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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教育的詩與遠方

時間:2024-10-23 09:42:53

十月下旬的河北威縣,已有一絲寒。趙莊村就在離縣城20裡地的鄉野中,村頭有一片棉花地。這是我二訪趙莊村,因為那裡有一所據說被十餘萬人次參觀學習的鄉村學校。

這所位于冀南平原鄉野的學校,地理位置尚屬不錯,在穿越威縣的106國道東側,一條村道的盡頭。去年來的時候,村道泥濘坑窪,如今成8米寬的水泥路,而兩邊依舊是正在綻放的棉花。村民小春說,很多年輕人都到城裡打工,種棉花不用怎麼打理,留守家裡的老人可以應付。路的深處,是村莊。村民的房屋大多是獨門獨院,厚實的圍牆,高聳的門樓,緊閉的大鐵門,肅穆而寂寥。偶爾大門下的三分之一小門敞開二分之一,進出的多是老人和婦女小孩。終于是路的盡頭,一扇偌大的密封的鐵門緊閉,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威縣人才學校,到了。

這裡有朗朗讀書聲

不起眼的校門,甚至有些頹廢,很難想象這就是十餘萬人次的同行慕名學習的名校,竟然如此低調。低調的還有看守大門的大爺和大媽,從偏門探出頭來,小春打了個招呼,鐵門緩緩地拉開。

碰巧是上課時間,隻有幾個人來往于空蕩蕩的校園,而校園的硬件設施一如傳統的北方鄉村學校,簡陋樸素,有幾棟校舍斑駁的牆體如年輪般的皺紋老态盡顯。據說,威縣人才學校所在的這片土地,是1950年創建的威縣趙莊師範舊址。1988年,駐趙莊三十八年的威縣趙莊師範遷往縣城,有部分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建築被保存下來。在這個基礎上,村長楊海亮找了幾個合夥人,雇了三支建築隊對舊校舍進行了維修、改造和重建,幾經周折,威縣人才學校于1996年開張。

1996年,全國城鎮化率已達30.48%,鄉村勞動力外流、空巢化、土地荒廢等社會問題已浮現,由此産生的蝴蝶效應也曾使建校之初的威縣人才學校“缺”學生。

肩挑校長重擔的楊海亮說:“辦學之初原定招收小學一至六年級和初一的學生,卻隻招來了17名年齡不等的學生。”5位校長、20餘名老師、17個學生,威縣人才學校也遭遇到了“中國鄉村教育的學校越來越‘小’,學生越來越少”的挑戰。

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楊東平曾發布過一篇《農村教育布局調整十年評價報告》,報告顯示,2000年到2010年,在我國農村,平均每一天就要消失63所小學、30個教學點、3所初中。幾乎每過1小時,就要消失4所農村學校,以緻農村學校日益荒蕪凋敝。

是什麼,讓艱難啟程的威縣人才學校堅持到了今天?威縣人才學校抓住了兩個關鍵要素:留住好教師,提升教學質量。學校充分發揮民辦教育的靈活性和優越性,籌借民間資本,确保老師的收入高出當地公辦學校老師的一倍,穩住“軍心”。收入有了保障,老師的幹勁自然高漲,教學質量自然跟着提升。

終究,威縣人才學校破釜沉舟的勇氣得到了回報,到了第三個招生季,報讀的學生已突破了500人。随着不斷的教學方式優化改革,從模仿的“衡水模式”到自主研發的“3331模式”,威縣人才學校趟出了一條獨特的鄉村教育道路,蜚聲燕趙。

“那是新建的綜合樓,”小春指着正前方一棟五層新樓,近年來學校生源井噴式增長,舊校舍已不夠用。

新舊兩棟教學樓之間,朗朗讀書聲此起彼伏,帶着朝氣,蕩漾于趙莊村。

鄉村教育不是一道是非題

中國有句老話:嚴師出高徒。對于孩子教育的選擇,也許無分城市或鄉村的家長,大部分都希望能遇上“嚴師”“嚴校”或“名師”“名校”。尤其對鄉村家長來說,讀書幾乎是魚躍龍門唯一的途徑,一所名校一位嚴師,俨然籌碼增加不少;同時他們還寄望于學校和老師扮演家庭和父母的角色,管束好留守家中的孩子的德育品行。

面對鄉村家長為生計背井離鄉的無奈和鄉村教育自身資源匮乏,又被寄予除教學外的教育重任,鄉村教育隻有且行且探索。

曾聞名全國的“衡水模式”,教育界有過趨之若鹜之态。如果不是那名不堪重負的學生縱身一跳,也許還沒能喚醒社會對的如斯極緻的應試教育模式的反思。

威縣人才學校也曾效仿過近水樓台的“衡水模式”,在短時間内學生的成績普遍提高,在2002年的中考,有23個學生名列全縣前100名,并在連續5年内中學升學率居全縣第一。這不菲的成績,得到很多家長的青睐,學生人數猛然增至2000餘人,生源不僅于威縣,還有别的縣城,甚至邢台市區、邯鄲市區、石家莊等地。

