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趙舟敏
對于紀錄片的研究而言,新媒體時代所帶來的全面影響,不僅涉及到影像作品的媒體平台、傳播方式的豐富與更替,也會涉及到影像作品生産的全過程;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部分學者開始着眼于從新媒體時代的特征入手,分析單一特性對紀錄片表達的深度影響。本文着重于從信息碎片化的角度來分析新媒體時代對紀錄片的影響。
一、新媒體時代下“碎片化”的表征及微紀錄片的現狀
1.新媒體時代下的新“碎片化”
“碎片化”原意為完整的東西破成零片或零塊,在上個世紀80年代末常見于對“後現代主義”的研究文獻中。在“後現代主義”中,“碎片化”更多強調的是對現代的否定,是一種認知的揚棄。“‘碎片化’是一個社會由傳統向現代過渡時期的基本特征”①,碎片化與新興媒介的勃興結合在一起,帶來了多元而海量的信息以及新型的傳播渠道,全面擠占了傳播媒介市場的整體份額。可以說,新媒體時代中“碎片化”的信息擁有了新的話語權威和傳播效能。
2.新媒體時代中“碎片”的兩大基礎特性
碎片化信息不僅僅是對傳統媒體平台的“碎片化”,更多的是對其傳播内容的“碎片化”。在新的時代中,傳媒信息在符合傳播要求的前提下變成碎片。這一類信息經過碎片化處理,形成了單位更小,更适于使用的新信息。而要在新媒體的信息海洋中“生存”,必須擁有兩個基礎特征:一是信息依然保留着獨立而完整的語義,二是信息的微量化。
從獨立語義的角度來說,碎片化是建立具有意義的小章節、小段落。“獨立意義”是碎片化的基礎,是其成為交流、傳播的基礎需求,有意義的信息才具備持續傳播、雙向互動的可能。從信息的微量化來說,這些信息“碎片”所承載的信息并沒有消失,隻是轉變成為一種新的形式,獲得新的闡述。信息的微量化是碎片化的元件,使其能夠适用于更多的語言背景和闡述環境。
因此,“碎片”可以被定義為擁有獨立語義的微量化信息,而“碎片化”則是制作這些信息的過程。
3.紀錄片碎片化—微紀錄片的發展
當紀錄片這一特殊的影像形式與新媒體形勢下的碎片化相遇,“微紀錄片”誕生了;同時也催生了一系列值得研究的現象。媒體與創作者為“微紀錄片”進行了各種定義。綜合來說,微紀錄片具備傳統紀錄片的基本特征,但作品篇幅較短,單集長度通常控制在25分鐘以内,尤以10分鐘以内的作品為主。但是,僅從時長上進行區别是片面的,畢竟短篇幅的主題性紀實作品早已有之,但是無論是傳統媒介的微型紀錄片,還是早期網民們自發創作的紀實短片,都未能讓微紀錄片成為一種獨立的紀錄片樣态。②
直到2012年鳳凰視頻首創“最佳微紀錄片獎”,微紀錄片從定義、形式、作品等方面獲得了一定的界定,從而登上紀錄片舞台,成為紀錄片的新樣态,引起了制作者和觀賞者的衆多共鳴。此後,各種題材的微紀錄片紛紛登場,在“光影紀年—中國紀錄片學院獎”中,《故宮100》、《二十四節氣》、《插旗》、《資本的故事》等一批精彩作品紛紛湧現。
二、嬗變的内核—微紀錄片的三個優勢
單純地從紀錄片制作的角度來看待微紀錄片,“碎片”所具有的獨立語義和微量化賦予了微紀錄片更多的優勢,這些優勢也推動着微紀錄片不斷變化、演進。
1.微紀錄片具有獨立的紀錄片語義
微紀錄片具有紀錄片本身的語義,而這個語義體系的形成,來自于微紀錄片在題材策劃、内容選擇、表現手段上對紀錄片創作過程的沿用。一方面,“碎片”本身在創作時就具有語義特性,“紀錄片真實再現的場面‘情節’隻是一些并不連貫的情節碎片,它們隻有和解說詞(以及相應的聲音元素)結合起來,才具有叙事的意義,觀衆才能看得懂。”③另一方面,微紀錄片從最初策劃到最後的編輯,都基于傳統紀錄片制作過程中的轉化或變遷。無論是反映雜技學校孩子的《花朵》(金華青,林靜),還是關注打工族患塵肺病的社會問題的《塵埃》(範家駒),或是記錄中國大江南北的6位媽媽與她們同性戀孩子故事的《彩虹伴我心》(範坡坡),都有其自身的主題和創作思路,也就有自身的獨立語義。
2.微紀錄片具有更強的可編輯及提升的可能
微紀錄片較紀錄片而言具有更強的可編輯及提升的可能。在篇幅的要求下,每一部微紀錄片對于其所針對的主題或内容而言,都要求言簡意駭,而不會把時間浪費于無用情節。在精品制作的要求下,微紀錄片顯得更加的精練和簡潔;簡而精當的碎片進行組合和編輯時,能夠取得更大提升。齊柏林摘取台灣金馬紀錄片大獎的《看見台灣》,源自于其所拍攝的微紀錄片系列《鳥目台灣》,它圍繞着三大主題“久釀風華”、“樂活魚米”、“深省未來”,用24部微紀錄片展示着台灣的方方面面。抛去航拍這一技術層面上的獨特性,将碎片組合所帶來的信息重組、視覺沖擊、主題闡述,使《看見台灣》獲得了一緻好評。
3.微紀錄片具有更為廣闊的關注視野和流通渠道
