,二十年後我是否也能做到他這種程度。
這棟位于法國中西部鄉村裡的兩層小樓所有的公共區域都被法國人一人獨占,雖然他有一個寶貝獨生女,但女兒的東西也隻能堆在她自己的房間裡,因為其餘空間都被他這個愛兩輪成魔的父親征用去堆摩托車相關周邊物品了,從小沉浸在如此環境中,偏偏小姑娘對于老爸的這點愛好完全不感興趣,讓人不免擔心這些寶貝幾十年後是否還能被人當做寶貝。
我曾逼問過Christian最喜歡的車手,但在江湖上混迹了這麼多年的法國人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官腔派,坦言自己對于任何一個車手都沒有特别偏好,隻是簡單地享受比賽。于是我隻能從另一個角度追問,作為一個攝影師最喜歡拍哪個車手,法國人首先提到了Moto2世界冠軍Zarco,同為法國人,兩個人的私交非常不錯,每當Zarco看到他出現在維修間門口時,總是會對他的鏡頭報以笑容;另外就是一向以臉臭出名的洛倫佐,不過西班牙人總是坦蕩蕩地直面鏡頭讓拍他變得異常順利。從Christian工作的桌面我就看出了他對本賽季衛冕世界冠軍的好感,而小飛俠羅西那邊則總是擠滿太多人,除了意大利人禦用攝影師GIGI能夠進入維修間貼身拍攝,其他攝影師也隻能站在門口從人縫中搶角度;此外,Christian也毫不客氣地指出了他不太喜歡的車手,嬌小的本田車手佩德羅薩不愛正面直視攝影師的鏡頭,不是給側面就是拉個大背面,拍他正面成了最大的難題。不過在法國人的家中能看到如此多的羅西車模,至少看出他對于意大利人也是頗有偏好的。
對于目前MotoGP賽曆上的賽道,法國人表示最喜歡捷克和穆傑羅,最不喜歡阿拉貢,從攝影師的角度而言阿拉貢賽道太過平坦,很難拍出漂亮的圖片,每年底法國人都會将自己全年所拍攝的圖片擇優出一本圖集,阿拉貢的那些圖基本是無法入選的。
快樂的個體戶
也許是因為法國車手的不給力,也許是因為法國人對于摩托車運動始終不如意大利和西班牙來得狂熱,在MotoGP中真正全職跑比賽的法國記者寥寥可數,更多的是像Christian這樣自給自足的個體戶,而且并不占少數。這二十年Christian戲稱自己一直是一根蠟燭兩頭燒,總是同時兼顧着兩份工作,一邊為雜志和報紙供圖,一邊還在家鄉的小鎮操持着一份收入不豐厚但還算清閑的工作。
由于沒有可背靠的大樹,出差成本總是被壓縮到極緻,因此這些快樂又憂傷的個體戶基本隻能常年盤踞于歐洲大陸,飛機票錢對于他們來說是一項奢侈的支出。然而多納對于像Christian這樣持年證的記者有着一項強制規定—一年至少出席十二站,并強調其中一站必須離開歐洲大陸,特别偏愛日本的法國人已經連續三年造訪了深山中的茂木賽道,去年日本站比賽期間,整個媒體中心加上他就兩個法國記者,縱使法蘭西在地理抑或是經濟上都處于歐洲的核心地位,然而在MotoGP不得不說法國人可謂是一組弱勢群體。
作為一個個體戶,除了無法完整跑完全年比賽,另一個劣勢就是攝影器材,眼見那些大型圖片社的攝影師總是能用上最新款的相機和鏡頭,個體戶則隻能秉持着能用就用的原則,目前Christian手上所操持的這套吃飯家夥還是另一位已經離世的前輩轉售給他的,那位前輩在離世前三個月僅用幾十歐元的親情價格就半買半送地把整套器材給了Christian,勤儉的法國人回憶自己這二十年,似乎所有的攝影器材都是二手貨,圖片的好壞不決定于照相機的優劣,更多地還是取決于一個攝影師的能力和經驗,在比賽中體現更多,幾千米長的賽道哪裡才是最佳攝影點沒點經驗還真摸索不出來。
對于目前還未能完整地跟完一整個MotoGP賽季的法國人還是心有不甘,諸如澳洲的菲利普島、美國和阿根廷的兩條賽道都是他未曾踏足過的地方,不過交友滿天下的法國人現在有了一個新希望,一位他的土豪朋友已經揚言要贊助他,兩個老頭一起跟着MotoGP一站不落地跑一年,讓人生不留白。
另外一個作為個體戶的劣勢就是住宿問題,一個人開一個房,尤其在比賽期間,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情,于是法國人總是夜宿在賽道,他有一個朋友在MotoGP零件供應商處工作,有時候能讓他住在單位的Motorhome裡,而有時候法國人隻能蜷居在自己的小面包車裡,為了運輸他那輛鈴木小摩托,法國人早就把後排座椅拆除,直接鋪上一層墊被,法國人常常就這樣在車裡度過自己整個比賽周的夜晚。當然,這也是有好處的,讓他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持續到深夜的派對,也能準時一早就上工,不至于把時間白白浪費在堵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