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書

雜誌

保存到桌面 | 簡體人人書 | 手機版
傳記回憶文學理論偵探推理驚悚懸疑詩歌戲曲雜文隨筆小故事書評雜誌
人人書 > 雜誌 > 陝西榆林:小壕兔水污染調查

陝西榆林:小壕兔水污染調查

時間:2024-10-25 08:05:48

左圖:陝西榆林小壕兔鄉特拉采當村放羊的婦女對自家損失的羊一籌莫展

“你在村的那一邊,我在這沙梁梁上站,月月看見那污水在侵犯,村民們還胡盤算。沙梁梁上看得遠,看整個小壕兔土特産。”吳彥榮自己編了個小調,詠歎自己家鄉小壕兔鄉近些年來,因礦井水外排、工業泥漿污染,導緻飲用水變質、農地被淹、人畜患病的遭遇。本月初,已被證實的污染在進行調查和整改,但仍難解村民日常生活的燃眉之急。

驚人的發現

鄉村無燈的夜晚伴着犬吠,令吳彥榮如坐針氈。耕地被淹,他按鄉裡的辦法開荒自救,今年7月卻以“涉嫌非法占用農用地”被拘留,又由村民聯名保出來。在看守所裡待了8天後,他被剃了平頭,感覺皺紋爬上了臉,消瘦不少。頂着委屈和再被關進去的擔憂,他每日仍帶記者尋訪受災村民,考察被礦井水淹沒的草場。4年多來,他發現自家,乃至鄉裡受災的過程,正如每日黑夜沉默地降臨,先于不經意間投下陰影,随後便掀起洪流,将大地席卷。

“我家北面地勢最高,之前收成好,每畝地能掙2000塊錢。”吳彥榮家位于掌高兔村的最北頭,也是陝西榆林小壕兔鄉北界的一部分,與北邊地勢更高的内蒙古鄂爾多斯相隔一條公路。小壕兔鄉地處毛烏素沙漠南緣,屬風沙草灘區,蒙語意為“不大的水草處”。雖是沙漠,湖泊不多,但淺層地下水豐富。原先當地人在沙地裡刨個坑,水就漫出來,直接舀起來喝。那水被稱作“桃花水”,物産都靠它滋養。“榆林人穿得新,跑得快,肚裡淨裝些大白菜”的說法,仍在村中的老人口中流傳,當地人過着種玉米為主兼而放羊的生活。

近些年來,工業、農業用水增加,村民在各家院中打起壓井取水,年輕人也大多外出打工。如今全鄉17個村1萬餘人,大部分隻剩老人、兒童留守,其中掌高兔村的常住人口不到四成。吳彥榮是少數的例外,他40出頭,此前打工不順,回家務農,成為掌高兔村當下最年輕的成年勞力。

算上租來的地,吳彥榮家此前種有90畝玉米,養着300多隻羊,日子過得不差。他原來頭頂留着時髦的半長頭發,喜愛自拍,也喜歡各處旅遊。而從2011年開始,幾乎遍布全鄉的油氣工人鑽井的身影出現在他家農田旁,四五年前又逐漸增多。“我家周圍3口氣井中,最近的距我家的地隻有500多米。”吳彥榮記得,在一兩個月間,工人們直起井架,鑽井采集天然氣。“他們用卡車拉開一袋袋純堿和纖維素,調成泥漿,在鑽頭紮入地下時一同灌入。鑽完後,泥漿就埋在井場旁1米多深的坑裡。”

吳彥榮如今将自家邊上的掩埋地挖開,黑色的土仍混着刺鼻的氣味。但他當時并不知道這些黑泥的危害,也沒有立即體會到自己生活的變化,直到2015年。

“2015年雨大,秋天臨收玉米,地裡的水猛然漲起來,最深的地方有1米多,我發覺不對勁。”吳彥榮說,自他爺爺起,他家的地從沒被淹過,他便趁放羊時,循着水浸的痕迹,一路尋到北邊公路對面的沙地裡。他看見一個大排污池旁有數個小水塘,曾經放羊的坡地已被淹沒,估計水深有數米。坡上的沙蒿泡在水裡,變得灰白。“排污池的防滲布破破爛爛,池子周圍有水塘,再遠些就沒水了,想必是池裡的水滲到四周,又從低窪處漫出來。”

