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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英紅:金像影後的前半生比電影難多了

時間:2024-10-22 06:14:21

2017年4月9日晚,香港金像獎的頒獎儀式隆重舉行,最受關注的是影帝影後花落誰家。馬思純、周冬雨、鮑起靜、湯唯等人最終都被老戲骨惠英紅擊敗,她憑借在《幸運是我》中的精湛演技碾壓幾位候選人。惠英紅出道多年,一直兢兢業業在娛樂圈打拼演戲,不炒作绯聞,每天專注演戲,是香港人人稱贊的好演員。此次則是惠英紅三奪影後大獎。

在這個世界上,信命的人分兩種,一種人是傳統意義上的宿命論者,他們在命運的洪流中繳械,靠着随波逐流打發時光,另一種人則選擇積極地信命,他們接納生命中所有猙獰的真相,但不放棄追逐完滿的心境。惠英紅便是第二種人。30多歲的時候,她曾是紅極一時的花旦,内心卻充斥着各式各樣的恐懼,偶然同死亡過招後,她學會了享受生命的每個階段,并終于悟到:“你永遠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東西,但卻依然可以收獲圓滿的心境。”

戲如人生,可人生比戲要難

如果沒有辛亥革命,現在的惠英紅應該是一位清王朝的格格。她出身滿洲正黃旗,家族極為顯赫,山東迄今還留有惠家莊園。1960年代,惠父帶着妻子兒女來到香港。在香港落地後,惠父還是一副大清遺少的作派,終日賭錢喝酒,不久就被人騙光了錢财,一大家人的生計也成了問題,惠英紅就出生于這時候。

為了維持生活,好吃懶做的父親将幾個大一些的兒女都賣給了戲班子,而年幼一些的惠英紅從3歲起便跟着不識字的母親在紅燈區出售口香糖。因為乖巧漂亮,又懂得察言觀色,她的糖總是賣得比别人好,捧回家的錢也越來越多,僥幸逃脫了被賣掉的命運。

從12歲起,惠英紅便開始在讀書之餘去夜總會跳舞,一個月可以賺1500元,這筆錢用來養活一家八口人。在夜總會,惠英紅偶然認識了導演張徹,并被他認作幹女兒。張徹見惠英紅的外形和悟性都不錯,便介紹她去邵氏電影電影公司當小演員。當時邵氏的工資隻有500元,家人怕失去了經濟支柱,全都反對惠英紅從影。但她早已下定了決心,安慰家人說自己有信心在3年内讓500元變成50000元,終于成功說服父母進入了邵氏。

在電影圈,惠英紅的光芒得到了恣意的綻放。她性格謙和,又肯吃苦,因此得到了不少導演的提攜,17歲就當上了女主角,被觀衆驚為天人。因為背負着一家人的生計,惠英紅拼命接戲,表現也可圈可點,很快就紅透了演藝圈,19歲時已經為父母買了樓。

20多歲的時候,惠英紅得到了導演劉家良的賞識,開始出演功夫片。做“打女”并不容易,尤其是在上個世紀80年代,劇組的保護措施極少,在肚皮上墊個劇本就被打上幾十拳的情況并不少見,惠英紅幾乎是傷痛不斷,但都咬牙堅持了下去。有一次她拍《八寶奇兵》,裡面有一場動作戲,要從16樓一躍而下,身上隻有一根小鋼絲做牽引,地面沒有任何保護。當時劇組為惠英紅找了一位男替身,但對方爬上樓一看便立刻辭演,惠英紅便決定親自上陣,并叮囑導演不要告訴自己的經紀公司,怕對方不應允。爬到16樓後,惠英紅沒有往下看,而是對武術指導說:“你什麼都不用管,一腳把我踹下去就行了。”結果落地之後,她整個背部都擦傷了,流血不止,再一檢查威亞,發現接口處已經斷裂,差一點就出了事故。

拍動作戲雖然危險,但也讓惠英紅聲名鵲起,22歲那年,她已經成功拿下了第一屆金像獎的最佳女主角。但走紅并未給她帶來更多的幸福感,相反,内心的恐懼卻與日俱增。她後來感歎:“戲如人生,但人生卻比戲要難,那時的我雖是命運的寵兒,但卻怕極了,怕自己将來會變老、變醜,怕以後沒人找我拍戲,那種不安全感,快要把我吞噬了。”

既然上天不收我,不如積極地生存

惠英紅的打女生涯持續到了上個世紀90年代。90年代後,香港的功夫片開始沒落,文藝片異軍突起,找惠英紅拍戲的人越來越少。就算有,也不再是女一号,而是阿媽或者阿姐的角色。惠英紅很難接受這種變化,内心的委屈也不斷發酵:“拍打戲留下了一身傷痛,但命運的大門卻對我關上了,當時真的看不開,想不通,每天都問很多為什麼,但卻始終沒有找到答案。”

