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宿舍三死一傷,震驚世人。老實的他轉眼成了殺人惡魔,屠戮無辜,這一切僅僅因為網戀失敗嗎?
2012年9月25日淩晨,河南省某大專院校發生了一起極為慘烈的惡性血案,一個宿舍的3名女生慘遭殺害,另有一名女生重傷。
案件很快告破:犯罪嫌疑人圖剛與該校女生陳穎網戀,從内蒙古趕來與陳穎見面,不料陳穎與同室姐妹看不上他,甚至“戲谑”他,令他憤然而生報複之心。
又是網戀,又是見光死,又是瘋狂的殺戮報複,又是一顆顆缺乏警惕的心……在這些錐痛人心的字眼背後,隐藏的是許多青少年心智不成熟、難以應對危機又自以為是的事實。
震驚!
女生宿舍中三死一傷
2012年9月25日淩晨5點半,宿舍樓管理員正在打掃衛生,突然聽到二樓傳出一個女孩凄厲的叫聲:“殺人啦,殺人啦!”很快管理員和保衛處的人趕到事發宿舍,被眼前的景象吓蒙了:整個宿舍一片淩亂,血迹四濺。下鋪的4張床上4個女生滿身血污!上前一探,3個女生已經沒了氣息,還有一個正發出微弱的呻吟。發出尖叫的女生汪晖見有人進來,從宿舍陽台上跑了出來,“哇”地哭了起來!救護車和警車很快趕到,奄奄一息的劉茜茜被送到了醫院。
民警立即展開調查,經過簡單調查得知,發生兇殺案的宿舍一共住了7名女生。除遭遇不幸的4個女生和僥幸逃過一劫的汪晖外,還有兩個女生請假不在宿舍。3名死者的身上都被刺了十幾刀,慘不忍睹;呼叫的汪晖由于受到過度驚吓,精神出了問題,也被送進醫院……
數家媒體報道了此案,全國震驚。兇手是誰?當辦案民警向當晚不在宿舍的陳穎調查時,得知宿舍姐妹遇害,她号啕大哭、情緒激動,并立刻說出了一個名字―圖剛。
辦案民警通過學校的監視錄像發現,圖剛在案發前一天晚上10點鐘進入學校,之後,一直躲在廁所裡。案發當天上午9點,在河南某高速路口的一輛長途大巴上圖剛被抓獲。
圖剛是誰?陳穎為什麼一口咬定兇手是他?圖剛和這個宿舍的女生為什麼有這麼深的仇恨?審訊中,這起因網戀引發的殺戮逐漸展露在世人面前。
今年22歲的圖剛是内蒙古人,出生在一個工人家庭。作為家中獨子,從小備受寵愛,高中畢業後進入一所普通大專院校學習。
2012年7月,圖剛買了一部智能手機并安裝了微信功能。裝上微信後,圖剛覺得大開眼界,他尤其熱衷于微信的“搖一搖”功能,不久後,通過這一功能他搖到了一個河南女孩,這個女孩就是陳穎。從頭像看,陳穎清純漂亮,圖剛大喜,與她打招呼後,很快通過驗證,二人成了“好友”。
那段時間,陳穎剛剛和初戀男友分手,心情非常低落,她把很多時間花在微信聊天上。一則覺得用微信聊天既新鮮又方便,二則覺得反正是網友距離遙遠,不需要擔心和防備。于是,認識圖剛之後,陳穎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失戀經曆傾訴給了圖剛。圖剛的表現分外熱情,一邊耐心開導陳穎,一邊講笑話逗她開心。慢慢地陳穎對圖剛有了一絲好感,為了排解失戀的難過和失落,陳穎每天晚上都用微信和圖剛聊天。
