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陳永民
國内首檔明星軍旅題材真人秀節目《真正男子漢》在湖南衛視開播後，收視率節節攀升，受到了觀衆的好評。節目以軍旅生活為底色，表面上是展示軍隊生活對明星們的磨練和明星們對各種挑戰的應對，背後則是向社會呈現當代中國男人的整體形象，包括男性的氣質、責任感、使命感等男性軟實力。近些年，國内外教育界、心理學界、體育界等相關領域紛紛提出“男孩危機”和“男子氣概危機”的論斷，引起了全社會的共鳴和關注；而另一方面，也有多學科專家從不同角度論述“男孩危機”是個假命題，在這種針鋒相對的對話中，引出來一個新的時代話題，即：當代中國的男性形象是什麼？整個社會如何定義男子氣概？《真正男子漢》以電視真人秀的形式對這一時代課題進行了回應。節目中的男人們不僅代表了當代中國的軍人形象，更代表了新時代國人眼中的中國男子漢形象。
一、當代中國男子漢的社會參與姿态：團隊合作而不是個人英雄
在不同的文化傳統中，男人在社會中的角色相對固定，即男人是主動加入所屬社區和社會，以領導者和合作者的面貌出現在群體中。因此，傳統文化對男性氣質的判斷，也往往受到男性參與所屬社會公共事務的程度和在這些事務中的角色、作用和貢獻等的影響。在傳統社會，男子漢氣概最能發揮作用的地方是戰場，因此古今中外文化中的英雄人物大多以戰争英雄為主。在傳統文化中，男子漢在群體中（軍隊、村莊、家族、行業等）如果積極合作，就會受到群體歡迎，他的個人價值也因積極融入群體和為群體盡力而得到承認。進入現代工業社會，尤其是後工業社會的消費時代以來，男性的面目越來越模糊，人們心目中真正的男子漢是體育賽場的健将、娛樂界的明星、商場的賺錢高手，而這些男子漢大多是以個人英雄的形象出現的。在人們頭腦中，這些英雄往往是個人天賦、勤奮、機遇等因素的綜合産物，而不是在群體中被激發出來的。
這種孤立的、個人英雄式的男子漢其實遠離了普通大衆，他們往往是被大衆消費的，而不是大衆生活的重要部分。大衆真正需要的男子漢是生活化的，在職場、社交圈子、家庭生活中能真正發揮主導性，積極發揮組織、協調作用的男子漢。《真正男子漢》記錄了6位有年齡跨度、性格各異的明星，他們深入一線部隊，改變身份，與年輕的部隊戰士同吃同住同訓練，在不同的兵種中體驗真實的軍營生活。所有參加節目的明星進入部隊後，均按照普通入伍新兵的要求交由部隊管理。導演組按照紀錄片的拍攝要求，進行24小時不間斷的紀錄拍攝，實行“零幹預”。在這種情況下，明星們遠離了“表演”，全身心投入“戰場”。
二、當代中國男子漢的信仰态度：不抛棄、不放棄
在現代社會中，一個人的社會角色在不斷變化，人們選擇職業和服務對象的權力越來越大，因此，忠誠度在當代社會面臨空前的考驗。在傳統社會，由于選擇範圍的限制，人們往往對自己選擇的或先賦性群體，比如社區、行業、雇主等，有很強的忠誠度，這種忠誠度是衡量一個人，尤其是男人道德的重要标準。具有較強忠誠度的人會緻力于維護所屬群體的社會聲譽，個人的價值也能在群體中得到最大限度地發揮。進入現代社會以來，受工業生産邏輯尤其是消費邏輯的影響，這種傳統的忠誠品質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自由流動的合法性既取決于資源優化配置的工業生産邏輯，又取決于民主、平等、自由、人權的現代政治理念，因此，在職業選擇方面“擇良而居”而不是“忠誠如一”，成為社會鼓勵的行為。然而，現代社會隻看到了“擇良而居”的邏輯原理，卻沒有看到其産生的消極影響。
軍人的忠誠曆來被人贊頌。《真正男子漢》把幾個娛樂明星集結到部隊，使其在部隊中展現男子漢氣概。他們的訓練陣營直接從陸地“跨越”到水上，難度指數暴漲。牽引橫渡雖然困難重重，教官更直言“對于士兵來說順利完成也不容易”，然而明星們一個個都拼盡全力，誓要完成這項“不可能的任務”。很多觀衆都為明星們的堅強意志所感染。有網友留言說：“不抛棄，不放棄。你們是真正的漢子！”“不抛棄，不放棄”不僅是男子漢對某一任務的态度，更是對事業和信仰的忠誠度，而這正是目前中國社會亟需的。《真正男子漢》之所以受觀衆歡迎，同樣有這方面的原因。
