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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聲朗讀的那是節目,安靜閱讀的才是書

時間:2024-10-23 08:03:15

第22個世界讀書日來了。

這個節日進入中國隻有13年,卻已經“被套路”:圖書電商推出購書折扣和暢銷書榜;報刊雜志争相發布國民閱讀調查報告;文化沙龍排期密集,讓實體書店難得地人潮如織。

今年,人們有了新選擇—不必出門,甚至無需翻書,打開前晚播出的《朗讀者》,或者重溫3月底完結的《見字如面》,在曼妙的音樂和真摯朗讀的立體環繞中,通過耳朵享受閱讀。

閱讀日當天,昆明和鄂爾多斯的市民還有另一種選擇—前往朗讀亭,排隊幾個小時,在錄音棚裡朗讀自己喜歡的篇章。如果夠幸運,朗讀片段将出現在《朗讀者》節目中,經由央視抵達上億觀衆的耳畔。

朗讀亭是電視節目《朗讀者》面向大衆開設的流動錄音棚,從北京一路南下至廣州、杭州、上海、武漢、深圳,所到之處,風頭無兩。

借助電視節目和線下朗讀亭,朗讀這一古老的閱讀方式重新時髦起來。這場如火如荼的朗讀潮背後,是國民閱讀貧乏的現狀—2016年全國出版了31萬種圖書,而第14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顯示,成年國民人均閱讀圖書7.86本。相較北歐、韓國年人均閱讀的24本和11本,“7.86”這一數字顯得格外孱弱。

這一波朗讀熱潮為讀書這一私人行為蒙上了情感分享和儀式感的面紗。然而,當好奇得到滿足、興趣戛然而止,多數人選擇抽身離開,奔赴下一個熱點。

守在書架和書桌旁的,或許還是原來那撥能從靜默文字中發掘樂趣的讀書人。我還沒有遇見一個原來不讀書的人開始讀書了。我遇見的都是原來讀書的人不讀書了,原來買書的人不買書了

朗讀亭外的“癡情”等候

舞台華麗,頂尖音樂人加盟,每個嘉賓完成文本朗讀後,都會傾吐一個深藏于心的人生故事——屏幕裡,董卿時常紅了眼眶。屏幕外,億萬觀衆一邊敲着彈幕一邊淚奔。

《朗讀者》無疑是收視與口碑雙豐收的赢家。第一期節目播出後,嘉賓張梓琳、許淵沖登上微博熱搜,許淵沖的翻譯作品在小衆了幾十年後,一夜間登上當當網熱搜榜。《朗讀者》最近一次在微博“屠榜”,是憑一段3分44秒的視頻:16歲的TFBOYS成員王源投入地朗讀蘇格蘭童話《彼得·潘》。

如果說電視節目《朗讀者》的成功在于激發了觀衆的情感共鳴,那麼朗讀亭的線下火爆,某種程度上可以歸結于它為閱讀增添了一種儀式感。

讀書原本自帶儀式感。古人讀書要焚香沐浴、品茗閑吟。胡适每天讀書不少于6小時,如廁和坐電車時手不釋卷。“50後”作家止庵讀書之餘,将發皺不平的書本修葺一新,于他是堅持了20年的習慣。

成長于出版“井噴”時代的“80後”、“90後”,閱讀條件好了,讀書卻變成了稀松平常的事。他們似乎需要噱頭,才會想起閱讀。

2014年4月23日,剛推行24小時營業的三聯書店人潮湧動,一場誦讀會從晚上8點一直持續到零點30分。演播藝術家李野墨朗讀了《百年孤獨》和《平凡的世界》。4天後,一場20小時接力誦讀《百年孤獨》的活動再度引爆京城,誦讀者每人限讀3分鐘,淩晨兩三點的美術館東街,排隊者遲遲不散。

如此就不難理解3年後朗讀亭的盛況了。這是一座棕色六邊形亭子,高3米、占地7平方米左右,外觀樸實典雅,内設兩個GOPRO攝像機和一套完整的錄音設備。一旦朗讀者對準麥克風開始朗讀,節目制作人員會遙控“霧化”設備,讓亭子玻璃不透明,保證朗讀者在絕對安靜的氛圍裡,忘我朗讀,釋放情緒。

