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書

雜誌

保存到桌面 | 簡體人人書 | 手機版
傳記回憶文學理論偵探推理驚悚懸疑詩歌戲曲雜文隨筆小故事書評雜誌
人人書 > 雜誌 > 抗逆力

抗逆力

時間:2024-10-25 12:07:35

2017年11月14日,英國倫敦當地約1000名民衆舉行遊行,紀念在格倫費爾大廈火災中喪生的受害者,圖為現場消防員擁抱受害者家屬

五月初,在報道“汶川地震”十周年的時候,總是聽到心理學家提起“心理韌性”“心理彈性”“複原力”幾個詞。針對地震幸存者的研究表明,絕大部分人都有很強的心理韌性,發展成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人不到10%。在我們的實地采訪中發現,很多親曆者臉上并沒有我們想象的悲傷,反而展現出無窮的韌性。

“9·11”事件之後的6個月裡,美國心理學教授喬治·博南諾和同事以電話采訪的形式訪問了2700多名紐約居民。當時很多大衆媒體評論者都在大談特談,認為關于恐怖襲擊的電視報道可能會引發普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但這種情況并沒有發生。博南諾發現,他采訪的大多數人隻表現出輕微的創傷後應激障礙的症狀。

遭遇車禍、恐怖襲擊、地震、親人死亡等事件之後,你寝食難安,可怕的形象在你腦海中重演,你被内疚或恐懼所折磨……這一切都是遭受創傷後的正常反應,并會在事件的數周或數月内恢複到相對正常的狀态。

諸多心理學研究表明,多數人都擁有足夠的心理韌性,承受生活抛給他們的厄運。心理韌性、心理彈性、複原力都是英文“resilience”一詞的不同譯法,通常也被稱為抗逆力、抗壓力。為了和學術研究保持一緻,我們在後面文章中盡量統稱其為心理韌性。心理韌性這個詞在上世紀70年代首次被心理學家使用,用以描述一群成長于貧困和犯罪資深環境的兒童,最終突破逆境,成長為積極健康的青年。

心理韌性研究出現的年代,傳統的精神醫學還隻研究痛苦,而非痛苦帶來的轉變。自20世紀中期開始,心理學對諸如抑郁、種族歧視、非理性、逆境中成長等内容研究深入,但是對于力量、美德,以及如何獲得更高水平的幸福感卻鮮有進言。對于此種現象,有人形象的将心理學的功能比作從-8分到0分,卻不能讓人從0走到8分。

心理韌性最初提出時,人們視其為例外的、不可思議的,有意無意拒絕接受。第二個階段,逆境對發展影響的個體差異現象被日漸認同之後,研究界忽而轉向另外一個極端,人們開始認為真的存在堅不可摧、刀槍不入的兒童,“完全靠自己的能力恢複起來”,認為心理彈性的發展完全取決于個人能力。到了第三個階段,人們開始意識到“堅不可摧”的說法不符合實際情況,開始使用抗壓、彈性等詞語。

本世紀初,積極心理學運動迅猛開展。積極心理學是研究如何使人、群體或者組織活力向上,達到最佳功能狀态的科學。積極心理學創始人塞利格曼指出,已有的心理學不能提供讓生命更有意義和價值的知識。簡單來說,心理學給人以不能不快樂的理由,卻不能給人以快樂的理由。正因如此,一些心理學者大聲疾呼,是時候掀起一場旨在提高心理生活質量,以及推動心理學向前發展的積極心理學運動。

在積極心理學蓬勃發展的背景下,心理彈性從新的視角聚焦人類的積極品質和能力,研究如何對應壓力、克服逆境,逐漸成為熱門的心理學研究課題之一。有人把心理韌性歸于積極心理學陣營,認為二者未來将會走向融合。正如塞利格曼所言:當一個國家或民族困于饑餓和戰争的時候,社會科學和心理學的主要任務是抵禦和治療創傷;在沒有社會動亂的和平時期,其主要使命是緻力于使人們生活得更美好。

事實上,韌性是一個平凡的魔法,它的神奇之處在于身處高危環境卻能扭轉局面,但更為重要的是,它很平凡,很常見,是一種很多人都會的魔法,它并非少數人獨有的超能力,而是人類普遍存在的發展現象。

臉書的“第一夫人”雪莉·桑德伯格曾深刻理解了韌性的意義。2015年,在她事業蓬勃發展之際,丈夫卻撒手人寰。桑德伯格悲痛欲絕,最終走了出來,寫了一本名為《另一種選擇》的書,分享了她對韌性的感悟:韌性源于每個人的内在,也源于他們獲得的外部支持;韌性源于對生命中的美好而引發的感恩,也源于在挫敗中學到的經驗;它既來自對悲傷的解析,也來自于對悲傷的接納。

在變化迅速,生活節奏加快,人們心理壓力加劇的當今社會,很有必要了解什麼是心理韌性,如何增加心理彈性,如何發揮其應對壓力、克服困難中的積極作用。無論你是想做好一個家長、好領導或是優秀足球運動員,都會常常面臨逆境的挑戰。家長需要面對青春期的子女,管理者經常面臨一些看似無法完成的任務,運動員一方面得忍受傷痛進行訓練,另一方面還要面臨更激烈的競争。所有值得追求的事情都不是輕而易舉可以獲得的,我們要翻山越嶺,克服重重困難。

幸運的是,韌性并非一成不變,它可以通過學習和訓練增強,但同時它也可能會失去,關鍵在于如何讓壓力和韌性達到一個很好的平衡。為了了解如何增強韌性,韌性如何習得,為什麼有人會有強大的韌性,我們采訪了幾個案例。其中一個名為“歌路營”的公益組織開發了一個叫“一千零一夜”的項目,通過廣播,每天為農村留守寄宿兒童提供15分鐘的睡前故事。他們計算,從小學一年級到六年級,住校生大概會在學校住滿1000個夜晚,因此項目命名為“新1001夜”。他們發現,故事的播放頻率對孩子心理健康影響很大,如果每天聽,效果很好;一周兩三次,效果一般;一周一次都保證不了,就沒效果,還可能倒退。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家庭生活中一些簡單的日常與儀式,比如家庭聚餐、睡前故事等,是培養孩子韌性非常重要的因素,它提供了一種和諧、穩定與歸屬感,可以在逆境中為孩子提供平衡。

我們還采訪了孩子有罕見病的一位父親以及紀錄片《禅門七日》的制片人諸葛虹雲。前者坦然面對從天而降的巨大不幸,依舊維持着明朗的堅定和愛的能力。孩子是他人生的挑戰,但他從不把這定義為痛苦。“真正塑造我們的,正是我們應對苦難的方式,并繼續積極地生活。”

《禅門七日》記錄了一些參加禅修夏令營的年輕人,他們手機被沒收、禁止交談、三餐吃素、四點起床,每日的生活就是打坐、誦經。年輕人開始自覺地關注自己的價值取向,許多煩惱看似來自于原生家庭,但當原生家庭被隔絕開時,年輕人反而發現了煩惱的根源,真實的自我有時候很難接受。“任何教育的效果,都不是來自于外部的,而是對人本身潛能的挖掘。”

這些都是普通人的故事。他們并不像美國漫畫裡的超級英雄那樣,遭遇過巨大的逆境之後獲得新生。他們可能無法抵抗壓力,在逆境下變形,就像一棵被風吹彎了軀幹的樹,終其餘生都保持着災難後的模樣,但依然保持生長。這樣的人,可能是成長最多的人。
   

熱門書籍

熱門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