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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訪“瓷都”:大師的幻滅

時間:2024-10-19 11:35:44

空無一人的街巷、關張倒閉的瓷器店、紛紛轉行撤離的畫師……泡沫被刺破之後,景德鎮的“大師瓷”市場陷入了曆史的冰點。《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郭芳I攝

2018年夏日,景德鎮的街頭,一個六線城鎮的樣闆呈現:破爛、坑窪的主幹道,逼仄、髒亂的街巷,地上随處可見的垃圾、空中雜亂無序的纜線,城垣殘舊、棚戶連片……

這座城市的破敗,極易幻滅初訪者對陶瓷藝術的憧憬,也讓它的定位“與世界對話的城市”産生一種荒謬感。

過去的10年,荒謬和幻滅,在這座素有“瓷都”美譽的地級市交替上演。

冰點

景德鎮蓮花糖街原是陶瓷大師作品一條街,最紅火的時候,一鋪難求。而今,藝術陶瓷紛紛撤離,蓮花糖街淪為了雜貨一條街。

走在景德鎮的大街上,随處可見大量關門倒閉的陶瓷門店,即使是少量營業中的門店也是門可羅雀生意慘淡。

這與5年前的景象大相徑庭。

2008年至2013年間,景德鎮藝術陶瓷市場經曆了空前的繁榮。彼時,無論是大師的工作室,還是藏家的藏館都可以用“門庭若市”來形容:來自全國的商賈名流在這裡排隊等候付錢。如今,這樣的盛況是一去不複返了。

上一輪市場的繁榮主要起源于那些年盛行的“雅賄”。老闆們買瓷器的目的是送禮而非增值,生意做得越大,送禮的需求就越大。地産商是需求量最大的群體之一,購買過億元瓷器的地産老闆不計其數。

“我接觸過大量的所謂陶瓷玩家,他們本身對藝術不藝術這件事情毫無興趣。這正是秩序混亂的原因。”藝術陶瓷策展人賀亮接受《中國經濟周刊》采訪說。

他說的“秩序混亂”是指,以“大師”之名定義和定價的藝術陶瓷市場,也稱為“大師瓷”市場。

2013年初,《中國經濟周刊》刊發深度報道文章《瓷器的官場生意》(網絡閱讀:www.ceweekly.cn)。該文揭開了景德鎮藝術陶瓷寄生于官場的灰色經濟,以及由此催生的既繁榮又荒誕的“大師瓷”市場。繁榮背後,是荒誕的大師批量生産機制,以及他們批量生産的仿品、赝品和劣品。

“大師瓷”因此遭遇前所未有的質疑。

真正緻命的是,黨的十八大之後,中央“八項規定”“六項禁令”相繼出台,随後開啟了史無前例的反腐敗鬥争。這場鬥争很快波及與“雅賄”暗合的藝術陶瓷市場。

藝術陶瓷行業的拐點在這一刻到來:泡沫被刺破,市場跌入了冰點。

泡沫

7月的一天,省級陶瓷大師沈家明在工作室待了整整一下午,一個光顧的人也沒有。他向《中國經濟周刊》記者哀歎,市場非常低迷,已經兩個月沒有交易了。“半年賣不出去一個的也大有人在。”

價格更是一落千丈。

“不隻是腰斬,是腰斬再腰斬。”陶瓷藏家徐傑告訴《中國經濟周刊》,“最著名的國家級大師(簡稱‘國大師’)作品現在打個5折腰斬,其他國大師作品基本上就是兩三折,腰斬之後再腰斬,幾乎就隻剩下‘腳闆’了。這已經很可以了,如果不到國大師這個級别就更難了,很多人‘腳闆’都沒了,卷鋪蓋走人了。”

接受采訪的大師們都感歎,現在光景慘淡,市場價格普遍下降。但幾乎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的作品也降價了。

市場嚴重萎縮,一些支撐不下去的大師和畫師,被迫轉行。

據陶瓷業内人士估算,轉行、退場的差不多占到了一半。轉行的大師和畫師,有去做投資當股東的,有去炒股當股民的,有去開酒店、飯館的,有開服裝店、開滴滴的,有送外賣的……最有意思的是,還有人直接從景德鎮的陶瓷大師轉型為杭州的美容大師,以藝術大師之名挂牌授課。

轉行的人當中,有一部分隻是回歸了自己的本行。

“在鼎盛時期,賣菜的、賣衣服的、開黑車的等各行各業的人,就算一天畫也沒學過,轉眼之間都成為大師了。”沈家明說,他最看不下去的是,那些外行進來的人居然還評上了大師,很多人默默無聞地畫了三四十年,一心一意鑽研藝術,卻一點機會都沒有。這很不公平。

