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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養”981 個微信大号的寫手們

時間:2024-10-23 06:49:39

千萬粉絲在這些公号中尋求情感撫慰,殊不知,這些内容都是日薪100元的實習生“創作”出來的

王宇哲28歲,喜歡小說,更喜歡哲學,他的夢想是成為哲學小說家,類似加缪、黑塞那種。但在最近兩年,有四分之一的時間花在了與情感爆款文打交道上,寫下不少《男人愛不愛你,身體知道答案》一類的文章。

他就是那個著名的量子雲科技公司的寫手之一。

大約一個星期前,這家公司因上海證券交易所的一紙問詢蜚聲華夏。引人吃驚的是兩個數字。作為一家新媒體公司,它被上市公司瀚葉股份收購,估值高達38億;而上海證交所提出的風險警示中透露,量子雲科技擁有981個微信公衆号,一共卻隻有50個編輯。

為了尊嚴,同行們紛紛表示難以置信:每名編輯負責20個公衆号?還每日更新?有人認真地計算:每天工作8小時,分在每個公衆号上也不過24分鐘,如果日更8篇文章,分到每一篇隻有3分鐘。

還有更大的刺激。在這981個公衆号中,最著名的“卡娃微卡”,已有近1600萬粉絲,如今在新榜中排名第二,僅次于“人民日報”,幾乎篇篇都是令人羨慕的“100000+”;接下來是“天天炫拍”,粉絲數量超700萬;在量子雲科技旗下的公衆号矩陣中,粉絲量超百萬的有86個,其餘895個粉絲量總計超9000萬。

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答案就在王宇哲和他的同學們身上。

一年前,他還在華中科技大學哲學專業讀研一。為賺生活費,他成為了量子雲科技的一名新媒體實習生,每周3天,日薪100元。

媒體熱議的這樁收購,并沒引起王宇哲的興趣。“38億,算多嗎?”他問記者。得到肯定的答複後,話題便轉到無關的方向。

換個角度說,正是王宇哲們,構成了量子雲981個公衆号的基石。但他們自己,并不以這個身份而驕傲。

武漢分部

根據公開信息,量子雲科技成立于2014年,最初是靠制作微信電子賀卡起家。這也是“卡娃微卡”名字的來源。據CEO紀衛甯介紹,那時還是微信發展的紅利期,隻是把電子賀卡推薦給了一百來位朋友,就傳播開來了。

量子雲科技總部位于深圳。成立第二年,就在武漢設立了分部。

在武漢設立分部的戰略,對量子雲的發展意義重大。武漢市内擁有82所高校,在大學數量上僅次于北京和廣州,這意味着一個有數十萬年輕勞動力供應的人才市場,且成本低廉。

《博客天下》檢索到這樣的信息:2016年10月,量子雲科技與武漢大學文學院簽訂了共建實習實訓基地協議,雙方表示,要将實習實訓基地打造成大學生就業示範基地,“形成人才共育、過程共管、成果共享、責任共擔的緊密型校企合作機制”。

王宇哲就是這個巨大的人才市場為量子雲提供的勞動力之一。本着賺點生活費的目的,他看到招聘廣告,前去應聘,即被錄用。

王宇哲設想的實習生活是這樣的:白天把玩文字,将思緒落于筆端,晚上投入哲學的懷抱,與尼采、海德格爾和老子共枕。他那時正沉浸于《解釋學》,以求解釋自己的人生。

但寫了幾天之後,他扛不住了:回到宿舍後,身心俱疲,隻想癱在床上看綜藝節目,看到困倦,倒頭就睡。

這也發生在其他實習生身上。武漢大學文學院研究生單果2016年去量子雲實習。第一天便印象頗深,幾排長桌,面對面擺着七八十台電腦,由常見的塑料隔闆隔開,大學生們埋頭苦幹,隻能聽見頻密的鍵盤敲擊聲。面對電腦一天後,單果回到寝室,隻有八卦和電影能幫助她恢複能量。

這是一套流水線式的内容生産方式。實習生們入職後,編輯會發來一份PPT,相當于新媒體寫作培訓。内容不多,重點是标題,改一字天差地别;開頭要用熱點事件引入,文中娓娓道來地講故事,以升華結尾,勵志感人。編輯還會推薦一些同類型的公衆号供參考,大學生們從中尋找選題,學習更利于傳播的寫法。

編輯是稀缺資源。量子雲在武漢的分部,實習生們今天你來,明天他來,永遠坐得滿當當,編輯卻從未超過十個。編輯們看起來與實習生年齡相仿,多數也是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他們常駐深圳,每月到武漢出差一次,一個編輯帶七八名實習生,運營兩三個公衆号。

