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下班時,在隔壁上班的好朋友阿勇溜進我的辦公室。待到辦公室裡其他人都走後,他才神秘地問我:“你的親友中有什麼人在河北那邊?”我說:“你問這個幹什麼?又在玩什麼花樣?”阿勇說:“你回答呀,你到底有沒有親友在河北?這次我不是開玩笑。”我說:“我沒有熟人在河北。什麼事呀?”阿勇壓低聲音說:“那你交上桃花運了!”我瞪了他一眼:“你還說不是開玩笑,我能交什麼桃花運?”他笑着說:“我說的是真的。這樣吧,我把好消息告訴你,你請我上飯店吃一頓。”我說:“今晚我們一起去文秀路阿胖飯店。要是你說的是真的,那就我買單,否則由你買單。”
阿勇神秘地從衣袋裡拿出一封信,說:“剛才我在收發室裡看到有一封你的信,就給你帶來了。你看,這信封上很明顯是女性的筆迹,在你的名字前還寫着‘親愛的’三個字。你說這不是交了桃花運又是什麼呢?”我也覺得很奇怪,怎麼會有這樣的信?就迫不及待地拆開信看起來。
我剛看完信,阿勇就急着問:“什麼人寫的?我說你交了桃花運,沒說錯吧?”我提醒他:“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以免引起别人的誤會。”阿勇不滿地說:“我雖然愛開玩笑,但也隻在我們幾個朋友之間,而且是有分寸的。”我覺得他說的也是事實,就放心地把信的内容及有關情況告訴他。我對阿勇說,我在一本雜志上發表的使用第一人稱的作品,引起河北女孩楊小英的誤會。她以為那篇作品中的“我”就是作者本人,是一位英俊、有才華、有愛心的未婚男青年。于是,她照着那篇作品末尾注明的作者地址寄信給我,目的是要和我談朋友。
阿勇捂着嘴笑:“我說得沒錯吧,天上掉下了桃花運!那今晚的飯錢該由你付了。”我笑着搖了搖頭說:“這談不上是什麼桃花運,但是請你吃飯沒問題。”
從飯店回到宿舍後,我又把那封信看了一遍,覺得哭笑不得。其實,我英俊的青春時代早已過去,我的孩子都念初中了。我沒有給她回信,因為我在第二天早晨打掃宿舍時,不小心把這信封紙處理掉了。所以我無法給她回信。
過了一個多月,我又收到她第二封信。她問我為什麼沒給她回信,“或許你太優秀了,我壓根就配不上你?”她還說,上天和父母賦予了她一個女人極重要的資本――漂亮!在形體和容貌方面,她肯定能使我滿意,并且随信附上她的近照一張。她在信尾用大字體寫着:“我苦苦地等待你的回信。”
我把她的相片看了又看,卻看不出她有多漂亮。聯系到她在信中寫的其他荒唐話,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可以斷定,她有心理疾病。我想回信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我的孩子快和我一樣高了。可是,信還沒有寫,我就患了重感冒并發肺炎,住院治療近20天,這事便耽擱了下來。
不久,她的第三封信又來了。她說,沒有得到我的回信,她感到十分失望和傷心。要不是她的家人極力反對和她母親跟得緊,她肯定會直接到這裡和我見面。
看了她的信後我感到有些害怕,不知接下來她還會有什麼不正常的過激動作。我不得不認真對待這件事,思考要怎樣用适當的方式不留後遺症地把事情解決。我悄悄去找阿勇,想聽聽他的意見。阿勇搖了搖頭說,你也知道這段時間我正在寫評職稱所需的論文,真的沒有心思去關注這件事。我隻好說,那就不麻煩你了。
過了兩天,收發室老李又送來一封我的信。使我感到意外的是,這封信是楊小英的母親寄來的。她在信中說,為了女兒的事,她不得不親自寫信來了解我的情況。她希望我能理解她這個母親的心,請求我把自己的情況如實告訴她。我立刻按照她信中寫的電話号碼撥過去。接通後,我把我的基本情況如實告訴了她。
楊小英母親感激地說:“我家小英以後要從心理疾病的困擾中擺脫出來,全靠您的幫助了。”我說:“我會很快給小英回信,說明我絕對不可能和她談朋友。我已經快40歲了,而且孩子都已經念初中了。”小英母親說:“您這樣寫還不能解決問題,因為小英已經陷得太深了,拔出來很不容易。隻要她知道您是40歲以下的男士,就可能不會放過您。”我不無擔憂地說:“那如何是好?”楊母說:“要想有比較好的效果,我求您這樣做吧,就是您回信對小英謊稱您不是男性,是一位業餘女作者。信要請女人抄寫,筆迹要明顯是女性的,這樣才有效果。求您了!”楊母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隻好答應會照她說的去做。
我給楊小英的回信發出十多天後,又接到楊小英的第四封信,看後讓我十分意外!事情完全不是我所想的那個樣子。楊小英在這封信中說:“此前我給您寫的三封信對您造成困擾,我請求您原諒。我是被母親所逼,才演了這出裝瘋賣傻的癡情戲。”
接下來她寫道:“我和同車間的小夥子陳振明戀愛,但我母親要求他必須在城裡買房子後才能和我交往。他家并不富裕,哪有錢在城裡買房子?我母親就強迫我和他分手。本來我準備不顧一切地和我母親對抗,和陳振明結婚,但陳振明堅決不同意我用過激行為來達到目的。于是我采用了另外的策略,假裝愛上您并且陷得很深。我故意把我寫給您的三封信的草稿讓我母親偷看到,她看到前兩封信後,就發動其他親人對我施加壓力,要我立刻斷了想和您談朋友的念頭。十多天後,當母親看到全家人對我施壓不但沒有一點效果,還發現我寫的第三封更為癡情的信,她非常緊張,立刻給您寫信。當您在電話中告訴她您的孩子已經念初中時,她求您以女作者的身份給我回信,好讓我死心。這是我母親說給我姥姥聽的時候被我偷聽到的。當我收到您以女作者的身份寫給我的回信後,我對母親說,我會千方百計擺脫你們的控制跑到福建去看看,如果那人真的是個女的也就罷了,如果是男的,即使他是一個老頭子,我也要堅決跟他好。我這樣一說,母親真的害怕了,意識到幹涉我和陳振明談戀愛是會産生嚴重後果的。她認為我追求一個有婦之夫,還不如和陳振明戀愛。于是她請陳振明來我家做客,表示希望他以後能繼續和我談朋友。至此,我的目的達到了,這場戲當然也該結束了。再次請求您能原諒我。”
我看了這封信後感慨萬千!後來阿勇完成論文後問起這件事怎麼樣了,我便詳細地把事情的發展和結局告訴他。他聽後連連稱奇,說這是一個很好的故事素材。我也同意他的看法,隻不過我覺得這本身就是一篇完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