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歸傳統文化
從源頭考據,詩詞與音樂有着密切的聯系。兩漢時期詩學的重要文獻《詩大序》中有言:“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歎嗟飲之,嗟飲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2018戊戌年開年,中央電視台綜合頻道推出了大型音樂類綜藝節目《經典詠流傳》。節目将古典詩詞内容配以流行音樂,實現了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文化學者與音樂家針對改編的多維度點評,更擴展了觀衆對詩詞創作背景的認知,深入挖掘了詩詞中所蘊含的精神與哲理。
歌手孟庭葦在演唱南唐後主李煜的《虞美人》時,加入了自己“風中有朵雨做的雲”經典唱詞,通過“借物”的手法更為深刻地表現出亡國之君的愁思,而那句“雲裡全都是你”與李後主詞中“隻是朱顔改”相呼應,從文學領域對何人之朱顔的曆史叩問給予了現代回應。孤獨了300年的清代詩歌《苔》被支教老師梁俊搬上舞台,在表演時,梁俊不僅限于作者袁枚20字的原文,更是融入自己的支教體會,将自己與山區的孩子比作生活中鮮有人發覺的苔藓,加入“溪流彙成海,夢站成山脈,風一來,花自然會盛開,夢是指路牌,為你亮起來,所有黑暗為天亮鋪排”等詞句,将原詩的意境延展開來,以積極向上的态度擁抱未來,該段演出全網播放量超過4000萬。
對于旨在為詩詞譜曲的《經典詠流傳》而言,真正的難點在于如何創作出與文學方面相妥帖、合拍的音樂。首先,詩詞的長短句、上聲、入聲以及位置關系,都對譜曲中的節奏要素産生較高要求;其次,詩詞本身就決定了配曲的音樂調性,例如詞牌名《鵲橋仙》與古時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神話有關,其調子應當是婉轉綿長;樂府舊題《從軍行》的調子應當是豪邁雄壯、鼓舞士氣的,類似于今天我們的“軍歌”或“進行曲”。張衛健以唐代楊炯五律詩《從軍行》為藍本演唱的歌曲《真英雄》不僅铿锵有力,大幕拉開後軍人方隊登上舞台的設計更是貼切詩詞原意。最後,詩詞也決定了歌手的表達風格。相對來說,19歲的王俊凱演唱的《明日歌》對青年人發出珍惜時間、不負青春的警醒較為适合;而鳳凰傳奇組合演唱的《将進酒》則缺乏了“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的閱曆沉澱,顯得不那麼妥帖。
除了《經典詠流傳》外,由廣東衛視與山西衛視聯合制作的音樂類綜藝節目《國樂大典》,立足民族聲樂,讓《霸王卸甲》《十面埋伏》《萬馬奔騰》《百鳥朝鳳》等傳統名曲亮相舞台,各種難得一見的民族樂器亦在該節目中被觀衆認知熟識。《國樂大典》向傳統文化借力的同時,也反向形成了搶救國樂文化的積極意義,被廣電總局評為2018年一季度創新創優節目。
二、回歸創作本身
以《中國好聲音》為代表的音樂競技類節目,通過引入導師選拔機制,選拔出了一批懷揣音樂夢想、唱歌技藝出衆的歌者唱匠,但同時也暴露出一個不争的事實:能夠被人們口口傳唱的新歌越來越少,樂壇供給側改革勢在必行。音樂綜藝節目的火爆證明了音樂消費市場依舊旺盛,但由于互聯網所引發的産業震動從客觀上改變了傳統音樂的傳播途徑,創作音樂本身的收益開始很難與成名歌手的商業演出相抗衡,對于成熟音樂人而言,真正能夠潛心創作原創音樂的空間在縮小。2018年4月21日起于江蘇衛視開播的《無限歌謠季》選取了嶽雲鵬、張紹剛、楊迪、伊一、周俊偉五位嘉賓作為研修生,通過與職業音樂唱作人毛不易、薛之謙、于文文、李榮浩、符龍飛等互相組隊,共同打造特定主題的原創歌曲。節目真實還原了一首歌曲作詞、編曲、錄制、排演的全過程,職業音樂人甚至因為本檔節目的需要而推掉了部分商演活動來真正回歸音樂創作。《無限歌謠季》融合了真人秀與現場競技兩種形式,包含戶外拍攝與演播室錄制。根據節目主題創作的原創歌曲在酷狗音樂平台上線,借助在線音樂平台流量支撐,為音樂類綜藝節目帶來無限可能。
