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拍攝仙女山,本土攝影師王俊傑在4年時間裡,跋涉6萬多公裡,創作了上萬張照片。為了拍攝一張好照片,他頻頻“上天入地”:用砍刀開出一條通往巅峰的路,帶着重感冒在大雪天拍攝雲海日出,冒着生命危險深入原始洞穴,而為了從空中俯拍仙女山,他還兩次遭遇了無人機墜毀事件。就這樣,他堅持從不同的視角出發,用鏡頭細膩地記錄仙女山,向世人展示出家鄉最美的風景。天生三橋由天龍橋、青龍橋、黑龍橋組成,氣勢磅礴恢宏,是世界上最大的天生橋群。這裡植被茂盛,蒼翠的樹木包裹着橋身,景色引人入勝。
對于我來說,每一次對仙女山的拍攝,都是一次與大自然最親密的對話。
從2012年開始的4年時間裡,仙女山春、夏、秋、冬的四季色彩、日出日落的不同畫面,都被大規模地收錄進我的鏡頭。不僅如此,我還時常尋找到一些獨特的機位,來呈現不同視角下的仙女山。
可以說,4年間我對仙女山的追拍,堪稱“上天入地”。
砍刀“開”出的機位在天生三橋的四季守候
2017年3月的一天,趁着風和日麗,我又一次來到天生三橋,創作了多幅作品,完成了天生三橋春季的拍攝任務,這也意味着以“天生三橋四季”為主題的拍攝将暫時告一段落。而此時,我的腦海中浮現出4年來拍攝天生三橋的一幕幕情景。
讓我記憶深刻的一次拍攝是在2016年夏天。由于天生三橋氣勢雄偉,隻有站在高處才能一覽無遺。那次,為了尋找一個最佳的視角,我請求當地一位老伯帶我去到天生三橋1公裡範圍内最高的地方。可這位老伯搖頭拒絕:“那裡是一個懸崖的頂端,根本無路可去。”我軟磨硬泡很久,老伯最終妥協,決定給我帶路。
第二天早上6點,天剛微微亮,我倆各執一把砍刀,向懸崖進發。通往山頂懸崖的道路隻延伸到半山腰,剩下的路程雜草叢生,我們隻能用砍刀将草清理,開出一條狹窄的道路側身行走。雜草被清除後,坑窪的泥路露了出來,由于清晨的露水較多,路面更是濕滑難行。走出草叢後,我們開始穿越一片樹林,林中遍布的蜘蛛網讓人心煩意亂,我們隻得不斷停下來,揮舞砍刀将其清除。随着坡度的增加,我們的體力急劇下降,行走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最終,在跋涉近兩個小時後,我們終于站在了懸崖頂端。當天生三橋盡收眼底,呈現出一派“氣聚山川之秀,景開圖畫之奇”的壯美景象時,我激動不已。
完成拍攝的準備工作後,我對着鏡頭足足守候了兩個小時,鏡頭中,光線從蒼茫的白色逐漸轉向溫暖的黃色,到了9點半,太陽斜射在天生三橋渾厚的山體上,從山頂至山底,極具層次感和立體感。這樣的畫面正是我所期盼的,我禁不住手舞足蹈,老伯在一旁急紅了眼:“别亂動,安全第一啊!”按捺住狂喜的心情,我抓緊時間拍攝,記錄下了這寶貴的畫面。
這次收獲了滿意的照片後,我萌生了在其他季節來這個機位拍攝天生三橋的想法,正所謂“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四季中,最辛苦的是在冬季拍攝,因為我專門選擇最冷的下雪天前往山頂。而在寒冷的冬季,這條根本不算路的路會結上厚厚的冰,我除了要像往常一樣清除雜草外,還需要鑿冰,否則根本無法行走。雖然艱辛,但一路的景色卻無與倫比——小路兩旁的樹木都銀裝素裹,在陽光的照耀下,演繹出“淡煙疏枝日照林,暖日晴風霜凍枝”的唯美畫面。
而對于這個拍攝機位,我也希望能夠分享給更多人,中央電視台大型紀錄片《江山多嬌》欄目組在錄制天生三橋時,我就帶領他們的攝影師來到此地——将完美視角下的天生三橋呈現在世人面前,是我的美好心願。
在垭口拍攝雲海日出大雪天帶着重感冒創作