在景德鎮陶瓷藝術圈,不論是明着暗着都在貶低這個現象,這也導緻收藏家流失和陶瓷價格的直線下降。

徐傑說,“有的大師過去一個瓷器賣20萬元,現在賣2萬元。原來賣100萬元的瓷器,現在20萬元都很難出手。”

在景德鎮藝術圈,流傳着有關價格泡沫的各種版本的故事:

有買家買了某個藝術家的作品,打個比方,100萬元買的,現在想100萬元賣回給他,藝術家拒收,降到50萬元賣給他,還是拒收。于是,買家做了個大條幅挂在大街上,大罵這個藝術家是騙子。

一個地産老闆在景德鎮花了兩億元買瓷器,回去之後有人告訴他,這些瓷器裡有假的。于是,他把大師們叫過來開會協商,希望他們以六折的價格把這些瓷器收購回去,結果現場沒一個人吱聲。

“就連他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作品值不了這個價格。”徐傑調侃說。

當地有關部門查扣了1700箱陶瓷,“辦案人員心想,這麼多東西怎麼也值個1000多萬吧,結果拿去鑒定,隻有600多萬,很多都不值錢。”

托市

“今天景德鎮的藝術陶瓷市場真的非常糟糕,但這是曆史的最低點嗎?不是,因為有些人仍抱有幻想。”在賀亮看來,“市場在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地下跌。但即使跌成這樣,還是有資本敢于在這個時候托底,還在往上托。”

沈家明告訴《中國經濟周刊》,近兩年,景德鎮陶瓷市場出現了新的現象:有知名拍賣公司在景德鎮設點,跟藝術家合作,藝術家們的作品想拍什麼價格,就給它交多少錢,然後拍出藝術家想要的價格。“但事實上,拍賣公司明知是賣不掉的。”

陶瓷藝術家王曉峰也經常收到這樣的信息,“你想拍出什麼價格都可以,你給他錢就行了。”

這挺滑稽的,但真有藝術家願意花錢這麼幹。

據透露,确實有赫赫有名的資深國大師,把錢和作品交到了拍賣行。“他要求自己的作品一定要維持在那個價位。這是一個藝術家的‘夢想’,有錢當然可以為‘夢想’付出。”

在賀亮看來,這是最後一次剔骨療法,就是把藝術家骨頭上那點肉給剔下來。“市場的錢已經掙不到了,那就把藝術家的錢給掙了。”

過去的那些年,景德鎮的藝術陶瓷源源不斷地銷往全國甚至全世界各地。有人擔憂,在未來的某個瞬間,這些陶瓷會不會聚攏在景德鎮,店裡随便一堆陶瓷任人挑。“那将是最悲慘的一幕。”

還有較為悲觀的觀點認為,“大師瓷”也許未來會大量地出現淘寶價。

但接受采訪的大師們幾乎都不認同這個判斷。

沈家明認為,大家确實都在觀望,但藝術陶瓷市場和股市一樣,有起有落,總有一天,低谷之後重新迎來高峰。“而新的繁榮會打破原來的傳統模式進行創新。”

巅峰

模式的創新仍顯遙遠。處于谷底的陶瓷藝術圈人士有大把的時間回憶當年。

“那時候是真的繁榮!”王曉峰感歎。

身處其中的藝術家,人人都有機會分享這一輪的繁榮。王曉峰也不例外。

彼時,青年藝術家王曉峰住在景德鎮偏遠的農村,他的父親從北方的老家第一次來景德鎮。他跟父親說,他能賺錢了。“我父親不相信,因為我從小就不像是能賺錢的人。那段時間,他天天跟我待在一起,看着我白天畫、晚上畫,一天可以畫五六個瓷器,一萬塊錢一個。他很驚訝,這真能賺錢啊。”

當一個陶瓷瓶子賣一萬塊錢的時候,他覺得價格很合理,他的藝術水準位列中等,能力不如他的人,瓶子還賣三四萬元呢。然而,當他瓶子的價格也漲到3萬塊一個的時候,王曉峰開始感覺到壓力。“為什麼?3萬塊一個,一天畫五個,那就是15萬元。景德鎮市委書記一年的收入都不如我一天的收入,而我的思考能力、我付出的勞動肯定不如他,這就不太合理了。”

事實上,時任景德鎮市委書記的許愛民或許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以至于他後來也加入了大師的評選潮流中。2015年,中共中央紀委對許愛民嚴重違紀問題進行立案調查時,其中就稱其弄虛作假,騙取“中國陶瓷藝術大師稱号”榮譽。

