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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版《牡丹亭》:書生意氣的演繹

時間:2024-10-20 11:21:42

演員們都是“半路出家”的學子,涵蓋了北京16所大學和1所中學

“袅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近日,一台由北京16所高校學子聯合演出的昆曲《牡丹亭》在北京大學亮相。整整兩個小時的演出過程中,滿座觀衆屏聲靜氣,随着劇情的推進漸入佳境,被舞台上超越生死的愛情故事打動得熱淚盈眶。

這一出富有青春生氣的校園傳承版《牡丹亭》,由台灣知名作家白先勇支持的北京大學昆曲傳承與研究中心制作,包括遊園、驚夢、言懷、道觋、離魂、冥判、憶女、幽媾、回生九折,演員與樂隊均由以北大學生為主的北京在校大學生擔任。

白先勇告訴《瞭望東方周刊》,校園版《牡丹亭》最大的意義,在于讓昆曲真正走進了校園深處。對于編創者和公衆而言,昆曲正在進一步摘掉“曲高和寡”的帽子。

國家級非遺傳承人、江蘇省蘇州昆劇院名譽院長王芳也表示:“昆曲進校園,讓戲曲真正成為教育的一部分,是昆曲在新時代傳承的新路徑。”

“最美最傑出的劇目”打頭陣

說起昆曲《牡丹亭》,白先勇絕對是業内的“老前輩”了。

早在2004年,白先勇就主持制作了青春版《牡丹亭》,将五十五折的原本撮其精華删減成二十九折,由蘇州昆劇院演繹,于2004年4月開始在世界巡演。利用現代劇場,傳世經典以青春靓麗的形式重現在了人們面前。

不過,當白先勇第一次把青春版《牡丹亭》帶到北大的時候,他驚訝于“95%以上的學生完全沒有接觸過昆曲,對昆曲的認知幾乎為零”。

“如果中國的青年人對自己的傳統文化尤其是美學方面産生疏離感,一味追求西方美學概念,是非常可惜的。”他說。

2010年,為了将昆曲植根于年輕人群,白先勇第一次嘗試推出校園版《牡丹亭》:以青春版《牡丹亭》為藍本,用學生的力量演繹經典。

當談到為什麼對《牡丹亭》情有獨鐘時,白先勇表示:“我們的目的是,讓學生在第一次接觸昆曲時,就接觸到最美最傑出的劇目。”

侯君梅是北京大學昆曲傳承與研究中心的研究助理,她認為,對于昆曲這一古老劇種的弘揚,作為代表作的《牡丹亭》有打好頭陣的義務與實力。

昆曲劇目衆多,但從其藝術形式、目前保留下來的折子戲的質量、文辭聲腔各方面綜合來看,“排第一的就是《牡丹亭》。”她說。

校園版《牡丹亭》吸引了來自北京大學、北京師範大學、清華大學等高校的近80名昆曲愛好者報名參加,并在次年的公演上得到上海昆劇團名譽團長蔡正仁、首屆梅花獎獲得者張繼青等業内專家的肯定。

2017年,校園傳承版《牡丹亭》計劃再次啟動。此次,演員們都是“半路出家”的學子,涵蓋了北京16所大學和1所中學,著名昆曲表演藝術家汪世瑜擔任導演,還邀請了蘇州昆劇院青春版《牡丹亭》的原班人馬作為指導老師,“一對一”幫助學生排練。

尤為可貴的是,14人的樂隊也由學生組成。

從理解到演繹

“作為一種古老的藝術,昆曲需要有年輕的生命來演繹其中的青春。校園傳承版《牡丹亭》就是面向當代青年的,從當代青年的審美出發,為《牡丹亭》注入新鮮血液。”對于為何全部選擇非專業的學生演員,白先勇這樣解釋。

從海選到送入蘇州昆劇院集中培訓,這群學生演員的各類假期都被排練填滿。在昆曲的世界裡,他們用年輕的眼光打量故事中這些耳熟能詳的經典人物。

飾演杜麗娘的汪靜之來自北京大學中文系。她扮相端莊典雅,唱腔柔美含蓄。在她的理解中,“杜麗娘是一個很堅定勇敢的女孩,她至死都相信有一個‘夢人兒’的存在,變成魂魄,也在念念不忘地尋找那個夢裡人。”

飾演春香的謝璐陽則來自北京大學元培學院。她個子嬌小,性格内向,給外人的印象是一個穩重樸素的小學霸。然而扮上戲裝以後,一舉手一投足一開唱,俏皮巧媚的小春香就活脫脫從戲本裡跳躍到了衆人眼前。

謝璐陽告訴本刊記者,蘇州昆劇院的指導老師對她這樣解釋春香和杜麗娘的不同:“春香是小孩子,更喜歡桃紅柳綠的美景,看見頹敗的東西就會不開心,這就和心思細膩的杜麗娘區别開了。”

飾演男主角柳夢梅的席中海則這樣理解自己的角色:“柳夢梅身上當有報國揚名的志氣、讀書萬卷的才氣和青春年少的男子氣。”

他覺得,不同場景中,每個角色應該以不同形象出現。“柳夢梅是杜麗娘夢中的角色,是杜麗娘愛情理想的集大成者,他需要夢幻,需要帥氣、才情、溫柔、愛意,這就使得《驚夢》中的柳夢梅和《言懷》《幽媾》《回生》中的大不相同。”

學生演員們對《牡丹亭》的探究興趣,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戲曲進校園的不斷推進。2009年秋天,在白先勇的主導下,北京大學文化産業研究院啟動了“白先勇北京大學昆曲傳承計劃”。2011年2月新學期伊始,《經典昆曲欣賞》課程的第一講在北京大學如期開講,到日前已經度過了7個年頭。

