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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的星空中

時間:2024-10-22 10:50:50

我敢肯定,沙力新家的星空圖你一定沒有見過。它太過平凡,平凡到當沙力新家人和我講述時都覺得“好像沒什麼特别的”。但同時,我也敢肯定,你一定會有熟悉的感覺。

沙力新家的合影最亮的那顆星

沙力新是全家最亮的那顆星。這個年逾五十、小肚微凸,每張照片都能擺出嚴肅表情的彜族漢子,照亮了整個家庭的星空。

1980年,出生于雲南麗江市甯蒗彜族自治縣西川鄉竹山村的沙力新初中畢業,并順利通過考試,成為鄉裡的一名教師。

不說估計你也能猜想到,那時的山村學校形象——一間破屋,一位老師,幾個學生……沙力新的課堂亦是如此,隻是西川鄉少數民族多,他的幾位學生說着不同的民族語言,咿咿呀呀地更為熱鬧。“我的學生來自很多民族,普米族、彜族、傈僳族、漢族……”

對于鄉村老師來說,一人多能是必須的。一到五年級,他全科全能;桌椅不夠,他自搭自建;課本不足,他巧手來粘。碰上高年級的學生,沙力新覺得自己文化水平有限時,還得自掏腰包。“鄉裡缺編制,那時候沒有辦法了,我就花自己的工資請有文化的人來代課。”

沙力新對學生的愛特樸實,就是見不得學生受苦。在大女兒胡玥的印象中,小時候家裡的被窩很暖,總是擠着被父親帶回家的學生。“我們自己家糧食都吃不起,爸爸還帶來好多娃娃。”“七八個的時候都有,大家睡覺都擠在一起。”

遇見因貧退學的學生,沙力新會一邊鼓勵學生繼續學業,一邊承擔其所有費用,解決學生後顧之憂。沙力新的彜族大兒媳羅曉梅2009年嫁進門時,沙力新還在供養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連鞋子衣服都是他來出,供到六年級。”

火星與水星

沙力新在學校工作後,與竹山村的胡支馬一來二去,漸生情愫。講到與胡支馬的愛情,沙力新言簡意赅:“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就成家。”

沙力新是彜族,胡支馬是普米族。族外通婚,對于彜族來說當時還比較少見。對此,沙力新卻有自己的見解:“當時我看着普米族先進、勤勞、講衛生、語言表達能力也強,特别地好客。胡支馬又對我好,我就和她結婚了。”不僅願意結婚,他還答應做上門女婿。

胡支馬這邊,則得到父親的支持。“我外公很開明,我媽媽她們姊妹五個嫁給了五個不同民族的人。”胡玥細細數來:“大姨爹是摩梭人,二姨爹是普米族,三姨爹是彜族,四姨爹是漢族,五姨爹是傈僳族。”

不同的民族成分,使得沙力新家的星空圖底色多了一種融合、多彩的韻味。“我們兄弟姊妹都會講普米語和彜語。我們和爸爸講彜語,和媽媽講普米語。有時大家都講彜語或者普米語。”一個家庭,不同的語言,胡玥兄妹早已适應,切換自如。對小孩子來說,更為幸福的是兩個民族的節日都能過。彜族的火把節,普米族的吾昔節、七月半,他們都不會錯過。

婚後的沙力新家多了一兒兩女,生活壓力陡增。除了教書,沙力新開始謀劃其他的門路。竹山村離鄉政府所在地有30多公裡,當時唯一的糧點就設在鄉政府,大家都往那裡聚集。改革開放後,鄉政府附近的市場慢慢有了起色,沙力新仔細研究市場上的貨物供應,時不時帶點特産外出銷售。“我用70塊錢買了一匹馬,馱着去賣點梨子、核桃。”胡支馬也跟他學,家裡的日子越發有了起色。

沙力新好觀察、分析,他發現種花椒是個好門路。竹山村的地理環境很适合種花椒,“我動員村裡人種花椒,家家戶戶都能過上好生活。”“學校與村寨挨着,農村和教育我都了解嘛,有些家庭特别困難,化肥都買不起,我們還把化肥分給他們。”現在的竹山村,在沙力新的帶動下,家家戶戶種起了花椒。他自己家僅花椒這一塊,年收入能有2萬多元。

提及父親,胡玥用“自豪”來形容。其實,這種自豪感還源自沙力新是村裡的能人、好人,引人讀書、帶動經濟、領村民做公共服務,村裡人信他、服他、敬他。沙力新家的兄弟姐妹星星長大再長大