在失落感的不斷侵擾下,惠英紅患上了抑郁症。她推掉了所有的邀約,每天躲在家中不肯見人,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埋怨自己、恨自己。情緒好一些的時候,她也試着做些小生意,還投資過美容行業,但沒多久便虧了本,經濟狀況也急轉而下。而親情的淡薄又給了惠英紅緻命的一擊。手頭有錢的時候,全家人都靠她養活,但沒錢的時候,卻無人關心她的死活。惠英紅終于心灰意冷,決定放棄自己的生命。

在一個飄雨的夜晚,惠英紅用紅酒送服了30多片安眠藥,但沒想到8個小時後她竟然醒了,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她的臉上,那一瞬間,她忽然覺得特别通透:“我在想,為什麼我一定要走?既然上天給了我這麼多傷痛,說明它們都是我應該背負的,難道選擇死就一了百了了嗎?30歲有30歲的精彩,40歲有40歲的精彩,50歲也有50歲的精彩,我為什麼不好好享受每個階段?既然上天不肯收我,那我不如積極地生存下去。”

醒轉過來之後,惠英紅的抑郁症不治而愈,她決定重歸影壇。這一次,她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不管是女三号還是女四号,隻要覺得能鍛造自己,她統統來者不拒。而在拍戲的過程中,她還學會了陪襯新人,因為在命運交錯的時候,她從新人們的身上看到了昔日的自己,“以前就是有人陪襯我,所以我才會有那些輝煌,我為什麼不能去做陪襯這件事,如果沒有新人,隻有我們這些老鬼,電影事業還會發展嗎?不可能的。”此時的她,不過40歲出頭,容顔身段如昔,卻能坦然地稱自己為“老鬼”,不再計較光陰留下的痕迹。

惠英紅演戲,從不計較片酬,對方給多少就是多少,這種作派讓導演們很感動,也漸漸與之形成了默契。很多時候,導演也不知道惠英紅會怎樣演,但依然會打好燈光,架好機器,任她自由發揮,沒想到成就了無數經典。“我的人生見得比較多,遇到什麼題材,就像是在抓中藥,這個,那個,放進去。角色是人,我也是人。把自己放進去,根本就沒有惠英紅。所以哪裡是演,根本就是從心裡跑出來的東西。”

從前是為赢而拼,現在是不得不拼

不管是拍電影、電視劇,或是小成本的文藝片,惠英紅都入戲極快,也斬獲過無數大獎。雖然打定主意不再以“打女”的形象示人,但遇到好的劇本,她依然會忍不住技癢,再度披上戎裝。比如接到《武俠》的劇本時,因為喜歡裡面的角色,她毫不猶豫地打破了自己“不再演打戲”的宣言,跟甄子丹一起上演了高難度的動作戲。參與拍攝時,惠英紅已經50歲了,卻要和甄子丹一起在懸崖邊的屋頂上疾速奔跑,還被關進全是野牛的牛棚裡打鬥,不僅傷到了肋骨,還差點被踩破頭,此中艱辛,連旁邊的人看了也覺得心酸。有朋友問惠英紅:“你已經是影後了,為什麼還要這麼拼?”她解釋說:“其實我不是故意要拼的,隻是好劇本遞到手上的時候,真的舍不得不接,年輕的時候太想赢,所以會逼自己去拼,現在卻是不得不拼,因為這種拼是能給自己帶來愉悅感。”

惠英紅心中一直渴望溫暖,還有來自家人和愛人的關懷。可惜家人的态度都頗為淡漠,身邊的男人也都來了又去,年過五十的她依然單身。“起初我會覺得遺憾,也抱怨過,但在活第二遍的時候全都看開了,在這世界上,誰又能得到想要的一切?總要帶傷活下去。我已經擁有了很多東西了,不能太貪心,一個人要學會與傷痕共處,在孤單的時候擁抱自己,慢慢的你會靜下來,重新獲得力量,那是一種帶傷的圓滿。”

一個有能量的人才會懂得關心他人,歲月賦予了惠英紅這種能量。從前她隻知道滿足家人的經濟索求,卻很少同他們進行情感上的交流,面對對方的冷漠隻會報之以憤怒。但沉澱下來之後,她懂得了情感上應怎樣付出,會帶着全家外出度假,與他們分享喜怒哀樂,努力貼近家人的内心世界。而在這個過程中,她整個人都柔軟了下來,跟兄妹、母親之間的關系也越來越融洽。“其實在這個過程中,獲益最多的是我,我會覺得更踏實了,更平靜了,這種體驗又反過來滋養我,讓我安心。”

因為懂得享受拍戲的過程,又一直以極敬業的精神拍戲,惠英紅屢屢摘得重量級獎項。但對她而言,得不得獎都已是生命中的常态。如她所說:“人生中很多事情都是小事,可能某一個刹那你覺得是天大的事情,過後去看都是很小的事,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往前走,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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