那個大排污池屬于内蒙古境内圖克鎮的母杜柴登煤礦。礦上工人講,當時煤礦尚未正式投産,産煤量小。但沙地的特質是幾乎沒有儲水能力,流來的水都會滲漏,污水池的水向地勢低的地方蔓延。而吳彥榮得知,沿着陝蒙的交界線,内蒙古一側,母杜柴登煤礦東南面有門克慶煤礦,西南面有巴彥高勒煤礦,當時都已運轉。

右圖:孟風在被淹死的沙蒿旁,沙地上覆有一層混着煤渣的黑泥吳彥榮那時隻是把見聞告訴鄉親,并未立即向村裡反映,他盤算當年的玉米已長成,雖損失了近三分之一,仍盼望第二年水能退。與此同時,村裡的井打出的水開始發黃、嗆人,漂着油花,灑在地裡放一會兒,就有一層黃渣。“我們燒開了喝,但燒開後,水卻像小米粥一樣。盛水的鐵盆,隔幾天就有一層黃色沉澱。”吳彥榮發現,羊也開始拉稀,得了以前極少見的尿結石。

等到2016年,地裡的水還沒退,他家北邊的70畝地,再也無法耕種。“煤礦就像算好了,每隔兩個月,下遊的水滲得差不多了,他們就再排一次。”吳彥榮是村七組的小隊長,他帶上自己的組員找到村裡,村幹部随他們查看被淹的農田和水池,獲知是積下的雨水和上漲的地下水,他們隻能挖水渠自救,把水排走。

“但上遊最高處比下遊高十幾米,因為沙質的原因,看似地裡沒水,水卻從地下滲到水渠外了。地是濕的,根本沒法種。”吳彥榮發現,不但臨近排污池的農田被淹,村中遠離公路的地裡,低窪處也有水滲出,平均每戶減産兩成左右。吳彥榮的地種不成,放羊的草場也被淹沒,他從内蒙古境内的村裡租下地勢高的草場,仍無法彌補經濟損失,他跑到母杜柴登煤礦打工,卻隻幹了三個月,便無法堅持。“礦井用水非常多,井下嘩嘩的水聲,像下雨一樣陰濕,我的衣服每天都是濕透的。”

1.掌高兔村的村民接觸污水後患上皮膚病

2.沙漠裡外排礦井水後留下的水塘

3.接觸污水後患病的羊,口蹄處潰爛(本組圖片:李偉攝)那些水仿佛都到了地上。轉過年,仍挖水渠,可不僅大部分玉米地仍泡在水中,連吳彥榮家都險些被灌進污水。鄉裡讓農民在水淹地旁開荒自救。而老人平日洗菜做飯,放羊時蹚過漫出的污水,手腳等頻繁接觸水的部位屢屢患上嚴重的濕疹或不知名的皮膚病,皮膚起泡、潰爛,沾水便瘙癢難耐。羊也染上類似的“羊痘”,口蹄處起泡、瘙癢,乃至潰爛生蛆,不治而亡。每戶病死十幾隻羊,成為全村的普遍現象。

見向鄉裡反映無果,吳彥榮決定上訪,便同村民在鄉裡收集證據,當來到南面一處高坡時,眼前的景象觸目驚心:

北面而來的洪流沖毀草場的圍欄,淹沒高地的氣井,污水滾着黃沙,漫過1公裡長的柏油馬路,在掌高兔村内綿延數公裡。柳樹攔腰沒在水裡,水面平靜時,竟有成群的野鴨遊蕩,又有白鹭落在枝頭。

跨省治理之争

“要是有外排的情況,我簡直要把我的手指頭剁下來申冤了!”8月初,當我首先來到内蒙古一側尋訪煤礦的排污情況時,圖克鎮的一位書記信誓旦旦地對我表示,可以帶我在陝蒙交界的地方核查污水流過的現狀。我随他前往圖克鎮與掌高兔村交界處。

