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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牡丹鬧春天呀,難忘阿哥情意長

时间:2024-08-10 10:30:40


   

八年過去,在生死邊緣掙紮的馬德圓突然在一個月夜聽到了高亢的“花兒”。風雨飄搖中。故人風擺楊柳般婀娜而來……


   

  咕噜雁落在了草灘


   

  拔草的尕妹妹坐耶塄坎


   

  活像似才開的牡丹


   

  蘭州的花兒是值得仔細去品味的。


   

  在蘭州小西湖一帶,你會發現,大街上,南來北往的人中,有回族、藏族、土族、東鄉族、保安族、撒拉族,在裝束上已不大容易分辨。


   

  就像陝北人都愛唱“信天遊”一樣,西北的很多少數民族都愛唱“花兒”。無論在田間耕作,山野放牧,外出打工或路途趕車,隻要有閑暇時間,都要漫上幾句悠揚的“花兒”。可以說,人人都有一副唱“花兒”、漫“少年”的金嗓子。西北農民唱起“花兒”,村裡的張秀花、王富貴們就會淚水漣漣。


   

  生于1972年的蘭州姑娘王莉從小就喜歡唱“花兒”,她聰慧漂亮,在蘭州市第四高中讀書時,就以“花兒”公主著稱。同班還有個男生名叫馬德圓,身高一米八四,濃眉大眼,也喜歡唱“花兒”。兩個少男少女常在一起唱“花兒”,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相愛了。


   

  這是1989年。馬德圓坐在學校操場跑道邊邊上,對着王莉教室的窗口唱:“咕噜雁落在了草灘,拔草的尕妹妹坐(耶)塄坎,活像似才開的牡丹……”牡丹是西北人心中的花中之王,心愛的姑娘就像嬌豔的牡丹,多純潔,多美好。


   

  這一年,正上高二的王莉參加了蘭州市音樂協會舉辦的“花兒演唱大獎賽”,一舉獲得第三名。她唱的“花兒”意境深遠,高亢嘹亮,有獨特的韻味,當年被譽為“花兒歌後”。


   

  獲獎後,一家歌舞團想招收王莉為民歌歌唱演員。聽說王莉要去當演員,不甘示弱的馬德圓也做出了決定,到新疆去當兵。王莉覺得他太不可思議了,跟他大吵了一架。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分手。王莉進入歌舞團,成為專門演唱“花兒”的民歌手。而馬德圓則遠走新疆當兵。


   

  三更裡夢見的好睡了夢


   

  不見的阿哥哈見了


   

  猛着嘛驚醒是不見個你


   

  清眼淚泡塌個炕了


   

  在歌舞團工作了兩年後,王莉覺得自己不太适應那裡的生活,又想考大學。她執意辭去了工作,回到學校複習。然而,畢竟離開學校兩年了,她再也難以跟上高考的節奏。1992年高考失利後,王莉遇到了一位追求她的男子,是蘭州一家企業的人事科科長,便很快就同意下嫁。但婚後不幾天,她就發現丈夫有嚴重的虐待傾向,動不動就打得她鼻青臉腫。兒子半歲時,王莉與丈夫離了婚。


   

  1993年8月,馬德圓從新疆複員回到蘭州,進入甘肅鋁廠當了鑄造工。給他介紹女友的人很多。可馬德圓一直對王莉念念不忘,他托同學朋友多方打聽,等來的消息卻令他大為震驚:王莉結婚又離婚,帶着半歲的兒子軍軍單獨生活。


   

  馬德圓馬上去找王莉。看到心愛的女孩一臉憔悴地搖着小床上的嬰兒,馬德圓心疼不已:“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放開你,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王莉放聲大哭:“我們不可能了,我配不上你了……”


   

  王莉的哭聲驚醒了小家夥,馬德圓走上去抱起小軍軍,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隻有6個月大的小男孩。


   

  1998年10月,馬德圓正式向王莉求婚,他動情地說:“我一定要讓你們母子有一個完整的家。”王莉喜極而泣。


   

  幸福的日子裡,他倆常常一起到黃河邊上,唱那首他們最喜愛的《花兒與少年》:“花兒裡為王的紅牡丹,人中間英俊的是少年;少年是人間的春天。草原上的牡丹鬧春天呀,春天的牡丹惹了少年。少年人看上了紅牡丹呀,紅牡丹愛上了少年。”


