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遇怪匠
珍珠港事件前夕,日本駐華盛頓武官突然生病,幾天後竟一命嗚呼。東京方面急調關東日軍的藤野大佐即刻趕赴華盛頓,接替武官一職。
其實,東京方面之所以這樣做,就是因為正在策劃的珍珠港事件:計劃的策劃者之一,就是這位藤野大佐。所以,雖然當時中國東北也是用人之地,他們還是調走了藤野。藤野有一個嗜好,就是喜歡穿上中國各朝皇帝的黃袍,半夜裡登上金銮殿。當然,所謂的金銮殿,就是他的寝室裡一把木制的大椅子,權當龍座。這樣的愛好,從他帶兵踏上中國的土地,無意中在戲台上看到戲子演皇上開始的。不過,他不想讓别人知道他有這一癖好,别人也就無法知道他出于什麼心理才這樣做。所以,藤野從大連上船,除了帶着必要的文件和武器,還有一隻大箱子,就裝着一些仿制的黃袍。
藤野來到華盛頓,就開始了緊張的特務活動。即使這樣,每天晚上,藤野依然會沐浴後穿上黃袍,當一回“皇上”。後來這竟成了他減壓的工具,就像煙瘾一樣,哪天不穿一會兒黃袍,就渾身難受。
這天,藤野要去紐約出差,順便帶着自己的黃袍箱子上路了。誰知,到了紐約一下火車,竟發現箱子不見了。他猜應該是美國特工趁他打盹時幹的。為此,事情辦完後,他火速回到華盛頓住處,讓手下山本去找一個中國裁縫來。
山本不解地看着藤野,試探着問:“中國裁縫?”藤野點點頭。山本又問:“做什麼?”藤野不想讓别人知道自己這一嗜好,怕被說成變态,隻說想做幾件衣服,好喬裝打扮。山本說:“這事好辦,我量一下閣下的衣服尺寸,出去采購一批就行了。閣下身份特殊,不能讓中國裁縫來武官處給您量體裁衣。”
藤野一想也是,中日之戰,已經使兩國變仇敵,如果找個裁縫,正好是仇日分子,那大剪刀一揮,我這小命不保啊。因為量體裁衣,兩人是要近距離接觸的。
藤野看看山本認真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麼,隻好說:“好吧,我也是突然想到。不過,現在我的服裝還有不少,這事以後再說。”山本答應一聲出去了。
接下來幾天夜裡,藤野如坐針氈,沒有了黃袍,怎麼也睡不好。無奈,他隻好自己偷偷出來,到大街上看有沒有合适的裁縫。轉了幾趟華人街,終于有所發現。因為他看到了一個招牌:裁縫不用刀,二指裁奇衣。牌子上還畫着一隻手,食指和中指呈剪刀狀。
藤野覺得好奇,就信步走了進去。接待他的是一個小夥子,說師傅在裡面忙着,有什麼事跟他說就行。藤野指指外面的牌子,用中國話問:“外面的牌子,什麼意思?”小夥子說:“就是一招牌,沒别的意思。”“我是問,你師傅真的不用剪刀?”“是啊,就用兩個手指頭――獨門絕技。師傅連我都不教。”小夥子說着,臉上洋溢着自豪。
藤野不信,要親自看看,說如果真有此絕技,他願意高價請他師傅去做幾件衣服。小夥子為難地說:“先生,你這不是難為我嗎?我師傅幹活,都不讓我看。您如果想做衣服,我給您量尺寸,您自己選好布料,一周後來拿就行了。”藤野哼了一聲,不屑地說:“我一看就是假的。什麼二指裁衣,純粹胡扯,弄這樣的噱頭,有意思嗎?”小夥子被說得面紅耳赤,正要反駁,門簾一響,裡間走出一位老者。小夥子趕緊說:“師傅,這個人……”老者擡手示意小夥子住口,說:“這位先生,不知您想出什麼價,請我去你們家?”藤野說:“那我要先看師傅你有什麼真本事。”老者呵呵一笑,說:“老朽不才,剛來此地不久,怎麼敢做出投機取巧之事?不過,實話實說,要不是這些天買賣不好,我才不會管你相信不相信。人窮志短,我也要吃飯啊。這麼辦,我現在就給你表演。”說着,老者一指裡間,做了個請的姿勢。藤野剛想邁步進屋,忽然又停住了,職業的敏感讓他覺得這裡面有蹊跷。他一指櫃台,說:“就在這裡表演吧。”老者愣了一下,還是點點頭,慢慢走到櫃台裡面,取過一塊面料抖了抖,鋪在櫃台上,在藤野的眼皮底下,将那塊布料用兩個手指一截為二。
