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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笨蛋

时间:2024-08-09 10:13:21


   

  “馬義,今晚你睡客廳。”媽媽打完電話,對馬義揮揮手,“快收拾一下你的東西,我得換床單被罩。”


   

  馬義知道,這個周末自己的房間又得讓給表妹經緯了。經緯的媽媽是一個婦産科醫生,周末或是節假日她加班的時候,表妹經緯就會被送到馬義家來。馬義把書包收拾好拿到客廳,想了想第二天不用上學,又把書包放了回去。


   

  爸爸一邊翻看手裡的一份報紙,一邊問媽媽:“這次的理由是什麼?三個孕婦一起難産還是一個孕婦要生三胞胎?”


   

  媽媽有些不高興:“喂,我妹妹的孩子到這裡來過個周末需要理由嗎?”


   

  爸爸連忙說:“當然不需要,我隻是覺得,這半年的周末和節假日經緯都是在我們家過的,她媽媽大概也需要休息一下吧?”


   

  媽媽拿過手邊的台曆看了看:“好像是哦,我得提醒一下小曼,自己的身體比病人重要,不能累垮了。”


   

  爸爸放下報紙:“說這個有用嗎?我都聽你說了幾百遍了,你的小曼妹妹就是一個工作狂,根本不會照顧自己。難怪經緯的爸爸會跟她離婚……”


   

  媽媽打斷了爸爸的話:“喂,一會兒經緯來了你不要說這些,孩子會傷心的。咦,這孩子怎麼還沒到?小曼說她早就出門了。”


   

  門鈴在這個時候響了,鈴聲急促,持續地響着。


   

  馬義打開門,經緯滿臉驚慌地站在門口,大聲問:“笨蛋來過嗎?”


   

  笨蛋是經緯養的一條小狗,它從不挑食,即使你給它一個辣椒,它也會毫不猶豫地吃下去。笨蛋常常把自己吃得肚皮溜圓,趴在地上就起不來。經緯和笨蛋形影不離,每次經緯到馬義家來都帶着它。


   

  “笨蛋那麼笨,它怎麼會自己到這兒來……”媽媽的話還沒說完,經緯轉身就跑。


   

  媽媽一把拉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剛才我帶着笨蛋經過街心花園的時候,它突然跑了。我找了好半天也沒找到。我以為它會自己跑到這裡來……”經緯氣喘籲籲地說。


   

  爸爸不以為然地說:“跑了就跑了吧,不就是多了一條流浪狗嗎,有什麼好着急的,下次看到好看的小狗我買一條送給你。”


   

  “笨蛋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抛棄它!”經緯一邊喊一邊往外走,“笨蛋現在一定在找我,我要去找它。”


   

  媽媽連忙拉住了她,“經緯,天已經黑了,我們明天再找好嗎?”


   

  “不,我現在就要去!”經緯毫不讓步。


   

  看着媽媽耐心地找出各種理由阻止經緯,馬義覺得奇怪,如果是自己堅持要做一件媽媽不允許的事情,媽媽早就暴跳如雷了。看來媽媽喜歡經緯比自己多很多啊。這樣想着,馬義的心裡就像飛進了一群蜜蜂一樣不舒服,他拿起遙控器,把電視的聲音開大。


   

  “各位觀衆,我們現在在現場為大家報道高速公路攔車救狗事件……”女播音員的聲音吸引了屋裡幾個人的目光。經緯不再吵着要出去了。


   

  電視畫面上是一輛堆放着許多鐵籠的卡車,鐵籠中關了很多狗。鏽迹斑斑的鐵籠很低矮,關在裡面的狗隻能蜷縮着身體躺着。有的狗身上還有傷,已經奄奄一息。幾個情緒激動的人面對着鏡頭在喊:“放狗!放狗!”