侯君梅向本刊記者透露,在白先勇的号召下,昆曲選課生的人數在逐年遞增,新五年計劃啟動的時候,選課人數上限為200人,後來改到250人,最後直接擴展到選課人數極限的400人,依舊年年爆滿。旁聽的學生把教學場地擠得水洩不通。

對此,蘇州昆劇院院長蔡少華表示,對于昆曲和其他傳統文化的傳播,文化名人的号召“影響力太大了”,“這個時代需要呼喚更多的白先勇。”

在“北京大學昆曲傳承計劃”的實踐與示範下,香港中文大學、台灣大學也相繼開設了昆曲課程,在海峽兩岸的校園裡建起了昆曲傳播網。

“念白、動作、唱段都在路上”

雖然對于人物有較為深刻和個性化的理解,校園版《牡丹亭》剛開始推出時,學生演員們還是“非常緊張”。

蘇州昆劇院的指導老師認為,學生演員的優勢在于文化程度高,更容易理解人物,但要把理解到的東西外化則不容易,需要借助表演手段。

由于此前專業演員演出的青春版《牡丹亭》已經大獲成功,學生演員們一度擔心自己的版本無法得到觀衆認可。“很困擾的地方是沒有表演的經驗,不知道怎麼用技術手段去呈現人物和情緒。”謝璐陽說。

段路陽來自于中國戲曲學院導演系戲曲導演班,他飾演《冥判》一折中的小鬼一角。他說,練習時遇到的最大挑戰是還原小鬼的神态,“這個角色是整出戲中為數不多的能‘折騰’起來的角色,形體動作可以模仿,神态卻是模仿不出來的。”

比起科班出身的段路陽,飾演柳夢梅的席中海遇到的麻煩更大。雖然從小與家人聽戲,耳濡目染,在戲曲方面一直有較好的感悟力,但正式扮裝上台演出,基本功成了最大的問題。

“小生的台步、圓場、功架等,都不是一種單純的技術動作,需要在長時間反複練習中形成習慣,養成‘身體記憶’。對于之前沒有太多舞台經曆的我來說,這挑戰不小。”席中海說。

為了彌補在專業性上的不足,半年以來,校園版《牡丹亭》的主創團隊付出了十分艱辛的努力——無論是主角還是配角。

來自中央民族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的高藝涵是個土生土長的四川姑娘。為了演好石道姑,她不得不跟着昆劇院指導老師,一個字一個字地學習吳語(江南話)發音。

“就好比學習一門新的外語,我的劇本全都密密麻麻标好了拼音。加上這個人物年齡和我相差較大,且多為獨角戲,對我這樣的戲曲小白來說,真的很不容易。”高藝涵感歎學藝之難。由于課業繁重,汪靜之不得不在夜間抽隙完成訓練,她經常學習時腦子裡還在想戲,演出結束才發現“腳腕疼得完全不能使勁”。

學生演員們的付出得到了回報。“念白、動作、唱段都在路上。”在觀看了校園版《牡丹亭》後,著名昆曲表演藝術家、上海昆劇團一級演員計鎮華對學子們的表現啧啧稱贊。

從“95%以上的學生完全沒有接觸過昆曲”,到“居然有16個大學的學生能在舞台上将《牡丹亭》演得有模有樣”,白先勇覺得其中“文化意義非凡”。

自2018年4月面世以來,《牡丹亭》校園傳承版已在北京、上海、江西撫州多地巡演。據白先勇透露,香港中文大學已經向他們發出邀請,不久有望在香港演出。

活态傳承

從青春版《牡丹亭》首演,到校園版《牡丹亭》再演出,這13年也見證了昆曲在校園裡的廣泛傳播和普及。

北京大學藝術學院副教授,北京大學昆曲傳承與研究中心副主任陳均告訴《瞭望東方周刊》,相比其他劇種,昆劇的最大特色在于其濃郁的文人色彩,以及曲詞、音樂、美術等方面讓人沉湎的“古典美”。

近兩年來,全國有多個昆劇團都在進行昆曲改編試驗。對此,白先勇認為,昆曲的呈現方式可以是多樣的,但是文本上不宜多作改動。“因為昆曲劇種本身的特殊性,文本的取材内容都是古詩詞,如果用其他文本如白話文來表現,就不是昆曲了。”

在改編《牡丹亭》時,白先勇采用的文本都是湯顯祖的原文,但是舞美、服裝和燈光均有貼近當下審美觀的創新。“在中國傳統文化的基礎上,非常小心地加入了新時代的表演元素,比如燈光全是電腦控制的,服裝也作了改良。”

蘇州昆劇院院長蔡少華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也表示,昆曲傳承的核心應當是強調“活态傳承”——要活在當下,活在我們的現實生活當中,才能真正傳承下去。

白先勇覺得,雖然自己“站出來振臂一呼”,引起大家對昆曲的注意,“但我一個人力量畢竟有限。年輕人一旦自己愛上昆曲後,就會自主自發燃起傳播的熱忱。”

“雖然昆曲還是小衆文化,公衆對之依然比較陌生、有隔膜,但校園傳承版《牡丹亭》擴大了昆曲在校園與公衆中的影響,也提高了校園昆曲的号召力和水準。”陳均說。

陳均認為,廣意上的昆曲會随着年輕人的熱忱進一步擴大影響,成為現代社會文化生活中的一部分。

2017年十一假期,老師帶領北京高校的大學生在蘇州昆劇院排練(安初蜜/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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