情人節當天,廣州中山圖書館朗讀亭吸引了無數年輕情侶前來排隊,為自己的愛人讀一首詩成為了“浪漫新方式”。

2月22日,杭州冷風細雨。從浙大南區草坪上空俯瞰,缤紛的雨傘如同蜿蜒的彩帶。大學生來了,退休教授來了,小學生由父母陪着也來了。等待朗讀間隙,人們自發撐傘排成了《朗讀者》的縮寫“LDZ”。

3月5日,上海圖書館外的朗讀亭成為新晉“網紅”,創下了“朗讀3分鐘,排隊9小時”的紀錄。此後幾天,朗讀亭外的排隊時長保持在7小時左右。無論是懷揣老伴情書的老太,還是畫着精緻妝容的年輕姑娘,因為同為“站友”而變得彼此面目可親。下雨了,風起了,這些朗讀者依舊執着又癡情地等着。

一天,李金懷路過上海交大徐彙校區,得知朗讀亭在此,順道去過了把瘾。

校區正門的小廣場上,朗讀亭靜靜而立。下午兩點,明晃晃的太陽炙烤着行人與地面。四五個人之後,李金懷推開金色門把手踏入狹小但安靜的小亭子,第一反應是“太熱了”,她估摸亭内溫度接近40攝氏度。

“我是朗讀者李金懷,我要朗讀席慕蓉的詩歌《我》,我想獻給所有選擇離開家鄉留在大城市奮鬥的青年,也包括自己。”按照亭内A4紙上的朗讀步驟,李金懷很快進入狀态,“喜歡出發/喜歡離開/喜歡一生中都能有新的夢想……”

短短3分鐘,朗讀亭見證了李金懷跟自己對話的溫馨與感動,也圓了她成為心愛節目朗讀者的夙願。

李金懷和父母都是《見字如面》《朗讀者》的忠實粉絲。每更新一期,一家三口就會在家庭微信群裡熱烈讨論節目中出現的書信、書籍。受此影響,李媽媽重拾了年輕時的閱讀習慣。

“我還沒遇見一個原來不讀書的人開始讀書了”

有人認為,《朗讀者》走紅與朗讀亭的風靡,有助于深度改善民衆忽視閱讀的風氣。也有人反駁,希冀通過一兩個電視節目來拯救日漸稀薄的讀書行動,“實在是一種天真的樂觀”。

董卿更贊成後一種聲音。她告訴媒體,《朗讀者》“絕不是一個讀書節目”,“不必去苛求這個節目你看了立刻就愛讀書了”。她的願望僅僅是“用朗讀喚起大家對文學的溫柔記憶”。

有人将朗讀亭稱為“新時代的KTV”,因為它更像情感表達場所,而非閱覽室。3分鐘一過,走出朗讀亭,儀式感消散在風裡。人們帶着情感宣洩完畢的滿足坐回電視機前,緊盯的仍然是電腦和手機的屏幕。

喜歡買書看書的李金懷認為朗讀節目不能一勞永逸地激發大衆的讀書熱情。她認為朗讀類節目走紅“更像時勢造英雄,抓住了一部分觀衆的心”。

作家止庵聽說過《朗讀者》,但一直沒看。他家書房和客廳的三面牆,都被高至天花闆的褐色書櫃遮住。成為職業作家的40年裡,他感到身邊的讀書人越來越少。他對《博客天下》感慨:“我還沒有遇見一個原來不讀書的人開始讀書了。我遇見的都是原來讀書的人不讀書了,原來買書的人不買書了。”

止庵經曆過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讀書潮。十年文化禁锢後的大解放迸發出驚人的輻射力,各類書籍解禁重印。路邊書攤上,随手就能挑出《美學》;朋友們相約吃飯,酒過三巡聊的永遠有黑格爾和加缪;1980年,《詩刊》在北京工人體育場舉辦朗誦會,場面不輸周傑倫演唱會;那時“文藝青年”還不是含義暧昧的貶義詞,而是全民向往的身份标簽。

全民文學、全民哲學的年代終究逝去了。眼下的朗讀熱在大衆狂歡後,也許亦會走向沉寂。但閱讀是永恒的。孤獨嗎?某種意義上,讀書就是一種孤獨,因孤獨而讀書,也因讀書而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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