微紀錄片較紀錄片而言,更易于對某一細分領域進行更為深入的說明,也具有更廣闊的關注視野。由于微紀錄片不需要過長的篇幅,決定了其主題選擇更加靈活;拍攝和制作周期較短,這也決定了其鏡頭所面對的世界和角落會更多、更細,更決定了微紀錄片具有更多出彩的機會。從制作與流通上看,微量化的信息可以更快速地進入多元的流通路徑中,能夠形成對大型紀錄片的有益補充。
綜合來說,微紀錄片還具有制作周期短、個人化程度高、生産成本低、手機拍攝、實時傳輸、實時話題等特點。這些特點與其顯著的特征結合在一起,使微紀錄片的“微量化”特點更加明顯。制作過程快速,制作成本更小,且易于傳播和收集傳播反饋,這些共同構成了微紀錄片不斷演進、成熟的内核,推動着微紀錄片的發展。
三、碎片化過程中微紀錄片的發展途徑探索
微紀錄片是适合于當下新媒體時代的特殊載體,其天生所具有的微量化和獨立意義,使其能夠更為有效地融入到新媒體時代的傳播之中。但是,在微紀錄片發展過程中,也會遇到相應的阻力。
1.阻礙微紀錄片發展的兩大原因
阻礙微紀錄片發展的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由于新媒體的“自媒體”特征,使得草根人群(非專業人士)也能夠參與到紀錄片的制作之中。但是紀錄片的制作又不是一個簡單的流程,而是一個系統工程;例如前期選題及後期制作上的技能缺失,會影響到收視的效果;微紀錄片視聽語法、制作标準、技術指标的健全程度,也會影響到制作群體水平的高低。可以說,制作團隊的專業化水平的高低決定着微紀錄片的視覺效果與傳播可能。二是,傳統媒體人向新媒體人過渡中,在視覺思維、傳播思維上的不協調阻礙了微紀錄片的發展。作為一種新的視覺傳播形式,微紀錄片從選題開始,就必須能夠适應于新媒體的傳播方式,在制作過程中更需要以新媒體的路徑為考量,采用新的商業方式進行生産。例如,在《鳥目台灣》的制作中,齊柏林的系列微電影就邊制作邊播放,《客家桐花祭》這一集甚至成為桐花祭的宣傳短片。如果沿用舊的傳播思維可能無法獲得相應的效果。
2.微紀錄片發展的三個傾向
在新媒體環境下,紀錄片碎片化的過程既是一個挑戰,更是一個機遇。
首先是微紀錄片受衆群體的廣泛化,帶來了創作流程變遷與提升的可能性。由于紀錄片微量化以及視頻設備的日益普及,微紀錄片的制作門檻變低—雖然還存在着專業化程度上的制約;微紀錄片關注領域也越來越多,使一些主流紀錄片或紀錄片制作者未發現的内容空白或信息遺珠得以展示。這兩方面的吸引力,聚合了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到微紀錄片的制作過程中,無形中也帶動了更多的人關注微紀錄片。在“關注即是生産力”的時代中,受衆群體的廣泛化,使群體創作及其他新型創作方式成為可能。
其次是微紀錄片傳播路徑的多樣性,帶來了制作模式的豐富化。由于微紀錄片的微量化和獨立語義,使得其能夠以更加細膩的方式融入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既可以組合成大片,登上大小銀幕,又可以獨立小制作,切入到網絡世界,進入到移動終端。在網絡化和碎片化的推動下,微紀錄片擁有了豐富的制作模式。
再次是微紀錄片所包含的巨大商業價值,為其藝術化的提升帶來新的希望。自古以來,“商業化”與“藝術化”總是難以兩全,尤其在紀錄片領域中。但是,新媒體時代下,資金、市場與成品的互動性加強了。投資方與制作方能夠通過前期策劃,以微紀錄片的方式試水市場,并通過市場、受衆對于一部微紀錄片的反饋來決定是否加大投入、繼續拍攝;又或者是對後續的紀錄片進行調整及提升,使其既叫好又叫座;甚至可以推行美劇的制作與采購方式,根據是否有播放市場、銷售市場來決定是否開拍,或者續拍。
新世紀中的中國人對外界充滿好奇并樂于探索未知、接受新事物;微紀錄片的方興未艾給新媒體時代的紀錄片制作群體帶來了新的沖擊,也帶來了新的挑戰。如何更為有效地把握這一紀錄片類型,仍然需要在推進微紀錄片發展的同時,關注其研究,實踐其作用,使之能夠更有效地适應于新媒體時代,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注釋:
①錢增、王龍玉:新聞“碎片化”趨勢及其影響分析,《新聞實踐》,2010年第7期,第35-36頁。
②鳳凰視頻首創微紀錄片概念,鳳凰網,http://phtv.ifeng/phinfo/detail_2012_09/10/17486823_0.shtml。
③王淩雨:碎片的拼貼—“真實再見”的創作原則,《電視研究》,2008年第12期,第39頁。
(作者系福州廣播電視台少兒頻道總監/責編:馬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