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夢想,出國淘金
今年26歲的王紅,出生于吉林通化一個偏僻小山村,家境貧寒,每月打工收入僅夠維持一家溫飽。不料,花甲之年的父親,得了一場重病,令這個原本一貧如洗的家庭,更加雪上添霜。王紅為了給父親治病,一周打三份工,即使這樣,高額醫療費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一次,在聊天時,姐姐無意中提到,有個小學同學名叫高金秋,在非洲經商發了大财。賺錢心切的王紅說:“聽說去國外打工挺掙錢的,咱家現在特别需要錢,要不你跟她說說,把我也帶去打工得了。”
沒過幾天,姐姐便把高金秋請進家門,将妹妹的想法和盤托出。高金秋倒挺爽快:“沒問題,我嫂子在安哥拉開大酒店,正缺個服務員,月薪五六千元,包吃住,活兒也不累。”見老同學這麼熱心相助,姐姐感動得一時不知說啥好。高金秋說:“放心吧,在我嫂子那兒幹,保證安全,啥事沒有。”姐姐有些為難地說:“出國需要一筆費用,可我家的情況……”高金秋說:“沒關系,先讓我嫂子給墊上,等掙了錢再還也不遲。”
這樣,一個到國外工作的絕好機會,就像天上掉餡餅一樣,“砸”到了王紅頭上。
2011年4月17日,王紅懷揣出國淘金夢,告别家人,背井離鄉,經過長達二十多個小時的飛行,抵達非洲西海岸的安哥拉首都羅安達。
前來接機的是高金秋的嫂子徐娟,四十多歲,東北口音。王紅長這麼大,第一次走出國門,看着候機樓裡那些皮膚黝黑的非洲人,滿眼新奇。徐娟滿臉堆笑地拉着王紅的手,“你是王紅吧,金秋總在我面前提起你,長得是挺漂亮的!”飄搖萬裡的王紅,暗自慶幸遇見好心人了。
經過一路颠簸,一輛黑色皮卡将王紅等人送進一座大院落。高牆電網,戒備森然,門口有專人把守,全副武裝。王紅一下子懵了,不是說好去酒店打工嗎?怎麼被送進監獄一般的地方。徐娟看出了王紅的疑慮,說:“我們這個地方,叫‘中安國際娛樂會所’,放心吧,有金秋那層關系,我不會虧待你的。”
在闆房二樓簡陋宿舍安頓下來,王紅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個陰森恐怖的地方。這個院落有足球場那麼大,三道鐵門兩道崗哨,層層把守,密不透風。包房、歌廳、住宿、餐廳等,娛樂設施齊備,吃喝玩樂一應俱全。可每間窗戶外都焊着手指粗的鐵栅欄,跟國内的看守所類似。
見這陣勢,王紅越想越不對勁,既然是娛樂經營會所,為什麼門口有人持沖鋒槍把守,而且高高圍牆上,布滿鐵絲電網,這跟監獄有啥區别。她越琢磨越心慌意亂。
跟王紅同寝的,還有兩個20歲左右的女孩。她們經涉外中介公司介紹,交了1。8萬元才出國淘金的,一個被承諾來非洲做會計;另一個是做足浴。王紅越聊越感到疑點頗多,前思後想,突然腦袋“嗡”的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布置好的陷阱裡。
深陷魔窟,插翅難飛
當晚,由于旅途勞頓,王紅躺在床上,想早點休息。這時,門開了,徐娟走了進來,和顔悅色地說:“你們三個晚飯吃得好嘛,準備一下吧,待會上班。”王紅說:“是當服務員嗎?”徐娟微笑颔首:“對,我們這裡是‘特殊服務’,一定要把客人服務好。”其中一個女孩疑惑地問:“我是來做會計的,也得上晚班嗎?”徐娟說:“凡是來我們這裡的女孩子,都得上晚班。”說完,起身離去。
又過了一會,進來一個橫眉立目一臉猙獰的男人,“你們三個,跟我來!”就這樣,她們如同待宰的羔羊,被領進一處包房。隻見房間裡,已有幾個女孩子,濃妝豔抹,搔首弄姿,穿着性感暴露。王紅見狀,立刻就傻眼了,一切昭然若揭,真相大白。
她想奪門而逃,被身邊兩個彪形大漢一把抓住。王紅聲淚俱下,苦苦哀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想當小姐!”徐娟眉毛一挑,話裡軟中帶硬:“放了你,可以,但你得把我墊付的錢還上,否則一切免談!”
