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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山靈韻潤我心

時間:2024-10-27 02:32:14

王廣勇,南京明孝陵博物館副館長。山東大學曆史文化學院曆史學碩士,南京大學曆史系博士。江蘇省中國畫學會理事,金陵詩社會員。進入鐘山風景區,穿過茂密鋪張的法桐長廊,在明孝陵博物館一間幽靜的辦公室裡,見到了畫家王廣勇。明孝陵是明代開國皇帝朱元璋的萬年吉地,當年巡行鐘山執行保護任務的是一個衛的軍隊,5000多人,于是王廣勇自稱孝陵衛的一員,他還兼守門員,博物館後邊就是明孝陵的正南大門——大金門。

王廣勇出生在山東西部的一個普通農民家庭,他小時候根本不知道國畫為何物,因為喜歡瞎畫,鉛筆、圓珠筆就成了趁手的工具,取材的來源倒是廣博,從香煙盒、酒瓶、自行車商标、床單、窗簾、剪紙、年畫到學生課本、練習簿封面,不一而足,最重要的是小朋友的最愛——連環畫。直到現在,他還偶爾拿出錢笑呆、劉繼卣、戴敦邦等先生的連環畫,認認真真再臨幾張,是練筆,也是懷舊。

多年來,書畫是他的樂事,也是他的餘事。他很看重這個“餘”字,拿古代的業餘畫家舉例子,說古代尤其是明清之後的士大夫,幹好本職工作拿工資是他的正業,雖然水平很業餘,自有專業的吏為他打理。書畫是他的所謂“餘事”,技藝卻很專業,因為花的工夫也多,應付不過來的時候,還有門客、門徒來代筆。這種業餘的畫家,古人常稱之為“戾家”(戾,或作隸、利、力),世人自然也把士大夫這種業餘愛好者的畫歸于“隸家”,相對的便是專業的畫師,或稱之為“行家”。戾家和行家自然各有長短,元明以來的很多争辯,尤其是山水畫南北宗的劃分,多是士夫們的不甘之論。王廣勇說,為士大夫畫争地位,明末的董其昌身體力行,是個好的标本,但他以顯宦負書畫重名,功力深厚,無奈應酬繁多,不得不乞靈于代筆,這是他自己也不諱言的,傳世董其昌題款畫得精能的,恐怕大率便是趙左、沈士充的代筆。

關于如何學中國畫,王廣勇特别強調要學傳統,傳統大師的面目各異,而其精神不外乎“創新”二字。但這個“創新”不是離開傳統的創新,而是深入傳統的創新,如李可染先生所說,是要用最大的力氣打進去,用最大的功力打出來。最大的力氣打進去,除了紙面上的心追手摹,還有精神上的與古為徒,這就離不開讀書。古今中外,經史子集,詩詞歌賦,都應該在讀的範圍之内,腹有詩書氣自華,書畫的氣息需要詩書的涵養。讀書需要格外關注的,是繪畫史,有人說,哲學就是哲學史,繪畫也約略近之。近代以來的繪畫大師,黃賓虹、潘天壽、傅抱石、陸俨少等等,無一不對繪畫史了如指掌。王廣勇提到,陳佩秋先生對陸俨少推崇元人不認同,覺得陸先生對繪畫史沒有足夠的深入,這一點不如自己,當然陳先生強調的是,這不意味她的畫比陸先生好,她承認與陸先生還有一段差距呢!