實習日程簡單,前一晚報題,通過後進入寫作,完成後交稿。編輯們忙碌,稿件發去隻有兩個結果,打回重寫,或略作修改直接發布。

套路

與坊間傳聞不同,量子雲禁止洗稿和抄襲。曾有實習生洗稿被發現,遭到辭退,也有被懷疑洗稿,打回重寫。但正如實習生單果所言,“就那麼多故事,還要選積極的講,難免會寫得相似”。

編故事,成為必備技能。王宇哲最初頗為不适。他平常多泡圖書館,對新媒體的玩法一無所知。對著名的咪蒙,他的了解僅限于“很有錢”。開始,他怎麼寫都像是論文,常常熬到八九點,勉強交稿。

賺生活費的動力支持着他,而善于總結規律是哲學系學生的特長。突然有一天,王宇哲就“開竅”了。

“抓新詞彙。”他說。比如,“老司機”剛在網絡上流傳開時,将“老司機”和男女情愛嫁接,“女人不得不防的老司機”;再拿來幾個故事,三個為佳,逐一論證,結尾升華出一個普世真理,一篇爆款文章由此而出。

王佳欣是武大新聞學專業研究生,科班出身,下筆講究真實客觀。有一次,她寫金庸迷戀夏夢,在飯桌上求婚,“來世如何如何”。為了寫作嚴謹,她在這段“一聽就知道是假的”的故事之前加上一句“民間流傳”,編輯看過後,把這四個字删掉便發了。

“那時候我才知道可以虛構的。而且在新媒體裡面,你必須把它寫得更狗血一點。”王佳欣對《博客天下》說。

公司實行按閱讀量和打開率的獎勵制度。打開率每增加10%,便可多得100元獎金。制度驅使,即便王宇哲,也開始琢磨如何使文章獲得更多眼球。他們開始逐漸掌握用戶的喜好,“隻要跟男人、女人、婚姻相關,就可以”。

每個人也漸漸形成了自己的套路。王宇哲的方法是,“把生活、電影和小說雜糅在一起”。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學會了“創作”。他甚至學會了以不同身份撰寫不同立場的文章,有時是對年輕姑娘們諄諄教導的大姐姐,有時是被出軌的老公和調皮的孩子磨得身心俱疲的年輕少婦。

在一篇文章開頭,他以一個中年婦女的形象出現,遇到一個“小朋友”,牽扯出孩子父母在婚姻的種種虛假,層層推進,娓娓道來,最終題為《你還在做婚姻裡的演員嗎?》,推出後效果不錯,收到了不少轉載請求。

但王宇哲隻有兩種爆款套路,一種是清單體,《男人愛你的幾個特點》《富貴女人的八大特征》,行文要講究出其不意,一針見血;另一種是雞湯體,故事要編得好看,夾叙夾議,正能量,且直抵人心。簡單來說,就是要俗,要淺白,要讓用戶群體——30歲至50歲的已婚婦女,感同身受。

武漢大學實習生王瑤則學會了從生活中發現選題,準确地說,是從媽媽那裡。有一次,通過聽媽媽聊天,她寫出了《結婚之後一定不要和婆婆住在一起》。媽媽看了,還誇她寫得好。

寫得多了,大到一篇文章的主題,小到橫圖豎圖的選擇,都成為操縱閱讀量的商業手段。“一般文章一發出去,我就知道閱讀量。”王瑤說。

她寫過影響力最大的一篇爆文是《對不起,我不想原諒你》,諷刺那些提出無理要求的朋友。文章獲得人民日報旗下公衆号轉載,求職時,她把這項成就寫進了簡曆。

王佳欣當時為一個音樂心情類公衆号撰稿。音樂隻是由頭,重點是寫情感故事。文章不宜太長,1000字左右,流量就可達數萬。這群大學沒畢業的姑娘們開始互相調笑,明明沒什麼感情經曆,竟然能寫出如此讓人肝腸寸斷的文章。有實習生把自己的稿子發給爸媽看,爸媽回:“你是不是背着我們偷偷談戀愛了?”