而圖剛對漂亮的陳穎一見傾心。當圖剛得知長相甜美、性格活潑的陳穎父母都是生意人,家境殷實時,更加欣喜了。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陳穎追到手。為了博得陳穎的好感,圖剛找了許多内蒙古的風光照片發給她,并常常給她描述内蒙古的迷人風景。陳穎果然很感興趣,她無限憧憬地說:“真希望能去内蒙古草原,騎着馬在草原上馳騁。”圖剛立即回應:“我會一直在這兒等你的。”五六天之後,兩人飛速成為一對網絡戀人,互稱“老公、老婆”,卿卿我我。
網戀見光死:
甩不脫的深情陡變恨意
8月初,陷入熱戀中的圖剛無法遏止想見陳穎的渴望,提出到河南來看陳穎。但陳穎很猶豫,對她來說,這場網戀更像失戀之後的一場遊戲,她也知道網絡并不可靠,微信這種軟件更是被當成發展一夜情的工具,少有動真格的,并且對對方的真實情況了解太少,轉成現實的戀人不靠譜。因此,她多次以距離太遠、開學後很忙等理由搪塞并拒絕了圖剛。圖剛卻锲而不舍,再三表白:“老婆,哪怕我隻是看你一眼,當面說幾句話,就滿足了。你答應我好嗎?”耐不住軟磨硬泡,圖剛的癡情和真誠終于打動了陳穎,最後,她答應和圖剛見面。
轉眼到了開學的時間,陳穎與圖剛的“熱戀”引起了同室姐妹們的關注。她們室友7人關系很好,甚至以“七仙女”自稱,陳穎一五一十向姐妹們交代了和圖剛網戀的過程。誰知姐妹們都不看好,大家說網戀虛幻、距離遙遠等等。聽了室友的話,陳穎有點後悔答應跟圖剛見面了,有意逐漸冷落網絡另外一端的圖剛。她不知道,自己的冷落反而更堅定了圖剛見她的念頭,他擔心新鮮勁兒過去,陳穎就不喜歡他了,趕緊向母親要了2000塊錢,說要去鄭州找事做,又以同樣的理由跟學校請假,買了火車票。9月5日,圖剛發微信給陳穎:“老婆,明天下午就能見到你了!”說完,他還把車票拍下來通過微信發送給了陳穎。
收到這條微信時,陳穎剛吃過晚餐,她有點兒發愣。室友們知道後,叽叽喳喳議論開了。之後,大家商量決定,為了穩妥起見,一起“組團”去見圖剛。如果他是癡情又帥氣英武的内蒙古漢子,衆姐妹趕快撤退,為他們獨處創造機會;如果陳穎看不中,那就快刀斬亂麻,再也别見了。
見到陳穎,圖剛既激動又失落。激動,是因為陳穎比照片上更楚楚動人;失落,是因為陳穎居然帶了3個女孩一起來,他想象中一見面就會擁抱的場面無法實現了。而陳穎一見圖剛,難掩失望,現實中的圖剛個頭不高,而且很瘦,和照片有很大的區别。沒說幾句話,陳穎就把三位同室姐妹周豔豔、劉茜茜、方蒙介紹給圖剛。圖剛盡量掩飾着失望,請她們到附近的一家燴面館吃飯。飯桌上,圖剛告訴陳穎,自己已經領到畢業證,準備在鄭州找工作,以後可以天天陪着她,可陳穎聽後卻岔開了話題。
飯後已是晚上9點多了,圖剛一直沒有找到與陳穎獨處的機會。眼看着陳穎她們就要走了,他不斷給陳穎使眼色,陳穎視而不見。圖剛隻好出言挽留陳穎再聊一會兒,陳穎面露難色,說得跟室友們一起回學校。方蒙聞言,跟圖剛開玩笑:“你不是說看陳穎一眼就行了嗎?”幾個女孩哈哈大笑。圖剛既尴尬又惱火,讪讪地說:“我大老遠過來,總不能真的隻見一面吧……”陳穎聽了隻好圓場:“我們把你送到賓館吧。”
回校路上,方蒙取笑陳穎:“本以為他不是高富帥也是個魅力四射的帥哥,沒想到吊絲一個,哈哈!”一衆姐妹,哄笑起來。陳穎也覺得又失望又沒面子。
碰了一鼻子灰的圖剛既無奈又不甘心,他天天給陳穎打電話發短信。陳穎念及他的癡情和大老遠跑來,陪他逛了幾個旅遊景點,但每次都特意叫上了室友,圖剛連說句悄悄話的機會都沒有。一天,幾個人在森林公園,陳穎和舍友們嘻嘻哈哈時,憋着一肚子氣的圖剛,對稍稍落單在一邊的周豔豔不客氣地說:“你們幾個談戀愛也是在一起的嗎?”周豔豔一聽,白了他一眼:“我們七仙女,不該經常在一起嗎?”然後快步跟上其他人,壓低了
