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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IS的性奴

時間:2024-10-22 05:45:47

編譯|盧安琪編輯|張薇

開口講述自己的痛苦經曆并不容易,但這幾乎是納迪亞·穆拉德(NadiaMurad)女士每天都在做的事。

2014年,被囚禁3個月後,來自伊拉克北部的納迪亞趁着夜色逃離了IS控制區。在2015年底聯合國第7585次會議上,這位雅茲迪女孩講述了她的族人被屠殺、自己成為性奴的經曆。伴随着長久的沉默與輕微的抽泣,逝者的遭遇重見天日,而生者的苦難遠未終結。

4天後,21歲的納迪亞又接受了《時代》的采訪。記者凱洛特(CharlotteAlter)這樣描述納迪亞給她的第一印象:“她差不多和我同樣的年齡,穿着一件和我同款的皮夾克,頭上的發箍也都一樣。但當我向她微笑時,她轉過了頭。她并不經常跟我目光接觸,但當她這麼做時,她的雙眸是深不見底的漆黑。”

納迪亞在繃緊自己。她知道自己又要講述一遍自己的經曆,盡可能詳詳細細的—IS到達她的村莊時發生了什麼,她和其他婦女們被帶去了哪裡,她被倒手賣過多少次,在那些囚禁她的房間裡都發生了什麼。

但這一次,她沒有哭。

對于性奴幸存者而言,大多女性會刻意隐姓埋名,讓自己嘗試去遺忘。但納迪亞選擇的卻是将自己的經曆說出來,并為那些還在IS的魔掌中的雅茲迪女性發聲。

“她們的生命曾經被摧殘,如果我們再不發聲的話,她們将繼續停留在一個被摧殘的狀态。”納迪亞說。

根據雅茲迪人口口相傳的曆史,這個民族曾經遭受72次入侵。生活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長達10個世紀,他們一直是外族眼中的“異教徒”和“無信仰者”。對太陽、鳳凰、火神的圖騰崇拜,常被誤認為與拜火教同宗共源。雅茲迪神話中,上帝最先創造了七大天使,為首的“孔雀天使”在穆斯林看來,則是撒旦的象征。他們說着庫爾德語,卻從未依附于任何民族。在伊拉克的尼尼微平原,在辛賈爾山區,35萬雅茲迪人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

在聯合國的大會上,她描述自己一年多前的生活:2014年7月,她和母親、兄弟姐妹尚在一個名叫Kocho的伊拉克北部小村莊裡享受着生活的甯靜。那時,曆史課是她的最愛,她的理想是成為一個老師。對于即将而來的厄運,她一無所知。

一個月後,IS像飓風一樣改變了她的生活。8月3日,IS士兵開始出現在Kocho,納迪亞能認出街頭的他們,此前,她在電視上看到過這些人的暴行。8月15日,IS士兵讓所有人在小鎮郊區的學校裡集合,男人和女人被分開。312個男人被拉出去殺害了,包括納迪亞的兄弟們。而他們的妻子、姐妹、母親則被裝進公交車裡,一路開往摩蘇爾城,那裡是俘虜交易的中心。途中,80多位年長的女性也喪命槍下,隻是因為她們太老了,在奴隸市場上不易出售。

但納迪亞無暇悲悼。IS在占領區恢複了奴隸制,并縱容大規模強奸和對非穆斯林婦女的性奴役。IS士兵相信,如果一個女人被10個穆斯林強奸,她就會被轉化。在摩蘇爾,納迪亞和約150名同行的被認為年輕而漂亮的女孩,成了IS士兵的性奴。

她們中,最小的女孩9歲,最大的28歲。每天早起的例常清洗後,她們被帶到宗教法庭拍照,照片貼滿一面牆,供士兵挑選。“一些人把頭發弄亂,或是往臉上塗抹電池的酸液,想讓自己不那麼引人注目,都沒用的。”納迪亞的侄女目睹了一個女人割開自己的手腕,還有人從橋上跳下去。關押她們的房屋頂樓有間血迹斑斑的屋子,“牆上布滿血手印”。

不過,納迪亞從未想過自殺,她希望這些人能殺了她。最終,帶走她的士兵高而瘦,有長長的頭發和修剪齊整的胡須。他有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但她從沒見過。她被關在一個單間裡。第一次逃跑換來了一頓毒打,她被6個士兵輪奸,最後昏了過去。

納迪亞清晰記得,被強暴前,IS士兵會強迫女人們祈禱,但沒有一個施暴者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悔意。

2014年11月,納迪亞終于成功出逃,輾轉來到難民營度過了一年。住在伊拉克難民營時,納迪亞第一次開口講述自己的經曆,而更多女性永遠沒能走出IS的陰霾。有人因嚴重幻聽而自毀容貌,還有幾十人自殺身亡,超過1000個雅茲迪女人被送往德國接受心理治療。

次年夏天,她加入“自由雅茲迪基金會”,一個為雅茲迪難民提供救援的NGO。機構網站的Logo是一雙手組成的鴿子,展翅欲飛。這個古老民族的自由、和平,此刻完全倚賴外界援手。納迪亞也入選了基金會的救援項目,2015年11月起定居德國。

2015年12月,聯合國安理會找到基金會,希望邀請一位逃離IS關押的年輕女性出席會議,納迪亞同意了。“我所講述的一切不僅關于自己,更代表我的家庭,我的族人,交戰區的孩子,以及所有被IS威脅的人。”當她坐在安理會的席位上,3分14秒的獨白結束,她用手捂住了臉。

今年4月,她來到了希臘境内的難民營。在帳篷前,她和一群孩子團團圍坐,聽一個男孩用庫爾德語唱歌,歌聲戛然而止,她沒有忍住眼淚。

重獲新生,但她并未感到自由,甚至更加孤獨,因為IS仍然逍遙法外,3400個雅茲迪人仍然被囚禁,而故土難回,無論是伊拉克還是庫爾德政府,都沒能幫助難民逃脫IS掌控。在今年5月被提名諾貝爾和平獎後,納迪亞說,“忘了這些吧,在提名我之前,他們首先該把被綁架的女人和孩子救出來。”

2015年12月至今,她發布了548條推文,字裡行間都是兩年前大屠殺的影子:與媒體訪談,和各國首腦會面,探訪難民營,幸存者口述史……唯一稱得上抱怨的,是5月這一條:“國際刑事法庭依然毫無作為,而大屠殺已經過去了兩年,真奇怪為什麼要成立這個法庭?!”很難想象納迪亞怒氣沖沖的樣子。那些合照上,微笑的是帶來希望又最終落空的各國領袖,她則面無表情,除了眼神中充滿猶疑,一種受驚的動物再次面對人類時的猶疑。

“我已經向全世界呼籲了9個月,希望把IS繩之以法。為什麼不能将IS送上國際刑事法庭?為什麼不停止提供物資與軍火支援?為什麼不和他們的意識形态對抗?僅僅用炮彈是無法摧毀那些怪物的。所有和我對話的人都充滿同情。我走訪的17個國家,那些政府領導人都表達支持,但沒有任何行動,甚至沒能為難民提供安全的居所。兩年來,雅茲迪人的處境越來越糟,屠殺仍然在繼續,而世界沉默依舊。”今年8月的Kocho大屠殺紀念日之前,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

幾天後,她又出發了,這次希望之行的目的地是澳大利亞。納迪亞再次講述了自己的故事,“我們不需要空泛的同情,我們渴望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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