“我姥姥家就在掌高兔村。自古以來,小壕兔鄉有五條從内蒙古流到陝西的河流。直到三四十年前,降水減少,河流消失,上下遊的村民把曾經的水道開墾為農田。而近些年降水增多,内蒙古境内的農田也有被淹的情況,我們組織重挖水渠。”這位書記認為,雨大是沙地裡出現水池和徑流的主因,而古河道已不在,由内蒙古向陝西排水無從談起。他指着一段由内蒙古通過來,在陝西境内未挖通的水管告訴我:“陝西不挖水渠治水,怎麼能賴我們?2016年天降大雨,水漫到小壕兔鄉,那年年底這條水路才與陝西挖通,去年他們又把水溝堵上了。”

當地降水集中在七八月,過往的公開報道顯示,近年來榆林地區降水增多。水多源于自然,而采礦産生的礦井水,煤礦的解釋是,他們收集還來不及,不可能主動“浪費”。在省界十多公裡外,母杜柴登煤礦董事姚廣華帶我參觀排污池,它們在吳彥榮所見排污池的西側,位于煤廠對面。

礦區外不見煤渣,污水池正在改建。池壁和池底加增三層防滲布,并用水泥做成墊層,成為永久的防滲池。“其實這樣的池子叫作應急蓄水池,隻有臨時調水時才蓄水,而且輪流儲水,不會全部蓄滿。”姚廣華說,他們煤礦的礦井水在地下經過處理後抽上來,都運往化肥廠,做化工用水。即使如此,化肥廠的用水仍供不應求。“之前池子裡的防滲布一年換一次,有滲漏的情況,不過滲不到陝西境内。”

内蒙古唯一承認外排的煤礦,是位于母杜柴登煤礦西南的巴彥高勒煤礦。“以前确實存在過汛期水多,為保證礦井安全,不得不向外排水的情況。”煤礦的工程師王文帶我參觀礦區,他們的污水經處理後,導向北面十多公裡外的景觀湖。在排污池南邊的沙地,起伏的沙丘上滿是沙柳,他指着低矮處一片長草的平地,“那裡就是之前被淹的地方,我們已經給了農民賠償,現在生态已經恢複”。

“有些村民就是想騙賠償,為什麼别人的地種得好好的,偏偏他們的不行?”圖克鎮的官員将對面村民的反映視為貪欲,但煤礦似乎并非如此清白。

當我從陝西一側進入巴彥高勒煤礦面對的沙漠,在煤礦西南3公裡處,見到另一番景象:空氣中彌漫着河水幹涸後,河底枯草腐爛的氣味,沙土堆成大壩,兩側尚有成排的沙柳泡在水中,成片地枯死、變白。蒸發掉的水塘裡,蓋着一層白霜。

“那些沙柳可是我們一棵棵親手種的!原先可苦了,誰不種罰誰錢。我上小學時就早上拿着鐵鍬,帶上馍,和我媽到沙漠裡挖坑種沙柳,那時動不動就刮沙子,我們一種就種一天。”帶我見證水淹情形的人是煤礦對面小壕兔鄉特拉采當村的孟風,他年紀比吳彥榮小,卻顯得十分蒼老。他告訴我,清朝時,這裡仍是沙漠中的點點綠洲,他們的曾祖輩為躲避饑荒,尋找綠洲裡可以食用的植物籽,北上來此定居,并逐漸将蒙古族趕到更北面去。上世紀70年代的固沙造林持續了十多年,此地的生态得到徹底的改善。

外排的礦井水把兩代人的努力沖毀了。一份内蒙古環保廳的文件顯示,巴彥高勒煤礦于2014年投入運行,煤礦的實際湧水量遠超環境評測時預測的水量。因無法将所有礦井水均排入景觀湖中,多餘的礦井水溢流,進入下遊的水庫,村民們的林地和玉米地由此被淹。