一次偶然的機會,一位攝友向我分享了他在仙女山拍攝的雲海照片,照片中美妙的光線瞬間就将我吸引。按照我的經驗,在這個拍攝點還能出更好的作品,于是我立即詢問了具體的拍攝地點,原來,這個拍攝點位于仙女湖旁兩座大山之間的一個垭口,那裡既可以俯瞰遼闊的大地,也可以觀望疊嶂的山巒。
盛夏的一天,淩晨3點半,我從仙女鎮驅車前往垭口,大約5點半時,我到達了目的地。雖然是夏天,但由于垭口的位置海拔較高,所以呼嘯的山風吹得我直打哆嗦,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等候的時光仿佛靜止一般,直到一束金光刺破雲層,遠處的山脈鑲上金邊,我才感覺到時間開始沸騰。天空光芒萬丈,在陽光覆蓋層巒疊嶂的山脈的那5分鐘裡,我興奮地按着快門,任何一秒都有着精彩絕倫的光線。随着太陽的升起,溫度也逐漸上升,濃霧彌漫開來,遠處漸漸模糊,我停止拍攝,感受着這惬意舒适的溫度。那次拍攝之後,我接連去了垭口20餘次,收獲了許多精彩的照片。
我對雲海日出癡迷得幾近瘋狂。2017年2月底,武隆下了一場大雪。當一位朋友在攝友群裡提議去後坪鄉一座不知名的高山拍攝冰雪場景時,群裡頓時炸開了鍋,有人說那裡可以拍攝以仙女山為背景的日出,于是我興奮起來。七嘴八舌之後,大家相約第二天就去,雖然當時我患了重感冒,但想到大雪配上雲海日出的震撼畫面,我就有了動力。
次日中午,我們駕車從武隆城區出發,行駛3個半小時後,道路基本消失,我們開始徒步攀登,地上的積雪差不多有10厘米厚,走了近半個小時,便到達目的地。晚上紮好帳篷後,大家開始玩光繪影像拍攝——在帳篷裡點上小燈,拿出激光手電當空舞動,氣氛十分愉悅。
随着四季的變化,天生三橋也呈現出不同的景象。秋季,周圍植被以綠色為主色調,偶爾會點綴一抹黃色或是紅色,讓人感受到秋的氣息。到了冬季,植被幾乎被大雪覆蓋,銀裝素裹,無比壯美。
懷着對日出的憧憬,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起來了。天空被憂郁的藍色籠罩,大家望着天邊,靜靜地等待着第一抹陽光的出現。此時,寒風蕭蕭,氣溫降到零下5℃,由于雪太厚,我的鞋已經濕透,愈發覺得寒冷,胸口也有些緊悶,心情變得低落。但是,當陽光撥開缭繞在山間的雲霧,遠處雪峰的山巒被染得金黃,背光的山體略顯冷峻,整個場景充滿魔幻色彩時,我興奮得忘記了身體的不适,立即開始構圖拍攝。大約10分鐘後,大霧與溫度一起上升,能見度極低,于是我們結束了拍攝。
回來之後,我的感冒愈發嚴重。醫生說,由于我長時間處于低溫環境,導緻呼吸困難,加上原本的感冒,繼而引發了慢性支氣管炎。對此我并不後悔,因為比起攝影的快樂,一切都是值得的。
夏季,仙女山茂密的植被蒼翠欲滴,清晨濃濃的霧氣在山間蔓延,宛如仙境。
深入原始洞穴險遇蛇群、豎井
仙女山屬于武陵山脈,多喀斯特地貌,所以洞穴頗多,在我的拍攝過程中,就有過多次探洞經曆。
而最讓我難忘的,是探索過一個無名洞穴。那次,我和兩位攝友在山上采風,無意中聽村民提起附近有一個原始洞穴,景觀比芙蓉洞還要震撼。這讓我們瞬間産生好奇,當即讓村民帶路前往。由于剛下過一場暴雨,為安全起見,村民建議改天再進入洞中,但我們早已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毅然地走了進去。
這個洞的入口為一個10餘米深的豎井,村民懸空搭了木梯。當我們順着木梯下行到洞底時,眼前的景象頓時讓我們目瞪口呆——形狀各異的鐘乳石将洞穴裝扮得美妙絕倫,尤其是觀音造型的石筍,更是精巧别緻、神态逼真,在這座堪稱“地質博物館”的洞内遊走,實在過瘾。
