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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别姬》:大喧鬧裡一縷陰柔

時間:2024-10-18 10:23:52

在法國,張國榮的聲名頗高。一方面是《霸王别姬》在戛納的成功;另一方面是,用我某個法國朋友的話:法國人會覺得鞏俐是個好演員,但她依然是個典型的東亞人;而張國榮身上,有種法國人很熟悉的感覺——即便他是在演華語電影時,依然如此

張佳玮

生于無錫,後居上海,現住巴黎。自由撰稿人。豆瓣、知乎、虎撲、天涯知名作者,寫作領域包括但不限于文藝、體育、美食、童話、時事

捉雲撈月

世事或如時光或如錢,逐手便盡,過了也隻好算了。雲月在天水,其實亦無迹,假裝弄來看一看,圖個好玩,您就假裝看看吧

李碧華的小說,慣有兩個典型人物形象:憨直到不解風情的爺們,癡情又倔強的“壞”女人。

前者如《霸王别姬》段小樓,如《生死橋》唐懷玉,如《潘金蓮之前世今生》武龍,如《誘僧》石彥生;後者如《霸王别姬》菊仙,如《生死橋》段娉婷和宋牡丹,如《潘金蓮之前世今生》單玉蓮,如《青蛇》裡的兩條蛇。

“壞”女人所以得打個引号,隻因她們并不邪惡,隻是洞明世事,極端現實,在争奪男人時不免爾虞我詐,使些手段。

如她短篇《潮州巷》,律師女助手靠着與律師積極工作、讓律師疏遠前女友,最後上位,就是典型案例:沒那麼邪惡,隻是用足了心機罷了。

卻也難怪:香港在1980年代,經濟騰飛,女性地位也獨立,大家樂意讀一些女性自立自強的故事;但與此同時,香港又有濃厚的封建殘餘,所以自立自強、狠辣手腕,除了用來争自己經濟獨立,也用來争男人。亦舒與李碧華們,多少都有類似的勁頭。

即,李碧華筆下的世界,大體是陰柔而現實的。《胭脂扣》裡,如花可以一邊癡情殉情,一邊陰狠地多下一份毒;《生死橋》裡段娉婷被唐懷玉真情感動,卻也要用手段将他占有。

因為女性視角之故,李碧華筆下的男性大多是直腸直肚,哥們義氣。對姑娘們的柔腸百結,那是糊裡糊塗。

《霸王别姬》裡,程蝶衣與菊仙的生死争鬥,段小樓就一知半解,經常在狀況之外。

話說,這也是《霸王别姬》的妙處。

以老北京為題材的藝術作品,即便卓越如《大宅門》,終究還是有點男性視角。斯琴高娃飾演的二奶奶得到的稱贊,那是“不讓須眉”。這也不難理解:老北京的氣性,大體是男性化的。斯琴高娃在另一部老北京題材《駱駝祥子》裡的虎妞,也是如此。

電影《霸王别姬》裡,張豐毅扮演的段小樓、呂齊老師扮演的關師傅,包括新加的人物英達扮演的那坤,用一口京片子,代表了老北京的粗放氣性。包括電影後半部分慷慨激昂的萬裡江山一片紅,也是大鳴大放的雄渾氣象。

然而這部電影真正的神魂,卻在張國榮的程蝶衣,在鞏俐的菊仙,在他們倆幽暗細膩、貫穿一切苦難的内鬥。宏大背景下未被泯滅的一縷情思,大時代背景下的個人命運,才是這部電影真迷人的所在。

在法國,張國榮的聲名頗高。一方面是《霸王别姬》在戛納的成功;另一方面是,用我某個法國朋友的話:法國人會覺得鞏俐是個好演員,但她依然是個典型的東亞人;而張國榮身上,有種法國人很熟悉的感覺——即便他是在演華語電影時,依然如此。

我這麼猜測:法國人上一代,習慣新浪潮,所以他們對跳接的、不連貫的、非叙事的鏡頭,很喜歡。

張國榮,也許不是華語電影史上最好的“一個鏡頭下來故事講得最完整飽滿豐富”的演員。但是,在“連續的跳接片段,能夠靠一兩個動作或眼神,甚至一個靜态,瞬間感染觀衆”這方面,張國榮,大概是獨一無二了吧?

這也是《霸王别姬》最好的地方:不在那些大鳴大放的熱鬧,而在無聲處的幽微,那一點點陽剛背景,倔強的陰柔情懷。

所以《霸王别姬》的愛好者,總愛念叨葛優演得多好,念叨蔣雯麗那驚鴻一瞥的演出。無他,他倆的人物設定與演法,都陰柔婉轉卻又細膩周至。在電影後半部分容不下個人性格的喧騰之中,他們的甯靜,是一種格外迷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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