“好!”藤野不禁大聲叫好。
老者收起布料,不卑不亢地看着藤野。藤野說:“果然好功夫。”老者說:“錢少了我可不伺候!”藤野說:“價錢聽你的。”
做件衣服不容易
幾天後,老者如約來到武官處,要為藤野量體裁衣。山本雖然不解,但還是檢查後領着老者來到藤野的辦公室。藤野很高興,吩咐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許進屋來。
老者将布料放在一張桌子上,示意藤野量尺寸。藤野說不急,而是拿着一個畫冊讓老者看。老者一看,畫冊裡全是唱戲的,就笑着說:“我就一裁縫,不懂唱戲。”藤野說:“我也不懂唱戲,也不需要你唱戲。我隻想知道,你能不能做出這樣的戲服?”老者問:“你要組個戲班子唱戲?”藤野說:“你隻回答會不會就行。”老者說:“這有何難?”藤野說:“好!這上面都是中國各朝皇上穿的衣服,你每樣給我做一件。做好了,必有重賞。”老者一聽就笑了:“你早說,我就不用來了,做好了拿過來就行了。”藤野說:“不行,就在這裡做。我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我做這些東西。”說着,把眼一瞪,“我的話你明白嗎?”老者趕緊說:“明白!不過,這些衣服花裡胡哨,我拿來的布料不夠啊。”藤野說:“好辦,讓我的手下把你所需布料都搬過來就行了。”說完,一摁牆上的一個按鈕,山本推門進來了。
“閣下有何吩咐?”
“你帶人去那個‘二指裁縫店’,把所需的布料都運過來。”說着,藤野又轉身對老者說,“你寫一下清單吧。”
老者答應一聲,看着那個畫冊,開始寫。不寫不知道,一寫竟然有三十多種。
山本拿過來一看,湊近藤野,低聲說:“我看此事不妥。三十多種布料運進武官處,勢必會引起美國特工的注意。如果他們加緊對我們的監督和排查,我們的計劃可能受影響。請閣下三思。再說,閣下究竟想做什麼衣服,用這麼多布料?”
山本的這句話,把藤野的“黃袍”夢給驚醒了。是啊,雖然自己沒有這些東西寝食難安,但如果因為這個影響了整個計劃,那自己的腦袋就要獻給天皇了。
思來想去,藤野忽然沒了主意,隻好讓山本先出去了。
老者問:“那要不還是去我店裡做?”
“不行!”藤野斬釘截鐵地說。
在屋裡轉了幾圈,藤野忽然眼前一亮,對老者說:“你先回去吧,等我通知。”老者隻好抱起那匹布,走出武官處。
幾天後,山本開車來到布店,吩咐手下按老者說的往車上搬布匹。最後,布匹齊了,山本一指老者:“你,上車!”老者不敢怠慢,趕緊爬上車。汽車一溜煙離開了小街。十幾分鐘後,汽車在一處老宅子前停住了。山本又命令手下把布匹運進院子,這才帶着老者進去。老者一看,這是一個好久不用的老院子,雖然也收拾了一下,但院子裡的雜草還是沒有除幹淨,透着一股蕭條。
老者被領進堂屋,裡面早已擺好了一個大案闆,那些布料已經整整齊齊地擺在旁邊的一個架子上。
山本說:“你,就在這個院子等着,不能出去。記住,不能擅自離開,否則格殺勿論!”說完,留下兩個看門的,上車走了。
老者試着和兩個看守說話,他們一言不發,
但眼神卻很是警惕。
二指殺機
一連幾天,藤野也沒有出現,老者隻好吃了睡、睡了吃,過起了神仙般的生活。
第四天晚上,藤野來了。一進屋就把門關上,從身上取出那個畫冊,指着其中一張說:“先做這個,開始吧。”老者答應一聲,掏出皮尺要給藤野量尺寸。藤野說:“不要用尺子。”老者問:“那用什麼?”藤野說:“你随便,但就是不能用那個皮尺!”