現供職于某公安局的陳警官,畢業于威縣人才學校,當年也接受過“衡水模式”的洗禮。對于我提問的“衡水模式”好還是壞?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跟我講了這樣一番話:“當時父母送我入讀威縣人才學校是因為它管理嚴格,教育抓得緊,出成績。有人在某些不嚴格的學校,不但沒學好,還常逃學打遊戲機,甚至交了壞朋友,學壞了。”

威縣人才學校的某位老師也曾跟我說過,父母大都希望老師和學校嚴格點,看管好孩子,因為他們忙于五鬥米勞碌而沒有時間管教。據悉,威縣人才學校的留守兒童占全校學生的三分之二,非本村學生基本住校,每連續上11天課放假3天。

因此,教育不是一道是非題,尤其是鄉村教育,有着無限的變數。

2006年,施行約5年多“衡水模式”教育的威縣人才學校,遭遇滑鐵盧。“學生招進來的人數多了,但是流失的也多了,每個學期的流失學生達到100人、200人、甚至300人。”楊海亮納悶,“我們的成績這麼好,管理這麼嚴格,學生為什麼還要走?”幾番調查之下,才得知學生受不了這高壓式的軍事化教學。“上學讀書就像掉在了一眼枯井裡,淹不死也爬不上來,半死不活地受罪。”有些離開的學生如是說。

掌握了問題所在,威縣人才學校開始探索如何讓學生快樂主動學習起來,于是創新出“3331”模式。所謂“3331”,是基于時間和知識的分配。即:課堂知識通過學生自主學習解決30%、小組交流解決30%、提問展示解決30%,最後由老師點評精講解決10%。每節課上,老師連續講解的時間不超過2分鐘,整節課講授時間不超過8分鐘。目前,“3331”模式受到孩子和家長的普遍歡迎,且讓威縣人才學校的成就更上一層樓。

這就是鄉村教育,我們不能簡單地評判。在遵守相關教育法律法規的前提下,鄉村教育需要因地制宜,因材施教。

他們的詩和遠方

然而,對于學生分數的重視,大部分鄉村學校還是擺在第一位的。

駐紮威縣人才學校幾天,我發現其校内校外大大小小的宣傳窗口,幾乎全是學生的分數排行榜以及考上重點學府的榮譽榜。這對學生來說,是表彰,也是鞭策,但也從側面反映了學校對分數的“迷戀”。

除了追求高分考大學,鄉村教育的未來應該走向何方?

四川阆中幾所鄉村學校這些年所作的鄉村教育嘗試——做樸素而幸福的教育,也許是一種探索。

當越來越多的農民遠離他們曾經安身立命的土地後,在地方政策的支持下,阆中的學校卻領着孩子們走了進去。我國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向來主張在勞力上勞心:“惟獨貫徹在勞力上勞心的教育,才能造就在勞力上勞心的人類;也惟獨在勞力上勞心的人類,才能征服自然勢力,創造大同社會。”阆中鄉村學校的嘗試正是“陶行知先生所倡導的勞動教育”,他們帶着孩子們親近鄉土文化,開辟菜園,播種種地,學習當地手工藝,開展社團活動,培養孩子們對農村的感情。

如今,阆中鄉村學校的嘗試頗有成效,幾所鄉村學校以及辦得美麗且富有活力,讓我們看到教育對于鄉村的價值所在,不僅僅是考大學進城這一個功能。

其實,早在1926年,陶行知就曾尖銳地抨擊當時中國的鄉村教育走錯了路,“它教人離開鄉下往城裡跑,他教人吃飯不種稻,穿衣不種棉,住房子不造林,它教人羨慕奢華看不起務農,它教人分利不生利,它教農夫子弟變成書呆子,它教富的變窮,窮的變得格外窮;它教強的變弱,弱的變得格外弱”。而今日的鄉村教育,這種情形依然存在。鄉村教育的城市化取向,使鄉村本土知識和鄉土文化逐漸萎縮,失去了生存空間,也淡出了鄉村學生的視野,割裂了鄉村學生對鄉村的情感,削弱了鄉村學生對自身身份的認同,以緻丢失了寶貴的精神之根。

少一些功利,多一份思考,也許我們就能夠發現,在數百幅慶祝威縣人才學校20周年慶的師生作品那一幅用谷物粘貼而成的畫,雖顯粗糙,卻有着深深的詩意——

鄉村教育還有詩和遠方,請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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