   

  然而在準備婚禮時,兩個人卻發生了争執。王莉堅持用她的房子結婚,是奶奶過世時留給她的樓房,而馬德圓則堅持住在自己在郊區依山而建的土房裡。用他的話說,打死也不住女人的房子。兩人為此大吵了一架,一連幾天,馬德圓沒有理睬王莉。王莉也賭着一口氣,她覺得他太大男子主義了,一定要好好整治一下。她不知道的是,馬德圓的命運就在這幾天裡發生了巨大的變故!


   

  10月31日,馬德圓和好朋友楊成站在自家的土房邊聊天,商量着怎麼改建。正趕上公安機關在他家附近的土房進行緝毒大搜捕。大規模的搜捕行動開始了,完全不知情的馬德圓躲避不及,被一名公安人員不慎用槍擊中腰部,被送往蘭州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搶救。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坐不起來了,兩條腿就像兩塊巨大的橡膠棒子墜在他身上,毫無知覺。醫生告訴他,因為子彈的震動和灼傷,他的胸椎13處、腰椎1處神經受損,導緻下肢癱瘓。他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撕心裂肺地叫喊起來,又痛苦得一頭栽倒在床上……


   

  一個星期過去,馬德圓從最初的狂躁到心如死水。想到心愛的王莉。他更是淚流不止。痛苦地想了兩天後,他讓楊成把他背到醫院的電話亭旁邊,忍住悲痛,調整好情緒,給王莉打了最後一個電話:“自從決定和你結婚,身邊的人給了我很大的壓力。我認真考慮了,我不能娶一個帶着兒子的女人。”王莉痛苦地叫罵着:“馬德圓,你混蛋!……”馬德圓頹然地挂掉電話,任淚水肆意流淌。


   

  王莉心有不甘,去馬德圓家找他。可是吃了閉門羹;給他的單位打電話,同事說他請了長假。她找到楊成,可馬德圓已經請求身邊的朋友幫忙,隐瞞他癱瘓的消息。楊成看着王莉蒼白的臉色,雖心有不忍,也隻好撒謊說已有人給馬德圓介紹了新女友,讓她死了心。


   

  第二天,馬德圓從呼機上看到王莉的留言:我走了,去另外一個世界,期待我們能在那裡白頭偕老。


   

  馬德圓慌神了,連忙叫楊成去看望王莉。原來。痛苦的王莉吞服大量安眠藥自殺,已被家人送到醫院搶救。看着王莉被洗胃折磨得嘔吐痛苦的樣子,聽着她的家人痛罵馬德圓的無情和虛僞,楊成百口莫辯。


   

  馬德圓處在地獄般的煎熬中。女友的自殺未遂更讓他決定要離開這個世界。


   

  一個月後,馬德圓的身體漸趨穩定,回到家中繼續輸液。11月的一天。他趁母親去市場撿菜葉的空當,把針頭上的引流管拔了下來,靜脈裡的鮮血順着針頭緩緩往外流……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滿腦子都是王莉溫柔的笑:“少年人看上了紅牡丹呀,紅牡丹愛上了少年……”母親好像預感到了什麼,匆匆趕回家來。見兒子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地上全是鮮血。母親立刻跑到門外大聲呼救……


   

  看着可憐的母親,馬德圓暫時打消了自殺的念頭。


   

  大馬騎上了過呀雪山


   

  尕馬兒走了個四川


   

  一晚夕想你者三更了天


   

  肋巴骨扳成了算盤


   

  2003年4月,母親不舍地抛下兒子怆然離世,馬德圓的苦難雪上加霜。他整整三天不吃不喝,手裡握着寫給王莉的厚厚的一沓信,漸漸進入昏迷狀态。


   

  天無絕人之路。得知好友病危,楊成趕了過來,他用力踹開了門,用米湯救活了他。醒來後的馬德圓哭着問朋友:“像我這樣的人,還有活下去的理由嗎?”兩個大男人抱頭痛哭。


   

  就在人生的最低谷,馬德圓的生活終于有了一絲轉機。2004年元月,他與公安機關達成協

議:一次性補償他5萬元,同時每月支付給他300元的生活費,從2004年元月領到2014年12月共計領取10年。


   

