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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命的最後25分鐘

时间:2024-08-11 11:50:56


   

  被那條巨大的眼鏡蛇咬後,我想到了忍耐,想到了反擊,想到了遠在德克薩斯州的家鄉……可就是沒有想到過死。當我看到那條巨大的眼鏡蛇舉着它那醜陋的尖腦袋在草叢中O 作響時,一股恐怖的感覺頓時襲向心頭。它正好在我和一塊大岩石之間的小路上左顧右盼地朝前挪動。


   

  敵人的炮彈在我們的四周開花,我直挺挺地趴在那塊岩石後面,那條蛇也正在尋找安全之所。它發現了那塊岩石,便徑直朝這邊――朝我爬了過來。我一動也不敢動,希望它會很快爬過去。


   

  它卻沒有。


   

  在它的頭部離我的臉不到兩英尺時,它突然發現了我。它往後縮了一下,然後擡起頭,準備向我發動攻擊……


   

  這是發生在1945年的事,那時我們正在為把菲律賓從日本鬼子手裡奪回來而戰鬥,我是陸軍112團的二等兵,任務是盡可能設法搞清敵人陣地的情況。


   

  我們開始朝山頂方向爬,一個接着一個。我是隊伍中的最後一個。


   

  青草有膝蓋那麼高,藏在裡面剛好可以不讓敵人發現。我們知道怎麼做――一次上去一個――動作要從容不迫。


   

  我趴在小路邊的那塊大岩石後面,等着輪到我爬上去。突然,我看到第一個夥伴跳了起來,跑向一邊。這樣敵人肯定會發現我們的位置。我不懂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接着第二個夥伴又站了起來,沖向一邊;随後第三個人也直起腰,消失在小路的左側。緊挨着我的那個人也着了魔似的随後而去。


   

  這立刻招來了敵人的炮彈,這些炮彈由遠及近,很快就要打到我們身邊。我咒罵那幾個家夥不該暴露了目标。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那條眼鏡蛇。它動作十分迅猛。我也由此明白了我的那些夥計們為什麼要離開那條小路。


   

  如果我趴着一動不動,那條蛇也許會從身邊爬過去;如果我也跳起來逃走,那麼敵人肯定會直接向我開火。


   

  眼鏡蛇沿着小路朝我爬來。我的槍靠在岩石的一側。隻要一槍我就可以把蛇打個稀巴爛。但這樣等于告訴敵人我準确的位置,我肯定難逃一死。我決定賭一把,希望那條蛇會從身邊無聲無息地爬過去。


   

  可偏在這時,敵人的一發炮彈落在離眼鏡蛇不到30英尺的地方,炸得草叢起伏,大地抖動。眼鏡蛇受到極大的驚吓,便盡可能高地擡起它又黑又長的身體,左右擺動,試圖找到一個可以攻擊的目标。


   

  接着它發現了那塊岩石,便朝這邊爬來。在離我的臉不到兩英尺時,它看到了我,頓時停了下來。


   

  我默默地向上帝禱告,希望那條蛇會繼續朝前爬去。


   

  可又一發炮彈打來,落在蛇身後幾英尺處,幾乎将它震得翻轉身來。


   

  一眨眼之間,眼鏡蛇掉過頭,向着抖動的草叢不分青紅皂白地亂咬一氣。我希望它已被炮彈擊中。


   

  可我運氣沒那麼好。隻見它轉過身直朝岩石這邊爬來。


   

  我請來上帝保佑我别動。讓眼鏡蛇咬上一口大半是死劫難逃。任何被這種劇毒的蛇咬過的人隻能再活20到25分鐘,除非他馬上得到急救。


   

  我都吓癱了。


   

  眼鏡蛇沿着岩石滾溜過來,撞到我的右臂上。它竟然到此就停住了。


   

  汗珠順着我的臉頰一顆接一顆地滾落,我的心咚咚跳得山響。它擡起頭,離地面大約4英寸高,就那麼直直地盯着我看。


   

  我的天,我真不如早些時候讓日本鬼子給打死了好


   

  我想從後面一把抓住蛇的頸部,可我的槍擋了路。再說它迅猛如電,我也不敢貿然行事。不過我不能就這樣靜靜等死,我得有所行動。


   

  接着蛇垂下了頭,開始在我的肘部和身體之間移動。隻要我還能忍耐幾秒鐘,大概就能化險為夷了。


   

  又一發炮彈打在了附近。蛇馬上靜止下來,它身體的一部分還留在我的手臂下面。我能感覺出蛇身貼在我的腿上。它好像要設法鑽到我的腿下。它的尾巴在我的臉上拂來拂去。


   

  我突然有一種危險已經過去的感覺,不知怎麼地,竟想擡起腿好讓它過去。我真地擡起了腿。


   

  我一邊擡腿,一邊扭轉頭往後看,可我當即發現眼鏡蛇将它的毒牙刺進了我的腿裡……


   