聲音說:“這個吊絲脾氣還不小呢。”這話飄進圖剛耳朵,他覺得又氣又羞。
如此交往兩三次後,陳穎感覺圖剛性格偏執不成熟,而且對未來也沒任何規劃。他說來找工作,可是遲遲不見行動,每天隻會給自己發信息打電話,讓她煩不勝煩,未曾見面前的一點好感早已蕩然無存,陳穎決定開誠布公地跟他說分手。和姐妹商量之後,陳穎打算先冷落圖剛幾天,希望他知難而退。然而三四天過去了,圖剛絲毫沒有退卻,電話短信仍堅持不斷。
15日下午,陳穎在張雨倩、方蒙陪同下,來到圖剛住的賓館向他攤牌。此時,圖剛帶的錢也用得差不多了,當初的意氣風發也消失殆盡。陳穎見狀,有些不忍,遂由張雨倩和方蒙說了來意,“謝謝你這麼遠來看陳穎,你跟陳穎不合适,陳穎的家人肯定不會同意她找個這麼遠的男朋友,你們也沒正式開始,就此打住吧……”末了,陳穎開口說:“我給你買張火車票,你回家吧。”孰料,圖剛突然跪在陳穎面前,淚流滿面:“陳穎,我離不開你,你是我心中的女神!隻要你嫁給我,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圖剛突兀又瘋狂的行動,把3個女孩都吓壞了,她們胡亂安撫了幾句,匆匆離去。
從那以後,無論陳穎還是她的室友,都認為不見圖剛為好,免得再生枝節。而圖剛并沒死心,陳穎不肯見他,他就在學校門口等,并不斷給她發短信。陳穎一連幾天不敢出校門,急着跟室友們商量辦法:“甩也甩不了,你們趕緊出出主意啊。要不我告訴家人或學校?”舍友張雨倩說:“這點兒破事,還告訴學校,告訴家裡。不就是一個圖剛嗎?用得着怕他?再說,等他的錢用完了,自然隻能回家,這些天,你可千萬不能見他了!”
睡夢中的慘案:
團隊力量擊不退癡情網友
又過了兩三天。
圖剛是天天打電話發信息,陳穎則把手機設成靜音,或者關機,經常一打開手機就蹦出數十條短信,都是圖剛發的。因為覺得圖剛越來越偏執,陳穎更加不願與他聯系,甚至打算換個手機号碼。
到了20日,圖剛身上僅剩下不到500元錢了,他搬到便宜的小旅館,每天隻吃一頓飯,手機停機了也不去交話費。沒辦法發短信了,再這麼耗下去,他就會困在鄭州沒錢回家。仍然心存一絲幻想的他選擇了一天上兩次網吧,一次半小時,到陳穎的QQ空間留言,一遍遍訴說自己的深情……然而,他煽情的留言讓整個宿舍的女孩們都笑翻了。陳穎又惱又羞,一直删他的留言,而他不管不顧,一直留。最後,陳穎都懶得删了,她的QQ好友也紛紛發言,當然以同室姐妹的留言最為“火爆”:“吊絲,你不要留言了,陳姐是看不上你的,你趕快回家吧!”“謝謝你的癡情,不過這輩子你應該沒機會了”……因為再沒受到他的短信騷擾,整個宿舍的人都以為沒啥事了,僅僅将他的留言當成笑柄,她們沒想到這些話深深刺激了絕望的圖剛,他看到那些留言後恨得咬牙切齒。
那時圖剛還沒有報複的念頭,他已經準備回家了。
23日,傷心憤怒又屈辱的他打算第二天退房走人。當晚,他再次上網,卻在陳穎空間讀到了一條新留言:“一個窮吊絲,想吃天鵝肉,也不想一想,你能跳多高。”圖剛看了氣得将鼠标“啪”地拍在電腦桌上,那一刻,他覺得渾身的血液沖上腦門,瘋狂的報複念頭蹦了出來,這一次,他在陳穎空間留言:“你們這群臭女人,把我當猴兒耍,我要殺了你們!!!”