北京電視台青年頻道首檔原創音樂類綜藝節目《新歌來啦》則在每期節目中選出多部原創作品,讓原創歌手從幕後走向台前,與觀衆分享歌曲創作靈感故事,揭示音樂制作過程,同時邀請專業音樂人對原創歌手與原創作品進行點評。音樂類綜藝節目市場越是繁榮,就越需要明确音樂創作是第一要義與核心生産力,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所言:“創作是中心任務,作品是立身之本”。
三、回歸人民群衆
藝術創作從人民中來。以《無限歌謠季》為代表的音樂類綜藝節目,真正做到了“把生活寫成歌”。節目中,五位職業音樂唱作人帶領跨界研修生深入生活、紮根人民,從百姓的昔日故事與情感經曆中搜尋靈感。在“今生第一次”主題中,毛不易探班張紹剛授課課堂,與學生們親密互動;在“情書”主題中,李榮浩與周俊偉遠赴北戴河征集愛情素材,薛之謙與楊迪以扮玩偶的形式參與到新人的婚禮之中;“青春無限”主題創作中,楊迪帶符龍飛來到自己的家鄉四川泸州太平鎮,收集流傳在此地的赤水河船工号子……他們不僅将普通人的尋常人生寫進歌中,同時讓明星重回素人狀态,例如嶽雲鵬帶搭檔來到自己成名前工作的面館、德雲社等地,回憶自己從傳菜工到檢票員再到登上舞台說相聲的諸多經曆,有意識地展現了明星藝人勤勞向上的生活态度,與拜金主義、享樂主義等歪曲的價值取向決然分離,沒有通過曝光隐私、炒作炫富等低級趣味博得大衆眼球,創造了風清氣正的綜藝生态環境。
藝術創作到人民中去。2018年上半年的音樂類綜藝節目創作,改變了過去節目中明星于舞台上一家獨大的樣式風格,群衆的參與度有了大幅度的明顯提升。例如酷狗音樂與江蘇衛視共同打造的音樂類綜藝節目《嗨!唱起來》形成了有别于以往同類節目的樣式風格。節目不僅采取星素合唱的形式,而且設計了每期100名素人在“羅馬圓形鬥獸場”内共同演唱同一首歌曲的環節,脫穎而出的3名素人歌手将有機會與專業音樂人共同合唱,營造了其樂融融的親民氛圍。浙江衛視推出的《夢想的聲音第二季》則采用每期5名追夢素人自選專業音樂導師進行改編演唱的方式,在選拔、競技等常見音樂綜藝類節目模式外開拓了“讨教”這一新模式,讨教成功的素人将獲得節目組贈送的原創歌曲,實現了普通平民百姓的音樂夢想。
四、回歸類型細化
對于小成本投入的音樂綜藝類節目而言,精确地瞄準某一類型是避免受衆分流、促進大衆媒介有效傳播的最好方式。山西衛視推出的《歌從黃河來》将目标對準民歌,使全國各個民族的民歌愛好者紛紛走上舞台,堅守民歌氣質、展示民歌魅力、傳播民歌文化,扛起了文化自信的大旗。湖南衛視推出的《圍爐音樂會》則專注于懷舊音樂,邀請昔日歌壇傳奇與觀衆相約圍爐,這檔沒有排名、沒有晉級的節目,憑借着溫暖的格調幫助觀衆拾回了久違的感動與記憶,通過“總會有首歌,溫暖你世界”的節目理念迅速赢得衆多中年觀衆的喜愛。而網絡音樂類綜藝節目比電視音樂類綜藝節目更容易做到精準細分,聚焦特定人群。愛奇藝2018年打造的《中國新說唱》延續了《中國有嘻哈》的制作陣容,将中國元素與說唱類型相結合。除此之外,芒果TV制作的《電音騎士》與騰訊視頻的《即刻電音》聚焦于電子音樂,有望于2018年下半年與觀衆見面。回歸類型細化,在專業内容上不斷深耕,将伴随台網聯動規模的不斷擴大而成為音樂類綜藝節目的另一趨勢,而能夠在不同音樂類型挖掘方面“先聲奪人”,将成為音樂類綜藝節目的另一創新點與增高點。
2017年度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黑龍江民族區域傳統藝術的現代傳承與創新發展研究.項目編号17YSB074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張瑜單位:東北農業大學藝術學院;裴斐單位:哈爾濱石油學院音樂學院/責編:倪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