  我猛地翻轉身,擡起左腳,狠狠地朝它踢去。蛇被我踢開後擡起身子準備再次向我進攻。我急忙擡起雙腿,蛇一下子咬住了我一隻鞋的厚實的鞋幫,啃了起來。


   

  眼鏡蛇有兩顆大毒牙和一排小牙。它咬人時往往用那兩顆大毒牙緊緊地将你咬住,之後将毒液射入你的體内。


   

  我用盡所有的力氣,擡起另一隻腳,朝蛇頭狠狠蹬去。它一下子被擊懵了,可迅即又開始毫無目标地反擊。我像螃蟹一樣穿過草叢往後撤退。眼鏡蛇緊跟在後面追趕。但由于它剛才遭到我的重擊,它已無力穿過草叢。


   

  我是怎樣爬上山頂而沒有被敵人炮火擊中,對我來說至今都是個謎。當時日軍一定是在不斷地向我開火,但我如今記不清楚了。一定是心裡的恐懼使我難有其他注意力。


   

  到達山頂後,我連滾帶爬地向另一側山坡下面撤退。最後我逃離了日軍的炮火和毒蛇的威脅。但我還能活下去的時間已經不足25分鐘了。


   

  此後發生的一切更像一場夢。巡邏隊不見了,敵人的炮彈仍在我的左側落下爆炸。


   

  當時我走了多長時間,我至今都不知道。但我還記得,我碰到的第一個能給我急救的人是一名菲律賓人。我告訴他所發生的一切。他沒有切開我的傷口,隻是用綁帶把我的那條被咬的腿綁緊,之後便趕緊離去,好像他有另外的事情要做。對我來說,那有點殘酷。不過現在我猜想,他當時一定認為我是幾乎要死的人了,救也救不了。


   

  “德克薩斯州在哪邊”我朝他的背影大喊。他轉過身來奇怪地看着我,然後用手随便指了指,說:“在那個方向――我想。”


   

  “如果我必須死,我也得回到家裡去死”我說。


   

  這聽起來有點像是瘋了,但那的确是我當時的想法。


   

  很快,我看見了一間急救所。在我趕到那裡時,我的右腿已經腫得跟身體一樣粗。


   

  他們把我攙進急救室,在我的腿上切開幾個口子,讓裡面變黑的血塊流出來。這是他們所做的全部。之後他們把我放到另一間小屋子裡的一張床上,讓我獨自呆着。


   

  我在屋裡焦急地等待着他們有進一步的行動,卻聽到他們在外面小聲議論,說我被眼鏡蛇咬了,活不久了。我既痛苦,又惱怒。我被蛇咬了已經超過25分鐘,可我還沒有死呀我開始充滿生的希望。


   

  我站起來,走進急救室。他們對我的出現大吃一驚。


   

  “你們把我放在那裡等死,我會讓你們出洋相的。告訴我野戰醫院在哪兒”


   

  他們說那是沒希望的事,他們也沒有車子送我去。他們又試圖把我拉回那個房間,但被我推開。我不想就這樣死在那兒。


   

  于是我走了出來,一瘸一拐地走着,很快就感到力不從心了。這時我聽到身後傳來吉普車的聲音。


   

  車子在我身邊停了下來。


   

  我頹然跌在車子的座位上。無論如何我覺得我必須保持思維,不然,我可能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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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普車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我的腿痛得鑽心,簡直就像一場噩夢。但到目前為止,我已被蛇咬了一個多小時了,我竟仍然活着生命真是甜美的……


   

  車子一到達野戰醫院,他們就飛快地把我推進手術室,在我的腿上又切了幾個口子,并給我打了麻醉藥。從他們的談話中,我聽得出,他們準備鋸掉我的腿。我當即懇求他們千萬不要那樣做。


   

  一位年輕大夫說:“如果不把腿從臀部截掉,你會死的”


   

  “可兩個小時以前,他們就說我隻能活25分鐘了。”我答道,“請别鋸掉我的腿。”


   

  一位年老些的醫生走過來,坐在我的床邊,說:“真的需要截下來。”


   

  “先生,我已經下定了決心,我甯願死,也不願殘缺不全地回家。”我說。


   

  他真是個好人,隻見他微微一笑,說那就不截了。


   

  為了治好我的腿,他們竭盡全力。60多天來,我的腿差不多就要爛掉了。但8個月之後,我卻在舊金山完好無缺地步行登岸。你決不會知道,那種感覺有多麼美妙。


   

  為什麼我會死裡逃生呢也許是那條蛇在咬我之前,多次毫無目标地噬咬抖動的草叢而釋放了它部分緻死的毒液吧;也許是它朝我大量射進毒液之前被我狠狠地踢了一腳的原因吧。我确實無從知曉。


   

  後來,政府授予我一枚紫心英雄勳章。當他們給我别上這枚勳章時,我笑了起來。我說,我可不是被敵人打傷的,我隻是被蛇咬了一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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