空氣中彌漫着河水幹涸後,河底枯草腐爛的氣味,沙土堆成大壩,兩側尚有成排的沙柳泡在水中,成片地枯死、變白。

“2016年時,水越排越多,林地被淹了百十來到上千畝。村民們跑到煤礦門口鬧,煤礦找到我們村,丈量被淹的林地,跟村民們簽下合同,相當于把林地租下專門排水。”孟風說,一年的合同每畝730元,兩年的合同每畝1460元,他去年和煤礦簽了兩年的合同。“但兩年來,一共就給了我一半的錢,還有些人都沒有拿到錢。”

吳彥榮知道特拉采當村獲得過賠償,也希望有補償。而當我将圖克鎮官員的說法轉述給他時,他一臉苦笑地領我來到他家被淹的地裡。地中不見水,卻很濕潤,覆着一層裹着煤渣的黑泥,其間長着野草,野草間可見枯死的玉米稈。最嚴重的一片地裡,寸草不生。幾公裡外,雖然他見到的排污池已被新的防滲布覆蓋,但池外仍有被蓋住的排污管和閥門。一份内蒙古環保廳的文件表明,與陝西接壤的3家煤礦的礦井水向外滲流,會沿地勢順着自然形成的溝渠向小壕兔鄉漫流。資料顯示,此煤礦曾在2017年因“向周邊低窪地存在外排行為”被處罰。

煤礦的問題在一場行為藝術後,得到曝光和轉機。

“很多城裡人以為農村山清水秀,像農夫山泉廣告裡的大自然一樣詩意,但其實真正的農村十分殘酷。”來自深圳的藝術家“堅果兄弟”曾在北京搜集霧霾,制成霧霾磚。今年5月,他在網上發現小壕兔鄉村民舉報中石化污染的内容,證實村民的飲用水水質異常,便希望用1萬瓶農夫山泉水瓶裝滿當地的飲用水,帶回城市展覽,呼籲人們關注農村的水污染問題。他來到當地後,在吳彥榮的幫助下,買來300多箱農夫山泉瓶裝水,找十幾名村民用一天半時間把礦泉水換成村中的飲用水,裝滿1萬瓶,輾轉運到北京和西安。6月20日,“農夫山泉超市”在北京開始展覽,獲得社會廣泛關注。

展覽開幕次日,榆林市環保局發布立案調查小壕兔鄉掌高兔村水源污染問題的通報,其中要求“全面排查鄰近内蒙古3個煤礦的村莊的水源、土壤污染,以及生活污染源,對污染問題協調内蒙古進行修複,并對違法企業嚴厲查處”。小壕兔鄉對面的3家煤礦被叫停整頓,而半個多月後,榆林市環保局稱,已開鑿總長200公裡的排水渠,對3個煤礦的疏幹水進行導流。

然而,阻斷、疏導礦井水隻是整治水污染的一部分。吳彥榮和孟風等村裡的年輕人,根據井水變質的時間,推斷天然氣井旁随地掩埋的泥漿才是水污染的罪魁禍首,外排的礦井水隻是加速了污染的擴散。他們對飲用水的污染來源和治理更加憂心忡忡。

污染源的疑團與擔憂

本刊記者采訪期間,吳彥榮開車帶我在陝蒙之間穿梭,氣井随處可見,在荒漠裡、在林間,如一個個紅色的十字架。小壕兔鄉處在大牛地氣田上,從十多年前開始,由中石化華北油氣分公司集中開采,逐漸成為向北京、山東、河南、内蒙古等地供氣的主力氣源地。采氣一廠的工人說,此地的單井産量下降很快,要靠不斷打井維持産量。這些年下來,僅掌高兔村便有78口氣井。

吳彥榮在自家地裡見到的工業泥漿,是鑽井時的必需品,具有強堿性,對地表環境污染很大。而鑽井工人透露,正像吳彥榮在自家地裡看到的,以往處理泥漿的做法是挖一個坑,底下鋪層塑料布,倒入泥漿,待液體蒸發或滲透到地下後蓋層沙子,或把石灰和水泥倒進坑裡攪拌,再用沙子覆蓋。直到2015年,全國才陸續施行“泥漿不落地”的做法,挖完井後把泥漿拉走、處理。