   

  “天啊,笨蛋會不會在這裡?”經緯連忙跑過來,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馬義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這裡面不會有你的笨蛋,這些狗是從外地運過來的……”


   

  “我知道。”經緯瞪了馬義一眼,繼續看電視。


   

  爸爸瞟了一眼電視畫面,“真是胡鬧,高速路上攔車危險不說,法律也沒有禁止别人吃狗肉,他們沒有權利這樣做。”


   

  “剛才不是說了嗎,這些運狗的人沒有合法的手續。他們是違法的。”經緯喊了起來。


   

  爸爸耐心地說:“但是,從法律的角度說,即使狗販子沒有合法的手續,這些人攔車救狗就像是私自闖入别人家裡搜查别人的違禁物品。這也是違法的。”


   

  經緯憤怒地說:“狗是我們的朋友,不能吃自己的朋友!不許吃!”


   

  馬義問爸爸:“這些人會不會去救豬、救羊?”


   

  “如果這樣發展下去,難說,哈哈哈哈。”爸爸笑了起來。


   

  經緯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你們,你們沒有同情心!我要出去找笨蛋!”


   

  馬義不服氣地說:“你有同情心,你為什麼不同情豬,不同情羊……”


   

  “馬義,做作業去,别惹妹妹生氣。”媽媽削了一個蘋果遞給經緯,經緯推開了。媽媽隻好把蘋果遞給馬義,“馬義,把這個蘋果吃了。”


   

  馬義心裡的那群蜜蜂“嗡”的一聲飛了起來,它們到處亂竄,讓他煩躁不已。馬義使勁兒一推,媽媽手裡的蘋果掉在地上,他站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間,重重地把門關上。


   

  “馬義,你給我出來!”媽媽在外面使勁兒拍打着門闆,“你小子,居然敢跟你媽發火。快出來給我道歉!”


   

  馬義猛地打開門,眼淚不争氣地流了下來。


   

  “好了,都别鬧了。我們現在到樓下去看看,說不定笨蛋就在下面呢。”爸爸一邊換鞋一邊無奈地說,“我看今天晚上要是找不到笨蛋,你們就不讓我安甯。”


   

  四個人順着經緯走過的路走了兩遍,不停地叫着笨蛋的名字。可是笨蛋就像是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了一樣,一點兒蹤影也沒有。


   

  “笨蛋,你給我出來!”經緯的嗓子已經嘶啞了,但她還在不停地喊。路過一家餐廳的時候,她突然害怕地問:“笨蛋會不會已經被人吃了?”


   

  “不會的。”媽媽摟住她,“明天我們在這附近貼上尋狗啟事,看到笨蛋的人就會把它送回來的。”


   

  客廳的燈滅了很久,馬義還沒有睡着。沙發很柔軟,但隻要一翻身就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馬義隻好僵硬地躺着,一動也不敢動。不知過了多久,馬義蜷着的腿有些酸麻,他輕輕地把腿伸直,不想卻踢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喂,你幹嗎踢我?”是經緯的聲音。


   

  馬義吓了一跳:“深更半夜的,你怎麼還不睡覺?”


   

  經緯壓低聲音小聲說:“我想去看看那些被救下來的狗狗,說不定笨蛋就在那裡。你去嗎?”


   

  “不去!”馬義翻了個身,背對着經緯。


   

  “如果明天早上姨媽發現我不在屋裡,一定會以為是你把我氣走的。”經緯的聲音很冷靜。


   

  馬義生氣了,“你,你這是血口噴人。”


   

  經緯摸索着拉住了馬義的手,可憐巴巴地說:“對不起,今天是我讓你挨罵了。現在你能陪我去看看那些狗嗎?我一個人不敢去……”


   

  馬義的心軟了,“好吧,我陪你去。不過明天媽媽問起來,你要說是你讓我陪你去的。”


   

  經緯連連點頭。兩個人悄悄地開門出去,在樓下打了一輛出租車,按照電視播報的地址,來到郊區的一個院子。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這裡卻燈火通明,許多人在穿梭忙碌着。地上到處都是鐵籠子,很多狗在狹小的鐵籠裡呻吟嚎叫着。看到有人經過,它們瞪着驚恐的眼睛叫得更厲害。幾個年輕人正把這些狗從小籠子裡拖出來,放進大一些的籠子裡去。