基于樸素的價值判斷,王曉峰認為,收入和付出應該保持平衡才心安理得。

“3萬塊一個的瓶子,你得畫得沒毛病、沒漏洞才過得了自己的心理關。”王曉峰說,因為對作品要求高,後來就越畫越慢,有時候一個月才畫出一個。

從圈内人的角度看,繁榮時期,像王曉峰這樣一天畫5個已經是非常老實和自律的藝術家了,其他人一天可以畫50個,甚至更多。

那一時期,大師們進行了大批量的流水線生産。

據徐傑講述,一位畫梅蘭竹菊的大師,一天就可以畫100多個,他的作品炒作到300元一件(編者注:“件”是陶瓷的大小規格單位,瓶子分150、200、300件不等),200件的一個瓶子就是6萬塊。

“2013年之前的那幾年,景德鎮大師們的産量特别驚人,一個大師背後有十來個人在代筆,這樣的現象很普遍。”徐傑說,“很多時候是經銷商推着大師走,當經銷商把銷量打開之後,大師作品的量就會跟不上,經銷商會主動找畫工給大師代筆,最後大師簽個名,大家合作一起賺錢。”

但在沈家明看來,大部分經銷商的層次都不高,他們急功近利,對藝術家的打擊非常大,“有些檔次的藝術家都不去發展經銷商模式了。”

“這個市場好到什麼程度呢?打個比方,買家來買瓷器,沒有現成瓷器不要緊,多少錢一個,他要買10個,也不還價,錢先付給你。”賀亮舉例說,他有客人2010年簽約買的瓷器,去年才畫完。

“在最火爆的時候,一個大師的生産能力相當于一個上市公司,而淨利潤比上市公司厲害多了。”王曉峰感歎。

在景德鎮坊間流傳:從2008年到2013年間,景德鎮大師們的個人收入甚至驚動了金融監管部門,有關部門對大師們的個人賬戶進行了監控。“上億資金的賬戶并不鮮見,囤積的錢很吓人。很多藝術家,一年賺個三五千萬很容易。”

有一位大師去南昌買店鋪,一排店鋪1.3億元,一次性付清。

那一時期,大師們的年收入是以千萬計的。

藝術家們富得流油,但稅卻很難收上來。

景德鎮的破敗一定程度上源于地方财政的羸弱,該市的财政總收入長期位列江西省末位。

“有一段時間,景德鎮有關部門嚴查藝術家們的個人所得稅,甚至規定評選大師的标準中有一條就是納稅額。藝術家們隻能補繳。”當地稅務部門有關人士向《中國經濟周刊》透露,有藝術家甚至補繳了高達數百萬元的稅。

補繳數額的多少成為大師評選的重要依據之一。當然,納稅額與大師的藝術水準毫不相關,因此,這在大師批量生産的時代遭受諸多诟病。

大師

景德鎮盛産大師。

前些年,人們形容大師批量生産的盛況說,“一堵牆倒下來,砸到10個人,7個是大師”。

現在,在景德鎮,“大師”俨然成為了罵人的稱謂。你若稱呼誰是大師,他很可能回敬你說,“你才是大師,你們全家都是大師”。

僅僅是大師的種類,從省級大師到國家級大師,不同機構組織評選出來的琳琅滿目的大師稱号就有近20種,包括江西省高級工藝美術師(下稱“高工”)、江西省工藝美術大師、江西省技能大師、中國工藝美術大師、中國陶藝大師、中國陶瓷設計藝術大師等。

在名目繁多的大師中,最受認可的是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其次是中國陶瓷工藝大師。

“大師”的稱謂是藝術陶瓷價格的放大器。不同級别的“大師”對應着不同的價格。一個省級大師如果評上了國大師,他的作品價格一夜之間就能翻倍。

“當大家都意識到大師稱謂的含金量、市場及社會價值的時候,權力介入的官方評審取代了藝術的審美,大師文化就開始異化了。”

大師評選甚至被異化為撈取個人或部門利益的工具。

在景德鎮,藝術圈裡流傳着一個公開的秘密:“百萬元買一個省級大師,千萬元買一個國家級大師。”

沈家明說,現實很殘酷,每個人都要在這個圈子裡找到自己的位置。

一位不願具名的江西省陶瓷技術大師對《中國經濟周刊》直言不諱,他的“大師”帽子就是花錢買的,“不花錢很難評上”。

在大師的評價體系中,這是層級較低的一種大師頭銜。

但終歸比沒有好。“即使你畫得好,但如果沒有‘大師’帽子戴在身上,畫也賣不到好價錢。如果有個‘大師’的帽子,再加上畫得不錯,那就要好很多。”這位江西省陶瓷技術大師說。

這種濫用公權力背書,在市場上攫取利益的評比表彰,已經引起國家有關部門的警惕。

2016年底,民政部通報中國陶瓷工業協會舉辦的第三屆“中國陶瓷藝術大師”評審活動違規。早在數年前,“中國陶瓷藝術大師”評選在國家有關部門清理整頓行動中已被取消。國家取消之後,行業協會還私自評選,自然違規。