在打手的“押解”下,王紅和其他女孩被帶入一間大包房,幾個黑人正手舞足蹈,尋歡作樂。她們一字排開,等待客人任意挑選。看着他們一副猥瑣不堪,色迷迷的樣子,王紅感到惡心,緊張得渾身發抖。可能是她素面朝天,那幾個黑人連正眼都未瞧她一下,牽走了幾個性感的濃豔女孩,王紅暗自慶幸躲過一劫。
一心出國淘金的王紅,做夢都未想到會身陷囹圄,她痛哭流涕、大喊大叫、絕食抗議,但所有抗争都是徒勞。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面對如狼似虎的打手和戒備森嚴的監控,要想逃出魔窟,插翅難飛。
凡是被拐進來的女孩子,徐娟都要派打手先“修理”一頓,先在心理上造成一種震懾力,讓這些孤懸海外的女孩,不敢有絲毫反抗意識。然後,由她“上課”洗腦,讓女孩們“解放思想”,吃青春飯,靠身體“淘金”。
守身如玉的王紅誓死不從,為此她嘗盡苦頭,挨打受罵。
王紅時刻留意侍機逃脫。一天深夜,她正輾轉反側,忽聽門外鼾聲四起,知道看守已酣然入夢。她一骨碌爬起來,連鞋都顧不得穿,悄悄打開門,屏息斂氣,輕手蹑腳,走了過去。在下樓梯時,可能心慌意亂,再加上黑燈瞎火,她一腳踏空,整個人滾落下去……響聲驚醒了看守,結果,她被關進小黑屋,面壁思過。
驚天大案,發人深省
掙紮在痛苦深淵的王紅,不知這種苦難何時是個盡頭,單憑自身力量,很難活着出去。王紅并未坐以待斃,時刻尋找時機想跟外面取得聯系。一次,她看到一間房間裡,有台筆記本電腦。王紅眼前一亮,如果能上網的話,就可以通過QQ與外界聯系,那樣的話,自己不就有救了嗎?終于有一天,盯着自己的那個看守,被經理叫走了。王紅趕緊跑進那間屋子,打開電腦,點開QQ,将自己的遭遇和盤托出,讓姐姐趕緊報警……
王紅姐姐帶着聊天記錄,心急火燎來到通化市公安局報警,求警方盡快解救自己的妹妹。
安哥拉、中國婦女、誘騙海外……這一系列關鍵詞,令通化警方意識到,這是一起涉嫌将我國婦女拐騙至國外強迫賣淫的重大案件。翌日,通化警方将案件上報省公安廳和公安部。公安部領導對此高度重視,立即指示将此案列為公安部督辦大案。吉林省公安廳随即成立專案組,全力以赴展開調查。
通過排查出入境和外事等部門的上萬條信息,被拐至安哥拉的婦女逐漸浮出水面,這些婦女,除了有來自吉林外,還涉及皖、豫、川、桂等省市,大都來自偏遠農村,家境貧寒,文化程度不高,涉世未深,所以賺錢心切的她們,極易落入騙子花言巧語編織的圈套裡。
自從發出求救信息後,王紅日夜期盼祖國盡快來人,将自己和其他姐妹拯救出火坑。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峰回路轉。一天,徐娟将她叫去,遞給她護照和路費:“你收拾一下東西,可以離開回國了!”沒料到“大赦”來得如此突然,她喜極而泣。
其實,王紅的突然“獲釋”,并非徐娟良心發現,而是家人為了王紅免遭不測,不惜借高利貸,才将她贖回。
王紅乘坐的航班徐徐降落長春機場,之後,她與早已等候那裡的家人抱頭痛哭。
随着王紅回國,案件偵查有了新的進展,主要犯罪嫌疑人徐娟浮出水面,并進一步鎖定其他犯罪嫌疑人和被騙婦女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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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專案組深入河南、四川、廣西等地展開偵查,終于挖出一個以浙江義烏人孫英豪為首的跨國拐賣婦女強迫賣淫犯罪團夥。
犯罪團夥頭目孫英豪、孫紅寶兄弟,是義烏市廿三裡錢塘村人。獲悉老鄉在非洲做建材生意賺得盆滿缽盈,遂決定前往安哥拉考察市場。他們來到羅安達,這才發現,建材生意遠非想象那樣賺錢。一名在此地經商多年的老鄉,面授機宜:非洲性開放,這裡最賺錢的生意,莫過于開色情場所,一本萬利。
孫英豪聞罷,心頭一喜,覺得發财時機到了,在國内幹這種生意,得時刻提防掃黃打非,在這裡就不一樣了,天高皇帝遠,隻要打通當地人脈,就可以高枕無憂,坐收漁利。他們回到國内,開始籌集資金,并吸納另外三個沾親帶故的親友,其中一位還是村主任。五人共集資420萬元,在羅安達本菲卡區本格拉海邊公路附近,買地建房,大興土木。
2011年2月,這座提供色情服務的娛樂場所建成,為掩人耳目,他們将之命名為“中安國際娛樂會所”。裡面提供住宿、餐飲、足浴、桑拿、棋牌、KTV一條龍服務,吃喝玩樂,應有盡有。35歲的孫英豪,擔任總經理,為了能讓這台“色情賺錢機器”正常運轉,他還雇傭多名壯漢充當打手。
經營之初,并沒有想象的那樣賺錢,有人指點迷津:“當地黑人喜歡東方靓妞,不妨弄兩個過來,生意肯定紅火。”孫英豪便回國物色人選。
很快,孫英豪在網上結識吉林通化的徐娟,兩人一拍即合。徐娟負責招募、脅迫、組織和管理被拐婦女,兩人分工明确,收益按比例分成。招募、辦簽證、送出國、封閉管理,堪稱組織嚴密,滴水不漏。從此,這個境外色情黑基地,成為戕害中國婦女的魔窟。
徐娟和負責招募的團夥,專門物色那些家境不好、一心想出國賺錢涉世未深的女孩,以“做足療,當酒店服務員,一年能掙10萬元”為幌子,誘騙女青年上當。
據警方介紹,從2011年3月場所開業至10月,孫英豪犯罪團夥,通過跨國拐賣婦女從事色情服務,共獲利500餘萬元。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公安部偵破的最大一起跨國拐賣婦女賣淫案。
警方提醒大家,出國務工要通過合法正規渠道辦理相關手續,不要輕信他人的高薪引誘,以免受騙上當。海外中國公民也要增強防範和自我保護意識,一旦合法權益受到侵害,應立即向當地警方報警,并盡快與我國使領館和國内警方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