  既然上天不絕自己,馬德圓開始自救。他買了一輛殘疾人電動摩托車,拉街坊鄰居上街外出,還開了一家租碟店。


   

  但身體的痛苦卻難以忍受。他的右腿雖然沒有知覺,但在天冷時卻會緻命地疼。2005年冬天,這條右腿就像上了酷刑一樣疼得他死去活來。醫生解釋說,因為腿骨内部的神經痛覺傳到大腦皮層,人就會感覺到疼。建議他在腰椎上安裝一個麻醉泵,把開關留在體外,把劑量定好,當疼痛發作時自己按動開關,麻醉劑釋放到脊髓裡就可以緩解疼痛了。手術費要12萬,馬德圓隻能死了心。疼到最厲害時,他哭着請求大夫把那條腿截肢,但遭到拒絕。


   

  痛苦絕望中,馬德圓更加思念王莉,她應該結婚了,說不定又當上了媽媽……


   

  在百無聊賴中,馬德圓想起王莉愛唱“花兒”,他想自己應該為她做些事情,等自己真的離開人世了,她也能知道自己的一片真情。他托朋友找來一大堆“花兒”的書籍,天天坐在床上剪貼抄寫。閑來無事時,他也會随口“漫”上幾句“花兒”,在悠揚的歌聲中,他仿佛看見王莉秀美的臉。


   

  青銅的燈盞是十八的轉


   

  降龍木刻下的底盤


   

  等上個千年者心不呀變


   

  五百年修下的婚緣


   

  2006年春節前的一天晚上,楊成來到馬德圓家,執意要推着他到黃河邊去玩玩。這天月亮很亮,黃河像一條銀帶,靜靜流淌。馬德圓坐着,突然聽到有人“漫”起了“花兒”:蓮花山的蚰延路,太陽上來火煉呢;你像牡丹打骨朵,我像黃花扯蔓呢;二天不見想糊塗,心從口裡扯斷呢……


   

  他驚得用手捂住了嘴巴: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這是王莉啊!他的淚水潸然而下,王莉突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原來王莉離開馬德圓後,帶着兒子遠走敦煌。雖然生活清苦,但她始終獨自打工掙錢撫養兒子。2005年12月,王莉帶着兒子回到蘭州。楊成特意去看望她。得知她還是孤身一人,他再也忍不住,把馬德圓因為受傷拒絕她的真相和盤托出。


   

  雖然是晚上,但王莉清楚地看到,馬德圓胡子沒刮,頭發又亂又髒,因為營養不良身材極度消瘦,下肢已經出現肌肉萎縮,兩隻褲管空蕩蕩的……王莉愣了半天,心疼地哭起來。這個傻男人,大難來臨卻一心想着不要拖累她,還想方設法欺騙和隐瞞,不惜讓她恨他,她能說什麼好?


   

  感傷過後,馬德圓憤怒地沖着楊成大吼:“誰讓你把她帶來的!你還是我的朋友嗎?”


   

  看到馬德圓的反應,王莉知道他敏感而脆弱,要他面對自己還需要點時間。所以她隻簡單地問了他現在的生活狀況,就聊起了兒子軍軍。馬德圓平靜下來,聽說軍軍學習成績很好,又乖巧又懂事,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不知道,因為王莉的到來,他的生活将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第二天楊成來看馬德圓,笑着對他說,“天氣不錯,我推你去外面走走……”


   

  等馬德圓再回到家時,被家裡的變化驚呆了:淩亂的家被收拾得整整齊齊,堆在地上的衣褲也洗好晾曬起來,破舊的茶幾上還擺了一盆水仙,而廚房裡正有飯菜的香味飄來,王莉正在快樂地忙碌着……狗窩一樣凄涼的家突然間有了生氣,有了生活的味道。


   

  這頓飯他們吃得很開心,喝酒喝到高興處,王莉唱了“花兒”,馬德圓和楊成聽着,熱淚盈眶。


   

  吃完飯後,馬德圓又恢複了陰沉的臉,對王莉說:“你明天再别來了,讓你愛人知道了不太好,我不想影響你的家庭。”王莉忍不住哭起來。她坐到馬德圓身邊,向他講述了這些年獨自帶着軍軍生活的經曆。馬德圓一把抱住王莉痛苦地說:“跟你分手是想讓你幸福,誰讓你繼續當單親媽媽的?”