作為新媒體界的翹楚,咪蒙是無數公衆号作者的榜樣。量子雲的實習生們也研究她的套路:每段一兩句話,最好有金句。題目講究“清新污”,點到為止。“就是把你騙進去。”王佳欣說。但令王瑤吃驚的是,她的編輯看不上咪蒙。“純屬情感宣洩,很沒内涵。”她對王瑤說。可回到公衆号的文章上,這位編輯也并未知行合一。

也有不妥協者。王宇哲的室友,一個哲學理想更加堅定的青年,喜歡寫詩,每門課都95分以上。王宇哲介紹他去量子雲賺些零花錢,筆試題目發來,室友回以一篇針對情感問題的哲學思辨,不出意外被編輯退回。“太嚴肅了。”編輯回複。室友精研海德格爾,做人也知行合一,他的女朋友拜托王宇哲勸告,無果,抱着書往圖書館去了。粉絲

即便遠離深圳總部,量子雲的擴張也有目共睹。

建立武漢分部一年後,量子雲位于武漢市百腦彙大廈的辦公區從一層增加至兩層。實習生們不了解具體人數,但辦公室似乎永遠滿滿當當。

據公開信息,2016年8月,李炯夫婦以2.55億元的價格,将所持的量子雲85%的股權轉讓給了漿果晨曦。量子雲當時旗下有4家公司,名下有155個公衆号,整體估值為3億元。到了2018年,所持公衆号數量直升981個,其中700餘個都是最近半年注冊的。

新的公衆号不再隻限于電子賀卡、電子相冊,而是覆蓋了情感、生活、時尚、親子等領域。許多公衆号的定位有重疊之處,公衆号之間相互轉載文章,導流粉絲,以大帶小,漸成矩陣。

這些公衆号共同的特點,是女性用戶居多,粉絲占比高達70%。因此,量子雲科技CEO紀衛甯多次對媒體形容,量子雲的未來是“家庭聯播”,因為掌控了媽媽們。

因此,寫手們總結出的一個不敗套路是:要給男人們提要求。

王瑤記得,公衆号發過一篇文章:《男人愛你的幾種表現》。一位男士留言道:老婆因為看了你們這篇文章,非要和我離婚。

婚姻不如意的故事看多了,王瑤開始有點恐婚。“當時很強烈,有點害怕。”她說。

但那時,實習生們認為,這是公衆号成功的明證。

王宇哲并不諱言文章獲得大量傳播後的成就感,但與意義感無關,而是對自己能夠精準把控用戶心理的傲嬌。

“她們來這裡(看公衆号),隻是為了獲得情感上的慰藉。”王宇哲說。

王宇哲曾負責回複粉絲留言,每月可以多出100元收入。留言的大部分是他們的目标用戶。他發現,他挺喜歡看粉絲留言中的家長裡短,甚至感到彼此的生活産生了聯系,而他就是負責架構這座情感橋梁的工程師。

但讓人苦惱的是,這位工程師有時要扮演調解員的角色。每篇十萬加的文章底部,都寫着數不清的苦難,和面對生活的無奈。

最常見的一個問題是:要不要離婚?二十歲出頭的大學生們深感責任重大,無法回答。請教編輯,回複是:安慰她們就好了。

王宇哲隻遇到一次例外。一位少婦傾訴老公出軌、不問家事、自己一個人拉扯孩子長大的苦悶,王宇哲看了後,回複她:離吧。

傾訴之外,留言還充斥着各種“表白”。一些忠誠讀者,幾乎篇篇留言;另一些,似乎渴望在這裡獲得友情,或是自我介紹,或是隔着屏幕聊:“親,你多少歲?”“你在做什麼?”

“看着挺搞笑的。”王瑤說。盡管如此,她還是會以公衆号的“人設”與用戶對話。這個角色有時叫“卡娃”,有時是另一個名字,她要像同病相憐的朋友,說出粉絲們想聽到的話,比如:抱抱。

永遠從呵護女性的角度出發,描繪美好的生活,映襯出讀者無聊的人生。在反複如此的灌輸中,粉絲們把公衆号當作人生的引路人。

而操盤這些文章的寫手們,對粉絲的高度黏性,驚訝、不屑,又擔憂。“我們公衆号很多價值觀是有問題的,”王瑤說,“看似站在女性的角度上,但隻是替女性發洩情緒。你給她們貼了标簽之後,就意味着她們成了被區别對待的群體。”所以,實習生不會在朋友圈轉發所服務的公衆号文章。後來他們發現,編輯們也極少轉發。

寫過無數同情的回複後,王宇哲産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看起來她們(粉絲)很痛苦,其實她們很享受(被安慰的感覺)。”

而資本市場的邏輯是赤裸裸的:38億元平攤到下去,每個粉絲價值15.83元。

一直在象牙塔生活的寫手們,時常會産生抵觸心理。

單果主要負責寫明星的人生故事,她所分析出的爆款套路就是要“勵志溫暖”,隻選取那些“正能量”内容,結尾強行升華。

但她受不了這種抛卻複雜性的人生哲理。“我并不想為這些粉絲制造一些廉價的情感上的撫慰。”實習不到三周,她就離職了。這個經曆也并非讓她一無所獲。“最重要的一點,以後不要在新媒體行業工作。”