有一條狗的腿斷了,搬動的時候,它發出了凄厲的尖叫。


   

  經緯緊緊拉住馬義的手,膽怯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馬義想安慰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兩個人小心地從一個個鐵籠前走過,努力辨認着裡面的狗。人們匆忙地從他們身邊經過,沒有人理會他們。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奇怪的臭味,馬義能分辨出屎尿的氣味、消毒藥水的氣味,還有一絲血腥的氣味。這股氣味潮濕陰冷,馬義試圖躲開,但無論他走到哪裡都無法擺脫。一不小心馬義踩在了一團狗屎上,他嫌惡得恨不得把鞋扔掉。


   

  “我早說了笨蛋不在這裡,你偏要來。”馬義一邊使勁兒跺腳,一邊埋怨經緯。


   

  經緯捂着鼻子小聲說:“我們走吧。”


   

  “喂,這裡有一條狗要生了,有人可以幫忙嗎?”一個戴口罩的高個子女孩在一個角落裡喊道。


   

  經緯突然大喊一聲:“我來幫你!”說着就往那邊跑去,馬義隻好跟在她的身後。


   

  “你們可以嗎?”高個子女孩遲疑地打量着經緯和馬義,“我叫劉宇,你們就叫我小宇姐姐吧。”


   

  “小宇姐姐,我們現在做什麼?”經緯問。


   

  “戴上口罩。”小宇姐姐遞給他們兩個口罩,指了指躺在角落裡的一條黑狗,“這條狗要生了,那邊還有一條馬上也要生。我一個人照顧不過來,你們守在這裡,看到小狗生出來就叫我。注意,距離它遠一點,這條母狗受了傷,它現在很緊張。”


   

  小宇姐姐走開了,經緯和馬義戴上口罩,蹲下身子,小心地注視着黑狗。


   

  院子裡臨時拉起了幾根電線,上面懸挂着幾個大燈泡,無數小蟲子圍着燈泡飛舞着,有的不小心撞在燈泡上,馬上就被烤幹,粘在上面。馬義想,幸虧是燈泡,如果是火把,這些蟲子大概全都會被燒死。


   

  黑狗好像睡着了,它微閉着眼睛,凸起的腹部輕輕蠕動着。經緯小聲問馬義:“它會不會已經死了?”


   

  馬義搖搖頭,“不會。它的肚子還在動。”


   

  經緯緊張地看着黑狗,“我能不能摸摸它?”


   

  “不行!小宇姐姐沒說可以摸它。”馬義連忙攔住經緯,“對了,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着急地找笨蛋?”


   

  經緯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媽媽整天就知道在醫院裡忙,她回家總是很晚。沒有養笨蛋的時候,我害怕回家,我害怕家裡空蕩蕩的,沒有人跟我說話。現在笨蛋會在家裡等我,隻要我打開門它就會高高興興地撲過來,好像等了我一百年一樣。媽媽不在家的時候我就不再害怕了。可是,現在笨蛋不見了……”


   

  黑狗突然睜開了眼睛,它的腿蜷縮起來,整個身子繃緊,很快,它身下墊的紙闆被血水洇濕了,一團黑黑的東西從它的身體裡流了出來。


   

  “小宇姐姐,黑狗生了!”經緯和馬義一起大喊起來。


   

  小宇姐姐跑過來,把幾件舊衣服撕開來放在一個小紙箱裡,小心地把那隻剛出生的小狗放了進去。


   

  生下小狗的黑狗很虛弱,每次呼吸似乎都很困難,但它仍然努力地弓着背。接連生下三條小狗後,黑狗半閉着眼睛躺在地上,凸起的腹部不再蠕動了。


   

  小宇姐姐把小狗都放進了紙箱裡。小狗們的眼睛還沒有睜開,不停地在紙箱裡拱來拱去。


   

  經緯說:“小狗是不是餓了?讓它們的媽媽給它們喂奶吧。”


   

  小宇姐姐搖搖頭,“喂不了,黑狗已經,已經死了。”