賀亮認為,在繁榮時期,陶瓷市場認定官方背書的重要性,市場價格的決定因素是看誰在背書。而當大師評選的各種貓膩被公開化,官方背書失效,大師瓷市場泡沫被刺破,市場就走向沒落。

大師評選的熱度在下降。據2018年5月公布的結果,在第七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的評選中,景德鎮有8位藝術家當選。

“景德鎮報送的全選上了,這出乎很多人意料,沒報名的人都後悔了。”沈家明說,這被認為是代價最小的一次國大師評選,市場的熱度已經明顯下降。

上述那位江西省陶瓷技術大師認為,“現在要進入拼實力的時代了,泡沫的時代已經過去,如果沒有真才實學,大師的頭銜基本上沒用。”

“但還是有人在問,給你個大師,你給我多少錢,要不要評?市場都跌成這樣了,還不評就更賣不出去了。”賀亮說。

在上一輪繁榮中賺得盤滿缽滿的大師們,後半輩子即使一個瓷器賣不出去都不會威脅到生計。

沈家明坦言,“即使秩序混亂,即使不公平,但我們得到的更多,至少搭上了陶瓷藝術最繁盛的末班車。”

但真正受影響的是,剛剛砸鍋賣鐵甚至高息借貸評上大師後,市場就衰落的那部分人,以及對這個行業抱有熱忱的青年們。

在王曉峰看來,“當整個社會都對這個行業感到失望的時候,這個影響是緻命的。”

腐敗

失望還因為不斷爆發的醜聞。

2015年2月,江西省政協副主席許愛民因嚴重違紀被立案審查,審查出的諸多問題中的一條就是“騙取‘中國陶瓷藝術大師稱号’榮譽”。

2010年,時任景德鎮市委書記的許愛民被評為中國陶瓷工藝大師,這在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業界有人公開質疑他評選大師“程序不合法”。據知情人士透露,在江西省報送北京的35人名單中,并沒有許愛民。但最後在公布的名單中,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官員加入大師評選沒有産生任何積極影響,相反,它加速了大師泡沫的破滅,因為它引起了警惕和質疑。”徐傑說,在大師瓷的鼎盛時期,國大師的一個瓶子可以賣四五十萬元。“這是一個财富合法化的最佳手段。”

在《中國經濟周刊》曾刊發的《瓷器的官場生意》一文中,景德鎮瓷器圈内人向《中國經濟周刊》講述了一個真實的故事:一位在任官員畫了瓷器,送到藏家的賣場去賣,标價6萬元。隔天,他帶一個求他辦事的人一起去看那件瓷器說,“這個瓷器真好”。求他辦事的人不動聲色地趕緊買下送給他,瓷器于是回到了他家裡。再隔天,他又把那個瓶子放到賣場去賣……

這位官員正是許愛民。當年的采訪對象說,“基于官員的特殊身份,很難分辨他賣的是作品還是權力。”

在景德鎮,藝術陶瓷與官場腐敗的暗合在黨的十八大後掀起的反腐高潮中被接連掀開。

大師們因受落馬官員牽連,紛紛被紀委傳喚協助調查,“很多人被多次傳喚。”

全國政協原副主席蘇榮案在景德鎮陶瓷藝術圈牽連甚廣。

2008年至2013年,蘇榮主政江西,正值景德鎮藝術陶瓷市場最鼎盛的時期。那些年間,《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赴景德鎮采訪,大師們最喜歡說的是“蘇榮書記家裡放了我的作品”或是“于姐很喜歡我的東西”。

“于姐”是蘇榮的妻子,景德鎮的常客,喜歡藝術。她在景德鎮的身份是景德鎮陶瓷藝術文化研究所藝術顧問。在景德鎮,人們誇張地形容她對陶瓷收藏的狂熱:于姐從景德鎮拉走的瓷器幾個火車皮都裝不下。

“于姐”喜歡瓷器,江西的官員和商人們也樂于投其所好。

蘇榮落馬後,紀委辦案人員從“于姐”家中搜出的陶瓷藏品不計其數。

蘇榮案引發的江西官場地震加速了陶瓷泡沫的破滅。

據徐傑介紹,江西南昌是景德鎮瓷器一個極大的存儲地,大量的瓷器在江西人手裡,尤其是好東西大部分在江西官員手裡。

“當一個氣球吹了這麼大的時候,刺它一下,不是破了也不是漏氣,而是爆炸似的——崩了。”賀亮說。

但即使在市場最蕭條的情況下,仍有不受大環境影響的真正的藝術家。“像龔循明,他不評大師,但一直很受歡迎,景德鎮确實也有這樣一批完全走實力派的藝術家。”

他們認為,泡沫會破滅,但陶瓷藝術不會消失,而新的陶瓷審美秩序亟待重建。

(應采訪對象要求,文中賀亮、沈家明、徐傑、王曉峰為化名)

責編:陳棟棟

美編:黃河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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