藤野搞特工多年,對什麼都很敏感,看到皮尺,就像看到了索命的繩索。因為他就用繩子勒死過好幾個對手。
老者隻好放下皮尺,左顧右盼,最後無奈地說:“隻能用雙手了。”說着,邊搖頭歎氣,邊蹲下身,開始用手測量身長。當量到腰間時,藤野忽然伸手抓住老者的手,一下鎖住了老者的喉嚨。老者臉憋得青筋突起,眼看就要口吐白沫了,藤野才松開。老者身子一癱,倒在地闆上,大口地喘着粗氣。
藤野這才發現自己又犯敏感的毛病了,連忙扶起老者,說對不起。老者說:“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我……我……”
藤野趕緊說:“實不相瞞,我以前幹過特工,所以有些敏感。好了,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了。”說着,扶老者坐到椅子上。看樣子,老者需要休息一會兒,緩緩勁才能幹活。
誰知,就在老者坐下,藤野還沒站直的一瞬間,老者突然躍起,一隻胳膊勒住藤野的脖子,另一隻手迅速伸出食指,在藤野的脖子上一劃,藤野想喊,試了幾下都沒喊出聲,光覺得脖子上汩汩直冒血泡,原來是氣管被割斷了。
老者松開手,藤野“撲通”倒在地上,手指着老者,嘴張着,就是說不出話。
老者一把撕下胡子,湊近藤野,咬牙切齒地說:“你還認識我嗎?”藤野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老者說:“不錯,還認識我李軍波。”說完,走到門口,對門外的兩個看守說:“你們老闆出事了。”那兩個人一聽,趕緊進屋,還沒走到藤野跟前,脖子就被利刃割開。李軍波迅速脫下一個看守的衣服換上,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藤野至死才明白,怎麼自己這麼幸運,想找不拿剪刀的裁縫就會真有,原來一切都是李軍波安排好的。李軍波是國民黨軍統王牌特務,在關外和藤野有數次較量,均以失敗告終,他也因此失去了一隻手。就在他想複仇的時候,才知道藤野已經被調往華盛頓武官處。當時兩人數次交鋒,李軍波就發現了藤野喜歡收藏皇帝戲服的嗜好,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隐隐感到這裡面有文章可做。于是,為了報仇,李軍波化裝成裁縫,帶着一個得力助手,來到離武官處最近的一條華人街,開了個店鋪,打出了“二指裁縫”的牌子。并瞅準藤野出差的機會,在火車上偷走了他裝戲服的箱子。果然,不久藤野就找到他,要求做戲服。李軍波知道,自己複仇的機會到了。
當然,那個“二指神剪”藤野最終也不知道怎麼騙過自己的。其實,李軍波沒有騙他,表演時,千真萬确是用兩根手指剪開了布料。那隻手其實就是被藤野砍掉的那隻,後來,李軍波為了不帶一點兇器接近藤野,就想到了那隻殘手。他找到一個精通機械制作的朋友,制作了一隻假機械手,手指裡面是鋼結構,外面矽膠包裹,做得栩栩如生。機械手的按鈕在手心,隻要一按一松,食指和中指就開始像剪刀一樣一張一合。
而那兩個手指内側,安裝了鋒利的刀片。所以,割斷人的喉嚨,不費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