   

  “不會吧,它剛剛才生了三條小狗呢。”馬義吓得從地上蹦了起來,經緯渾身發抖,緊緊靠在馬義身邊。


   

  “這條狗從籠子裡放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站不起來了,可能脊柱被打傷了吧。”小宇姐姐指了指滿地的籠子,“如果不快一點把小籠子裡的狗換到大籠子裡,還會有狗狗死去。”


   

  “這些小狗怎麼辦?”經緯看着紙箱裡的三條小狗,眼淚滴到了紙箱裡,“它們那麼小,沒有狗媽媽它們怎麼辦?”經緯想到了媽媽,這個加班的周末,她是不是也守在即将當媽媽的孕婦身邊呢?


   

  小宇姐姐看了看手表,“天馬上就亮了,等商店開門就可以買牛奶喂它們。我讓人來把黑狗拖走,你們去那邊拿消毒藥水來把這裡消毒處理一下。”


   

  天亮了,更多的人來到這裡。院子外面停滿了車,人們從車上拿下一袋袋的狗糧還有其他很多東西堆放在院子裡。小籠子裡的狗都被轉移到大籠子裡了,站直了身子的狗們依然很緊張,它們戒備地看着周圍的一切,稍稍有點兒風吹草動就狂吠不止。


   

  馬義和經緯幫忙去搬狗糧,整夜沒睡,兩個人都沒力氣了,一次隻能搬起一小袋。小宇姐姐叫住他們,“現在人手夠了,你們一個晚上都沒睡,快回去睡覺吧。”


   

  馬義突然問:“小宇姐姐,你養狗嗎?”


   

  小宇姐姐搖搖頭,“不養。我住校,學校不許養狗。”


   

  馬義沉默了一會兒,接着問:“你會不會去救豬或者救羊?”


   

  小宇姐姐愣了愣,“這個,我沒有想過。但如果有一天需要的話,我想,我會的。”


   

  “為什麼?”馬義和經緯一起問。


   

  “因為動物有不被虐待的權利,這是盧梭說的。”小宇姐姐戴上手套,向他們揮揮手,“快回去吧,再見!”


   

  “會不會有人虐待笨蛋?”經緯着急地問馬義,“我們趕快回去找笨蛋吧。”


   

  此時,馬義家一片混亂。爸爸和媽媽打了無數個電話尋找他們。媽媽撥打每個電話的間隙都要咒罵一次派出所的規定,“為什麼失蹤的人48小時才可以立案,這明明是他們不想去找,是在找借口。”


   

  經緯的媽媽從醫院趕到了馬義家,一進門就抱着馬義的媽媽哭了起來。馬義爸爸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們時,馬義和經緯回來了。


   

  “天哪,你們是掉到糞坑裡了嗎?”兩個渾身散發着臭味的孩子讓大人們目瞪口呆。


   

  “我要去找笨蛋。”經緯說完這句話就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笨蛋是在經緯的媽媽回家去給經緯拿換洗衣服的時候找到的。準确地說,應該是笨蛋在經緯家門口等了整整一夜。當看到經緯媽媽時,它咆哮着沖過來,在經緯媽媽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下。


   

  經緯媽媽抱着笨蛋毛茸茸的身體,突然想起抱着經緯小時候的情景。她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抱過經緯,沒有親過經緯,而自從養了笨蛋,經緯就再也沒有要求過自己抱抱她。


   

  經緯媽媽帶着笨蛋來到馬義家。馬義媽媽接過笨蛋的牽引繩對她說:“你快上班去吧,我會照顧經緯的。”


   

  經緯媽媽搖搖頭,“不,今天我不上班。我要陪經緯,像笨蛋一樣陪着她。”


   

  “像笨蛋一樣?”馬義媽媽笑了起來。


   

  “嗯,像笨蛋一樣,眼睛裡隻有經緯,把這一天都給她。”經緯媽媽說着,坐在了經緯的床邊。笨蛋乖乖地趴在她的腳邊,輕輕地打起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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