王宇哲也“越寫越壓抑”。他更想寫日常的哲思,編輯不通過,他便“自己和自己鬥争”。理智終究占了上風。“人家知道市場導向”,那是他經常對自己說的話。

屠龍之術

事實上,王宇哲曾中斷過在量子雲的工作。王瑤告訴《博客天下》,王宇哲曾發過一條言辭激烈的朋友圈,大意是,現在的事不是他真正想做的,要追尋心中的哲學理想。“感覺他很痛苦。”

王宇哲承認确有此事。壓抑難耐之際,他把自己想寫的所有選題一股腦發給編輯,探讨“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像在賭氣。編輯的反應讓他更失望了。編輯覺得“不可思議”,“竟然還有人想寫這種選題”。

那天下班後,他騎行在武大校園裡,微風拂面,天清氣朗,四處郁郁蔥蔥,耳機裡一遍遍播放趙雷的《理想》。他感到深深的失落,人生如在牢籠,自由無處可尋,“差一點就哭了”。尼采成了他那時的枕邊書。

更讓他失落的,是這個讓他如此痛苦的公司,正步入快速發展的軌道,開始布局文化産業,立志打造中産家庭第一IP“卡氏家族”、升級為新媒體領域多元化的平台型企業。

量子雲旗下的公衆号,出現在各個獲獎榜單中,卡娃的形象出現在長隆歡樂世界,與熱門綜藝和明星IP合作;創始人李炯,CEO紀衛甯被奉為新媒體行業成功典範,四處演講,還擔任新媒體協會會長。

李炯在騰訊工作10年,是騰訊前400号員工,産品經驗豐富;紀衛甯則精通品牌營銷。她于2016年擔任量子雲科技CEO後,主持了公司與寶潔的營銷活動,帶來1.1億次曝光,135萬次互動,并獲2016新榜金榜獎·内容營銷盛典“年度最佳快消内容營銷案例獎銀獎”。

2018年1月,卡娃微卡又與黃曉明、陳數等明星合作錄制訪談,相關文字和音視頻通過公衆号發布。此外,卡娃微卡還曾與楊瀾、張德芬、秋微聯手,圍繞“現代都市女性的選擇與幸福”,發布了系列内容。

公衆号的盈利也水漲船高。在媒體曝光的卡娃聯盟2018年2月刊例表中,卡娃微卡的頭條平均閱讀量超過70萬,頭條廣告價格高達30萬元。

王宇哲卻感覺自己是被市場忽略的人。他剛接觸哲學時,覺得“學哲學很牛逼啊,哲學嘛,什麼都能幹”。哲學帶給他很多快樂,一提起,他的聲調就會活潑許多。他覺得,那是一種比談戀愛、旅遊高級得多的樂趣。他在圖書館發現好書,就會偷偷藏起來,怕被别人借走。後來,他發現,除了自己,根本沒人看那本書。

在量子雲的實習經曆給他帶來改變。為了貼合大衆口味,他開始重新閱讀周國平的暢銷書,比如《人生哲思錄》。雖然他對這位暢銷書作家沒有偏見,但學哲學之後就沒再讀過,因為“太淺了”。

他更喜歡鄧曉芒、張世英以及厚重的哲學原典。他的寝室裡有五百多本書,多是購物平台打折時買的。

但對于現實世界的王宇哲,哲學成了屠龍之術。比他高一級的學長已結束了論文答辯,沒找到工作的占大半,找到的,也多是去政府機關。

“哲學,這個專業以後能幹嗎?”過年回家時,親戚們常這麼問他。現在,他也時常問自己。家鄉兒時的夥伴多有房有車,開始傳宗接代;他的一位大學同學,研究生畢業後進入一家大型房地産公司,據說已在廣東買了三套房。

他在做什麼呢?他學習哲學,卻無法解釋自己的人生。

類似的故事也發生在王瑤身上。她跟去其他公司實習的同學吐槽聊天,發現那些去著名互聯網公司的同學,寫的文章和她也沒什麼區别。五十步笑百步,聊到最後,互歎一句,“沒意思”。

沉浸于學術研究多年後,王宇哲終于決定順應市場,接受他原先看不上的東西。他甚至想,實在找不到工作,去量子雲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實習結束時,編輯曾挽留他。更重要的是,那裡的收入足夠他過上體面的生活。

因為在量子雲的實習工作成績出色,那年暑假,王宇哲賺了2600塊錢。他花了200塊,去優衣庫買了一身衣服。

他告訴《博客天下》,如今回想起來,這次經曆,使他深刻體會到生命從形而上到形而下的過程。改變是逐漸發生的,沒有什麼決定性的瞬間。

他唯一能強行控制的,是在實習結束後,将這些公衆号,一一取關。

(應采訪者要求,王宇哲、王瑤、王佳欣、單果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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