洞内行走數公裡後,前方地面一團綠油油的東西進入我們的視線,立即拿出手電筒,但在強光照射下,那團東西有點刺眼,看不清究竟是什麼,直到我們走近,才發現那是一群蛇。它們蜷曲着身體,“應該是在交配,有顔色的蛇很有可能有毒。”一位攝友小聲說道。我一聽轉身準備跑,攝友一把拉住我,我帶着顫抖的聲音說:“我最怕這家夥了!”但要前行,就必須從這裡通過,所以我隻好咬着牙從它們上方跨了過去,由于太緊張,當我跨過後一個趔趄,倒在了一堆亂石旁,當攝友們将手電筒的光聚焦在我身上時,露出了驚吓的表情,原來,在離我不到30厘米處有一口豎井,要是我運氣不濟,就沒命了。
稍微平複心情後繼續深入,一路上能聽到動物的叫聲,但我們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動物,在這個寂靜的山洞裡,它們微弱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此後,我們發現了一條河道,順着河道下行至一個峽谷地段,再前行百米便無路可走了。
完成這次探索後數月,我的腦海裡依然時常浮現着洞内發生的一切,險些喪命的經曆讓我後怕,但能夠近距離感受原始洞穴的魅力,所有的冒險都成為了一種樂趣。
航拍仙女山兩次遭遇無人機墜毀
除了普通視角的拍攝,我還利用無人機航拍,從空中俯瞰仙女山。
但離開地面的無人機,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如果跌落,很有可能傷人傷物,所以我對航拍一直保持謹慎,盡管如此,墜機事件還是沒能避免。
2015年立冬那天,仙女山迎來了一場大雪,我打算第二天用無人機航拍大雪覆蓋下的仙女山。那天清晨,趁大部分人還在睡夢中,我将無人機放飛到仙女山上空。白雪飄落在遼闊的草原上,遠處的森林覆着皚皚白雪,鏡頭中一片銀裝素裹,宛如冰雪童話世界。在300多米的高度拍攝仙女山,可以清晰呈現出山峰在大地上蜿蜒延伸的氣勢,再配上一望無際的冷峻白色,營造出極強的視覺沖擊力。
無人機航拍鏡頭下的仙女山,無論是蜿蜒的盤山公路,還是遼闊的草場,亦或是童話般的小鎮,都帶給人不一樣的視覺感受。正當我沉浸在拍攝的快樂中時,遙控器上的顯示讓我心頭一顫:電量不到20%。我趕緊操控無人機返航,但電池在低溫下消耗得極快,當無人機下降到距離地面大約100餘米時,電量完全耗盡,無人機徑直掉入森林,當我找到它時,發現螺旋槳已經完全損壞。
第二次無人機墜毀事件,發生在同年對天生三橋的航拍中。
由于無人機的飛行方向靠指南針,指南針靠磁場,而天生三橋的大片崖壁都含有金屬,在一定程度上會對磁場造成幹擾,所以拍攝難度極大。當時,由于我的操作不當,無人機徑直飛向崖壁,我盡可能矯正方向,但無人機還是碰到了崖壁。我依然決定把“屍體”撿回來警示自己,但這一次它卻不巧挂在懸崖邊的一棵大樹上,單靠自身的力量完全沒有辦法拿到,于是求助當地一位工作人員,他用專業的繩降設備才幫我取回了無人機。
兩次墜機事件,給我的航拍積累下了許多經驗,在後來的拍攝中,我對無人機的掌控更加熟練,因此收獲了許多震撼的作品。
作者簡介
王俊傑
1984年生,職業攝影師,目前就職于武隆喀斯特旅遊(集團)有限公司。中國攝影著作權協會會員、東方IC攝簽約攝影師、新華網重慶特約攝影師、重慶市攝影家協會會員、重慶市藝術攝影家協會會員,現任武隆區攝影家協會副秘書長。作品多次入選重慶市攝影藝術展覽,多幅作品在《中國攝影報》活動中入選,并先後在國内各大媒體發表攝影作品600餘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