看到他的留言,陳穎有些擔心:“這家夥瘋了,不會來真的吧?咱們報告一下學校吧?”大家七嘴八舌地說:“他說幾句氣話而已,沒事,要不你躲躲,别和他糾纏不清了。”周豔豔說:“他不敢到學校找麻煩的,就算他來了,我們這麼多人,他敢怎樣?”
24日下午,陳穎請假離開了學校,住到鄭州表姐家中,宋雪娜因為父親住院也請假回家了,寝室裡隻剩下周豔豔等5個人。她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危險正在一步步走近。
23日晚,圖剛整夜無眠,回想這段“戀情”,他從滿懷激情到陷入困境,甚至成了許多女孩的笑柄,他不僅恨陳穎,也恨陳穎的室友們―如果不是她們從中作梗,陳穎就不會變心,也不會這麼絕情。從小到大,他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他越想越氣,報複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
第二天上午,他退了房,先到超市買了一把刀子,然後四處亂逛。當晚10點,他才潛入校内一直躲在學校廁所裡,等到25日淩晨5點半左右,天還沒有亮但已經能辨出人,他才攀上女生宿舍的陽台翻至二樓。當時恰巧汪晖起床去了衛生間,僅僅虛掩了寝室門。圖剛輕輕一推就進了陳穎所住的宿舍。
此時周豔豔等4人睡得正香,對圖剛進入渾然不覺。圖剛摸進門後,借着微弱的晨光,揮舞利刃,朝着有人的床上一頓猛紮。可憐3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就這樣在睡夢中慘遭殺害。當圖剛摸至最後一張床時,劉茜茜聽到響動,蓦然驚醒,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就被紮了幾刀,暈了過去。
上完廁所的汪晖推門,被眼前慘象吓得尖叫救命,迅速躲到宿舍後的陽台上,僥幸逃過了這場殺戮。
聽到有人尖聲叫喊,圖剛不敢逗留,迅速從陽台爬下,逃出校門。然後,他攔了一輛出租車到鄭州長途汽車中心站,沒想到半路就被警方抓獲了。
案發之後,3名死者的家人先後被校方接至學校,無不悲痛欲絕。經過協商,校方賠償每個受害女生家屬50萬元。劉茜茜的傷口遍及全身,雖已脫離生命危險,但仍在接受治療。
知道室友慘死後,陳穎痛不欲生。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沒當回事的一次網戀竟會變成這樣!此後,由于心理壓力過大,陳穎的精神瀕臨崩潰,也被送進了醫院接受治療。
圖剛的父母得知兒子犯下滔天大罪,從内蒙古匆匆趕到鄭州。老實巴交的夫妻倆既痛心又内疚,向校方提出了當面給死傷者家屬下跪謝罪,然而校方和警方擔心場面失控,拒絕了。目前,圖剛已經被送往鄭州市第一看守所,等待他的将是法律嚴懲。
針對此案,著名評論家、湖南大學心理學博士梁勇分析,年輕人用什麼樣的方式交友、戀愛,無可厚非。但是,年輕人初涉人世,一般都缺乏以委婉的言辭、妥當的行動應對的能力。如果察覺到危險的苗頭,不僅應該采取防範措施,而且更應該及時彙報,以防範事态變得更壞。這起血案,集中體現了一些年輕人初涉人世的問題:輕率,很輕率地戀愛,很輕率地以“老公老婆”相稱,尚未了解就輕率地同意見面,等等;猶豫,處理問題的時候,不知孰是孰非,孰輕孰重,很少有自己的主見,容易聽信他人的勸說;缺乏警惕性,圖剛已經公開宣稱要報複,她們卻沒引起足夠的重視,甚至認為自己有足夠的危機處理能力,自以為是。
從圖剛來說,雖家庭不寬裕,父母仍為他買高檔手機、提供路費,對孩子過分溺愛甚至予求予取卻不加過問。圖剛僅以找工作為由就輕松騙過了家長和學校,直至慘案發生,父母才知道兒子做了什麼。過分溺愛,使圖剛的性格不自立和偏執,好逸惡勞。如果說遭到言語刺激心理失衡是慘案發生的外因,圖剛的性格則是慘案發生的深刻内因。
(除犯罪嫌疑人外,其餘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