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時間:1983年8月
求婚地點:上海某公園
人物:
袁秉達(男)
當時身份和收入:上海市委黨校青年教師月收入 48元
現在身份和收入:上海市委黨校教研部主任、教授 年收入 10多萬
朱五咪(女)
當時身份和收入:上海市委黨校圖書管理員月收入 48元
現在身份和收入:上海市委黨校副處長年收入5萬
1980 年,我在農村廣闊天地裡戰天鬥地工作和生活了整整10年以後,非常榮幸地“上調”到上海市委黨校,當了一名圖書管理員。
在青年教師中,數他來借閱的頻率最高。每次借了一大捧書匆匆而去,沒過幾天又匆匆而來換一批書,他簡直象一隻“書蟲”。人長得精精瘦,七尺漢子竟然隻有一百零幾斤,白皙的臉上架着一副黑邊眼鏡。我奇怪的是,他怎麼三天兩頭在我當班的時候來借書,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來看書還是看人?
那時,年近“而立”的我剛回城,個人終身大事還沒有“方向”。幾次接觸,幾經關注,我對這個青年教師有了一絲好感。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透過那扇窗,我發現他也在尋找另一半!我們從眼神的交流,發展到深層交談、又有了書中夾條子那種最傳統的方式你來我往。從談書到說事、從校園漫步到外灘徜徉、從逛公園到看電影,一切該有的戀愛過程都演繹過了,但他就是遲遲不向我求婚!為此,我内心多少有些不悅。
1983年夏天,他突然捧了一盆竹葉花跑到圖書館,内向的他竟然當着衆人面對我說:“這是我親手種的,希望你喜歡。”一見這情景,同事們立即炸開了鍋,一窩蜂地湧了過來,都是些贊美的話語,說得我臉上流淌着甜蜜的笑。“那……我先走了。” 說完,他怪不好意思地邊用手帕擦汗邊離開了。
怎麼沒有下文了?我還以為要求婚呢!我内心期待的熱情一下子降到了冰點。也許是我的失落都挂在了臉上,身旁的老同事悄悄向我耳語道:“他一家九口人,經濟基礎差,沒有婚房,他肯定心裡不踏實,怕你拒絕。”我恍然大悟,心裡有了“主意” ……
幾天後,我約他去公園。湖邊漫步時,我拿出一塊雪白的手絹遞給他:“這是送給你的,白手絹象征着我們純潔的愛情。”說完,我頭低垂,雙手不停地互相絞弄着。心裡一個勁兒地企盼他能明白我的用意,勇敢地向前跨一步。
果然,他心領神會,連忙試探地問:“你看,我們什麼時候辦事?”我心裡暗喜,但表面上不露聲色:“你工作14年積蓄有多少?”他一愣,老實巴交地說:“我是一個窮光蛋,錢都補貼家用了,現在全部積蓄隻有800元!”天哪!這簡直是上海人說的“脫底棺材”!那時憑票買隻金星小彩電都要近千元呢。他還真是傻得真誠,可誰叫我喜歡這樣的“革命傻子”和“傳統孝子”呢。
我心裡這麼想,口中依然說:“你不僅真窮,還真傻,你說我會跟你嗎?”他緊張而默然無語,直愣愣地看着我。或許人一旦心裡沒底,眼就茫然。或許我觸動了他的傷心之處,有一絲惆怅和憂傷。我不忍心地貼在他耳邊說:“我就喜歡你的傻勁!”他眼中濕潤,激動地攥緊我的手,略顯笨拙地說:“五咪,我會一輩子待你好的!”那天,我們專門到南京路王開照相館拍了訂婚照。
第二年春節我們結婚了,雖然經濟實力暫時欠缺了點,但精神上卻是富有的。我們結婚時不講排場,一切從簡。新房是向黨校暫時租借的校園單間房,家具是上海灘最便宜的480元五件套,椅子布套和窗簾等都是同事幫助手工做的。結婚時連電視機也沒有買,唯一的家用電器就是我爸爸親自設計組裝的“紅燈”收音機。我們的觀念是不想負債享受生活,婚後剩餘1000元積蓄,以備後用。
我與他同甘共苦度過了艱苦的“原始積累”階段,随着社會的發展,收入的提高,我們的物質生活水平不斷攀升:房子寬敞、生活寬裕、心情寬舒。他因工作出色,當上主任、評上教授、推上勞模。不少人說20年前的我眼力不錯,挑了一隻有潛力的“績優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