   

  馬德圓的臂膀還是那麼有力,一如過去那樣給了她力量和安全感。王莉哭着說:“你以為趕走我我就能幸福?我心裡忘不掉你,嫁給誰都不會幸福的。現在我決定了,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再也不浪費時間了!”馬德圓痛苦地問她:“我現在這個樣子,你回到我身邊有什麼意義呢?”王莉說:“當然有意義,我們可以組成一個幸福的家,互相依賴互相照顧啊!”然而,不管王莉如何解釋,馬德圓仍顧慮重重。


   

  第二天,王莉把兒子軍軍也帶了過來。馬德圓吃驚不小,那個當年纏着他讓他抱的小男孩,竟然長得比媽媽還高!馬德圓問他:“你還記得我不?”軍軍高興地點頭:“記得!”兩人高興地說起了以前的事情。


   

  飯菜好了,王莉招呼爺倆過來吃飯,兩個人玩得正高興都不理她。王莉笑着嗔怪爺倆,用毛巾給他們各自擦了手,一家三口開始用餐。這在别的家庭本是最尋常的生活場景,卻讓馬德圓的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這才是人過的日子,這才是幸福啊!


   

  王莉拉着他的手說:“有了你,我們母子也有了溫暖的家,這是我們都需要的啊!”馬德圓含淚點了點頭。


   

  2006年5月17日,王莉和馬德圓這對曆經磨難的情侶舉行了婚禮。這次馬德圓沒有推辭,婚後立刻住進了王莉的房子。不過事前他還是給妻子打了預防針:“如果你敢給我使臉色,我就立刻搬回我的狗窩,你求我也不會跟你回去的!”王莉笑了:“你現在是一家之主,誰敢惹你啊。”


   

  當年他們相愛時,馬德圓是班上出名的帥哥。王莉更願意看到丈夫從前的潇灑樣子,她把馬德圓的舊衣服都拆開,洗得幹幹淨淨的,再按時新樣式重新縫紉起來,就是一件漂亮的新衣。雖然沒錢買新衣服,但馬德圓卻穿得整齊漂亮,像從前一樣潇灑帥氣了。


   

  在照料丈夫的閑暇時分,王莉就繼續完成那本“花兒”專輯。她把自己多年來唱的“花兒”歌詞都記下來,集成了厚厚一本。她還打算等馬德圓的身體好一些的時候,兩人一起去青海、甘肅、甯夏,采集花兒歌詞。目前,他們已經聯系上了漓江出版社,編輯看過他們的手稿後,大加贊賞,正在準備修改出版。


   

  2009年7月,馬德圓的腿部肌肉越來越緊實,可以拄着拐杖硬撐着走幾步。王莉滿心喜悅,拉着他去甘肅臨潭參加蓮花山“花兒”大賽,那是她多年的期待,卻一直沒有心情前往,如今她要和心愛的人一起去實現願望。


   

  馬德圓和王莉趕到時,已有漢、回、土各族群衆數萬人雲集蓮花山,人們以歌聲表達歡樂的愛情,洮州花兒,岷州花兒,臨夏花兒,此起彼伏,晝夜不息。最有趣的是當地人以馬蓮結繩,攔住他們兩人對歌,他們必須能夠對唱并讓當地人滿意方可被放行。


   

  當地歌手先敬酒問候,以酒傳情:“鋼二兩米心鋼,曲子不好酒不香,水酒一杯表心腸……”王莉不會喝酒,為難地看着丈夫,但見馬德圓笑着用雙手從容地接住酒一飲而盡,随口唱出:“香香香實在香,親手敬來味更長,滲在心上永不忘……”看着丈夫饒有情趣地喝酒對歌,再回首當初他們的凄苦相見,王莉禁不住熱淚盈眶。愛真的可以戰勝苦難。


   

  比起先前暗無天日的生活,馬德圓和王莉現在的日子充滿了希望。每天早上,他們一睜開眼,就要“漫”上幾句嘹亮的“花兒”。歌聲飛揚中他們相信,他們是永遠的花兒與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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