王廣勇提到,現代意義的中國美術史寫作,滕固、鄭昶(午昌)、潘天壽三足鼎峙,鄭、潘都是繪畫内行,滕固也值得重視。三人史作,鄭勝在詳盡,潘勝在簡約,滕勝在觀念。滕以一小說家而為美術史家,這一點,頗似陳夢家先生,由詩人而為考古學家。民國初年,滕固這些研究者,和西方學術界聲氣已經相通,是不隔的。對李凱爾特(滕譯“李開爾德”)、Grosse、Buckle、Hittell、Lange、威爾士等人的文化研究,溫雪、羅丹、王爾德等人的藝術論,滕固先先生如數家珍。又如八十年文化熱時期頗為流行的克羅齊(滕譯“柯洛斯”),滕固先生對其學說也有扼要的介紹,題為《柯洛斯美學上的新學說》,刊于1921年的《東方雜志》。不過,滕固先生講到,克羅齊以普遍的認識事物和事物的關系為概念的定義,“這是一般的哲學家到如今沒有講過”的,這就忽略了克羅齊對康德的闡釋發揮,但當時中國深研康德的,又有幾人呢,未可厚非。近一個世紀過去,李凱爾特、克羅齊的文化和藝術觀點,仍是當下真正藝術讨論不可忽視的背景,滕固等人筚路藍縷,功不可沒!

對傳統的學習,時代上自唐宋以來乃至近代名家,題材上山水、人物、花鳥、草蟲,王廣勇均有涉獵,不過他也自我批評,認為貪多務得,恐怕并不足取。他講,畫畫歸根結底還是畫自己,是為了自己而畫,所謂“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為己就是要寫意,通過客觀事物來表現主觀的、感受到的東西,表達、抒發情緒情感。如吳冠中先生所說,藝術品的來源、創造和沖動,都與感情相關,美術要講形式,“美術隻有通過形式才能更好地傳達出自己的感情來”。至于情緒情感的表達,有什麼标準,他認同朱新建講四個字:自由、真誠。《書》曰:“詩言志,歌詠言。”何休說:“饑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畫畫呢,也如此。有些人有些畫,看起來似乎不夠偉大,偏偏他又表達得非常真誠,這就顯得格外有趣。好的筆墨隻是真誠,并非賣弄,讓人家感到你很有學問、很有功底,筆墨的學問,在彼而不在此。當然了,寫意寫實,關乎的是畫家的心靈狀态,而不是筆下的筆墨形态,陳老蓮畫得很工整,他依然是在寫意。

畫畫是情緒的表達,也是對快樂的追求。王廣勇提到一句古語,“苦書樂畫”,他覺得這是個創作心理學問題:心情不好了如何排遣——寫字,心情好了如何抒發——做畫。心情不好,采取的排遣行動,無所用心,都有個随性“寫”的意思在。心情好了,采取的抒發行動,專心緻志,都有個認真“做”的意思,包括“矮紙斜行閑作草”地去寫寫字。自然,這是個理想的,吃飽了的狀态,大家都還要解決一個吃飯問題。

近代以來,對“傳統”二字許多人側目而視,王廣勇笑稱,晚清開始,中國敗仗連連,賠錢割款,許多人尋找落後挨打的原因,賬都算到老祖宗頭上,否認“傳統”的價值,具體到畫畫,傳統寫意就被批評造型能力不好,這是一個認識誤區。看古代大師的作品,尤其是元明之後,他們早就超越了那個畫得像、反映社會生活的階段,其畫作筆墨的精準,位置的經營,多有不可及之處。同理,你用造型能力不好來批評西方的抽象繪畫,也很可笑的。如克萊爾所說,如果有人以現代的名義指責繪畫今天還要畫曆來都在畫的畫,這跟指責一個女人還要生孩子、稱此事自岩穴時代已被無數次重複一樣荒唐。行為雖然一樣,但明天生下的孩子卻是獨一無二。埃貢·席勒這句話值得玩味:“藝術不可能現代,藝術永恒地回歸本源。”

王廣勇服膺《禮記·學記》所說“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加入了江蘇省中國畫學會,向各位前輩學習請益。他喜歡古詩詞創作,是金陵詩社會員,送别時,他賦一首《七絕》相贈:

白衣人去酒痕銷,

野徑梅花認六朝。

寂寞江山誰是主,

石頭城外水空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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