三、當代中國男子漢的勞動态度：主動生産
普利策新聞獎獲得者蘇珊·法露迪在其《失信：美國男人的背叛》中指出，後工業時代，男性氣質主要源于其作為消費者的形象。男性氣質主要體現為其購買力，大衆媒介通過現代傳媒手段過分誇張其購買魅力而忽略其作為勞動者的辛勤付出，因此在這種傳播邏輯的主導下，男性氣質主要是通過商品消費來展示的。而在傳統工業社會中，生産并不僅僅是一種生存手段，更是一種自我價值和意義的體現。在古老的農業文明中，男性氣質是與體力勞動和軍事作戰力聯系在一起的。可見，男性氣質自古以來就與生産（生活必需品生産、社會安全保障）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男性承擔着養家糊口、保家衛國的任務，社會在此基礎上建構起男子氣概。當西方社會步入鮑德裡亞筆下的消費時代後，消費開始掌控個人和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面，成為社會生活及生産的動力和最終目标，男子氣概與商品消費緊緊聯系在一起。在這種社會背景下，整個社會對男性價值的衡量标準逐漸轉變為他們在消費文化中的參與度，即他們的消費能力和他們提供消費的程度。在當代中國，社會衡量男性氣質的标準也開始轉向男性在消費中的表現，對各類男性明星的評價也轉向他們在舞台上供觀衆消費的表現。觀衆的衡量視角往往是女性化的，這種女性化視角使得國内綜藝節目普遍呈現出“軟綿綿”的風格，綜藝節目整體顯得“陰盛陽衰”。
在《真正男子漢》中，當王寶強在經曆骨折之後依然堅持返回部隊參加訓練，當杜海濤以200斤的體重在一根繩索上爬行58分鐘最終抵達對岸時，整個節目已經打破了之前綜藝節目中“小鮮肉”們“嬌羞羞”的固定風格，使觀衆眼前一亮，看到了心目中真正期待的男子漢形象。雖然節目中的軍隊訓練和實戰演練離真正的戰場很遠，但其打破了以消費“顔值”等女性化特征為主導的綜藝節目套路，開始主動探索男性氣質發揮社會示範作用的影視空間。
四、當代中國男子漢的家國意識：走出私人空間，承擔社會責任
在經曆了革命和建設為主題的宏大叙事的年代後，中國把時代主題調整到個人緻富等方面。越來越多的人把精力和關注視域放在改善個人和家庭的生活品質、發揮個人潛能等私人領域。當個人沉浸在私人領域時，公共利益往往被忽略，或者當兩者發生碰撞時，人們往往優先考慮私人利益。中國傳統社會崇尚的“鄉紳精神”和革命年代提倡的“犧牲奉獻精神”逐漸遠離了國人，近年來的一些社會不良現象就是這些精神缺失所導緻的後果。走出私人利益的小天地，把責任意識拓展到涉及自我、群體和整個社會的大領域，是目前社會欣賞和期待的男子漢氣概。
《真正男子漢》主角之一的郭曉東，當過7年文藝兵，這一次他以新兵的姿态和心态加盟到節目中。郭曉東在接受采訪時認為，通過這段時間跟軍人的相處，他對戰士“舍小家為大家”的精神産生了由衷敬意。節目不僅表現了“男子漢”養成的艱難曆程，也從不同的訓練中展示了男子漢社會責任感的“養成曆程”。軍隊特殊的環境使得責任感的培養尤為關鍵。在《真正男子漢》第2集中，楊根思連官兵宣誓時，老兵脫口而出一連串數字，班長姜偉解釋說，楊根思是特級英雄，全連隊的戰士一直牢記楊根思“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務，不相信有克服不了的困難，不相信有戰勝不了的敵人”的“三不相信”精神，而這“三不相信”就是以集體的利益為信念，勇于承擔集體責任，如果沉溺于個人生死，就不會有這種“傻帽精神”。《真正男子漢》以部隊為基地，抓住了部隊這一訓練個人社會責任感最合适的場域，家國意識、紀律觀念、合作理念、吃苦耐勞精神，都能在部隊中展現，而這些正是真正的當代男子漢所具備的素養。
（作者單位：石家莊學院/責編：馬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