已埋的泥漿卻未運走,在“堅果兄弟”的展覽将水污染問題引爆前,也仍有就地掩埋的情況。“我們的村民直接參與挖土,還向村裡提出質疑,卻仍無濟于事。”孟風告訴我,他們的懷疑暫時無法得到官方的支持。

在“堅果兄弟”來小壕兔鄉前,從陝西省環保投訴管理系統裡看到的回複,已經查明,飲用水的鐵、錳含量超标。但屬于基值高,與天然氣開采無關。榆林市環境監測總站也曾化驗小壕兔鄉裡兩口氣井産生的泥漿,化驗結果符合污水排放标準,而中石化華北油氣分公司提供的水基鑽井液組成報告也顯示,泥漿中不含鐵、錳元素。

但這樣的結果連采氣一廠的員工都難以說服。“水質報告裡會包括甲醇、凝析油等項目嗎?”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員工向本刊介紹,小壕兔鄉所在的氣田屬于低壓、低滲透率的氣田,需要通過人工的方法壓裂井底周圍的岩層,在岩層裡制造裂縫,讓更多油氣順裂縫進到井裡,才具有開采價值。“但就像用不鋒利的刀切很脆的西瓜,石油公司不能完全探測地下岩層和裂縫,無法保證其他地方不産生裂縫,也就難以确保有毒物質不會擴散。”

這位員工說,用于壓裂的強酸性壓裂液也很危險,但作業在兩三千米以下,隻要不排到地面上,就不會造成地表水污染。我采訪期間看到準備采氣的氣井旁有兩個鐵罐,橡皮管從井裡深入罐内,壓裂液直接排回罐内,施工完後運走。可當地村民反映,直到2014年後,這些罐子才陸續拉走,拉走時許多罐子已經空了,外面排出灰紅色的液體。2016年年底,陝西省環保督察組也曾通報,大牛地氣田大平探8井試氣廢液罐下方無圍堰,涉嫌環境違法。

面對水污染事件曝光後的層層質疑,小壕兔鄉内的氣井被要求停工,水質檢測和安裝淨水設施的工作一并展開。榆陽區宣傳部8月6日通報,國家生态環境部環境規劃院環境風險與損害鑒定評估中心已完成全鄉17個村、87個取水點水樣的采集、化驗,正在進行水質監測,之後還要開展重點水樣點補充采集、化驗工作,最終水質報告将于9月底完成。打200餘米深的深井、安裝淨水器和供水管網的工程也同步進行,全鄉已安裝淨水器2000餘台,吳彥榮、孟風各自所在的村莊,以及另4個村莊的觀察井已建成,後續打井和建管工作,預計9月6日前完成。

吳彥榮家已用上淨水器,但他告訴我,村民對政府的解決措施普遍不滿意。“安上淨水器也是治标不治本。過些日子,深井水仍受污染怎麼辦?我們的水質這麼差,城市裡淨化自來水用的濾芯會不會堵,堵住後污染豈不更重?濾芯壞了,我們是否換得起?莊稼和羊所需的水,以及土壤污染的問題,也沒有解決。”而當他看到在本刊采訪期間,已有氣井恢複生産,他甚至懷疑,“水質監測的結果那麼晚才出,是不是在拖延時間?”

孟風帶我在他們村裡轉,地廣人稀,玉米地和草場一望無際。本刊尋訪期間,打深井的工地上空空蕩蕩。他與失語的母親相依為命,仍用自家的泵打水。我來到他家,老人見我拿起舀子看裡面渾黃的水,激動地比畫,發出“啊啊”的叫喊,仿佛靜谧的鄉村裡唯一的聲息。

(文中王文、孟風均為化名)

陝西榆林,大牛地氣田(東方IC供圖)
   

熱門書籍

熱門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