1989年,沙力新的小女兒胡春芳出生。到她入學讀書時,竹山村的小學條件有了大改善,也不再是一師一校。雖然如此,村裡孩子們上學仍然不容易。“小學一至四年級在我們村念,五六年級要跑到鄉政府那邊上學,初中又要去縣城。”沙力新說。

時至今日,胡春芳和姐姐仍然對從西川回竹山的山路記憶猶新。路遠,30多裡地,靠走;風大,走路時碰上大風,得立馬坐下來,等風停了,得趕緊跑;險,一路螞蟥頗多,有時它們吃飽了,會在路中間立起身來,吓人得很。

十來歲的小孩,思家心切,硬是靠着對父母的想念走完全程。“我們兩周回家一次,從上午放學開始走,到家的時候已經天快黑了。”“小時候穿的布鞋和釘釘鞋,鞋跟經常走掉。”一回到家,暖意就從心中湧來,“不管多晚回家,父母都是做好飯,等着我們。”

“現在好了,開車四五十分鐘就能到家。”2014年,沙力新組織村民利用政府撥給村裡的埋沙款,再自籌部分資金,修通了竹山村的公路。

2000年前後,胡春芳初中畢業後,跟着堂哥到廣東打工。“我哥有點像包工頭,他開始是自己出去打工,後來帶人過去一起打工。”“主要做TCL的芯片,加班的話一個班12個小時,一個月工資1000多塊。”

兩年之後,這個活潑樂觀的小姑娘,不願意整天呆在廠裡,萌生了自己創業的想法。“幺姑娘喜歡理發師這個職業,我申請了貸款幫她開了個理發店。”沙力新用工資本抵押,獲得了近10萬元貸款,在麗江古城南門幫胡春芳開起了理發店。胡春芳給小店取名“發緣地造型設計”。“我的想法是做頭發麼,有緣分的顧客肯定會來我這邊。”這名字兆頭好,開店不久,胡春芳就遇到了相伴一生的那個他。

星光暖暖

胡春芳的老公和春權,是麗江的納西族。“我說要給她介紹對象,她說就喜歡我這種樣子的,我就把自己推銷出去了。”他性格開朗,講到這裡,話裡滿滿都是幸福感。

兩人相處到談婚論嫁時,和春權方知戀人是普米族。他對此并無特殊感覺:“不管哪個民族,隻要人好。”但和春權足夠細心,在第一次見沙力新前,他對普米族、彜族的禮節進行了了解。“第一次見我嶽父是在麗江城裡,感覺他人很和善,脾氣很好。我和他很投緣。”

沙力新對胡春芳的婚姻并不幹預,隻要年輕人喜歡,他覺得都可以。對于未來女婿是納西族這件事,他很支持。三兄妹都找到了不同民族的稱心伴侶。

這次見面後,胡春芳同和春權的婚事就敲定了。彩禮和嫁妝方面,考慮到各個民族風俗習慣不同,沙力新決定去繁就簡,綜合一下,按照自己的能力給。婚禮選在2013年9月10日,“是教師節,我特意挑選的。”和春權考慮到嶽父是教師,覺得定在那天全家人都能“安安逸逸、高高興興。”

婚後,和春權兩口子住在麗江古鎮,理發店也跟着遷了過去。幾年下來,和春權已經完全融入沙力新這個大家庭,大家相處得很愉快。用沙力新的話說,“無論漢族還是納西族,隻要人好,順其自然,慢慢地相處,任何人都好相處的。”

幾年前,沙力新因高血壓引發了腦梗塞。和春權擔心不已,“在麗江檢查後我們還是不放心,就帶他去大理檢查。作為姑爺,父母親健健康康地我們才能放心,父母親有點小病小痛,我們心裡也不好過。”這一去,四周時間,沙家三姐妹輪流從麗江到大理陪護,和春權來去得勤,四周裡跑了四五次。

“老人對我也非常好。”隻要女婿回家,沙力新總是安排妥當,捉雞宰魚,在家裡等着。

大兒媳羅曉梅自2009年開始,就一直與公公婆婆兩位老人一起生活。“他們都很好相處,公公支持年輕人的想法,為人處世都很好。婆婆對我們晚輩很照顧。”剛嫁到家裡時,羅曉梅不會講普米話,胡支馬就會用彜語和她溝通。

沙力新多年來還練就了“采草藥”的本領。到摘花椒的時節,碰上雨天,老人會将草藥泡入足浴盆,讓孩子們回家就泡上。“公婆心疼我們,還幫我們端水倒水。”

2017年,沙力新在房屋旁邊挖了一個兩三畝大的魚塘,養了些鯉魚、草魚,親人們回家又有了新的交流項目——集體釣魚。等塘裡的魚兒上了桌,一家人品着鮮美的家常菜,有說有笑,其樂融融。(責編:增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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