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按照《煙台郵電志》的記載,煙台俄國郵局開辦于1896年,撤銷于1920年9月23日。最初煙台俄國郵局的局址已無從查考,但由于外國在華郵局起初以受理領事郵件及本國僑民郵件為主,所以郵局一般附設于領事館内。後來,随着業務量的增大和收入的增加,單獨開設郵局被列入議事日程。俄國郵局最初局址雖無從查考,但據推測應設于煙台俄國領事館内(圖1為清末位于海岸路東段的俄國領事館,此建築現已不存)。
獨立設立的煙台俄國郵局,已知即為山東煙台山下朝陽街上的克利頓飯店。克利頓飯店紀念銘牌上的文字是這樣寫的:“克利頓飯店舊址建于1910年。二層,磚木結構,四面坡鐵皮瓦屋頂。一層轉角大門上方外出拱券,支托二層涼台,牆角、門窗、山花均為弧形,建築面積1209平方米。該飯店為俄國人開設。1912年8月20日,孫中山先生來到煙台下榻于此。此後該飯店以孫中山先生下榻處而名聲大振。”此建築1996年被列為市級文保單位,紀念文字應是當年考證的結果。但根據煙台文史研究者的最新考證,有充分證據顯示,孫中山當年下榻的并非克利頓飯店,而是海岸街上的海濱旅館。
關于此樓的建築年代,在1910年前的多種老明信片上,已見其身影,說明該建築建成時間早于1910年。在該樓門口東牆根位置,有一塊刻有文字和年代的石塊,上面的文字意即“俄國郵電局1904”,這應該就是俄國郵電局的奠基石。此樓是為俄國郵電局而建,建于1904年,而非1910年。
哈利洋行曾發行過一套明信片,其中有4張是海岸街上的郵局,按自東向西的順序分别為法國郵局、俄國郵局、大清郵局、德國郵局。同時在煙台存在的日本郵局、英國郵局為何沒有發行明信片呢?因為當時這兩家外國郵局沒有獨立的局址,日本郵局附設于日本正金銀行内(1910年後的明信片中,此處才被命名為日本郵便局,正金銀行已于1909年9月撤出煙台,此處成為日本郵局獨立局址),英國郵局附設于海關街的西嘎子洋行内,這兩家郵局雖未獨立發行明信片,但在其它明信片中仍可發現它們的身影。這從一個側面也可印證,所謂的“克利頓飯店”整體就是俄國郵電局。
其中的俄國郵局明信片,命名即為“RussianPostoffice”(俄國郵局),郵戳日期為1909年8月13日,此戳也可佐證,此建築最晚在1909年即已存在。從有關實寄的明信片郵戳分析,此套明信片大約發行于1908~1909年間。至于“克利頓飯店”開辦于何時,是否曾在這座樓裡營業,至今未查到确鑿證據。
當時俄國郵局局長是威格斯(J.M.Weinglass)先生,他的妻子開有公寓旅館,女兒E.Weinglass曾在海關街的英商蔔内門洋堿公司工作。俄國郵局關閉後,威格斯一家仍在煙台,1938年仍有寄其家人的信件,威格斯與人合夥在煙開辦蓓利公司,此公司1941年仍有記錄。估計1941年“太平洋戰争”爆發後,威格斯一家也難逃厄運。
1917年11月俄國爆發十月革命,建立蘇維埃政權。1920年9月27日,蘇聯政府發出告中華民國政府書,以備忘錄形式遞交當時在蘇聯訪問的北洋政府代表團團長張思麟,宣告沙俄與中國簽訂的不平等條約無效。當時的北洋政府也向各地發出通告,要求接管俄國官産,代為管理,并接收俄租界的管理權與行政權。1920年10月24日,上海《申報》刊登《撤銷在華俄郵局之部令》,文中稱:“接外交部電開,查駐華之俄國使領等官,因俄國内亂,統一民意政府迄未組成,已失其代表國家之資格,業由本部呈奉命令,宣布停止待遇在案。所有在華設立之俄國郵局亦系俄國政府所屬機關之一,且此項機關自我國加入萬國郵會後早無存在之理由,此時更不便任其繼續任職。現經國務會議決議,應令我國郵局迅與在華所設之俄國郵局停止互換郵件,并令各省區軍、民長官饬屬查明,凡俄人在華所設之郵局及信箱,令其一律撤退。”當時的上海俄國郵局因中國郵局停止與其互換郵件,而進口郵件仍由其處理,無奈10月27日停辦,但仍提出抗議。3
4《煙台郵電志》中記載,煙台俄國郵局于1920年9月23日撤銷,我認為這個時間有待商榷。1920年9月27日蘇聯政府遞交的備忘錄,10月24日上海《申報》登載《撤銷在華俄郵局之部令》,上海俄國郵局10月27日停辦,按理煙台俄國郵局撤銷不會早于這個時間。而根據史料記載,當時煙台俄國郵局的撤銷,同樣不順利,經曆了一波三折。
我們可以在時任膠東道道尹吳永發給北洋政府外交部的電報中看出端倪。1921年4月27日電報稱:“至接收前俄郵局一節,疊經嚴催,近據該前俄局長聲稱,局内一切文件、器具,業已收拾,大緻就緒。惟按照手續,應先送往俄領館,再由俄領館轉交于中國官署。此系他處俄郵局交出辦法,自當一律辦理等語。究竟他處是否如此辦法,無由得悉,除仍催令迅速點交外,所有奉令催交前俄領館郵局情形,理合備文呈報,伏乞鑒察。謹呈外交部總長、次長。山東膠東道道尹兼外交部煙台交涉員吳永。民國十年四月二十七日。”由此可見,煙台俄領館及郵局直至1921年4月27日,雖“奉令”、“疊經嚴催”,但仍未被接收。
5月6日外交部回複吳永電稱:“據優林函稱:現派前駐煙台領事穆留欽仍為駐煙代理事務員等語。查赤塔政府尚未經我承認,豈能允其派領駐煙,除駁覆外,仰接洽。再,該前領留京多日,竟至投入新黨,現既被我拒絕,自必回煙交送案卷,接收後,仰即呈報。外。六日。”電報裡提到的“優林”及“赤塔政府”,這裡作一簡單介紹。蘇聯政府為了避免與當時占領海參崴的日本發生直接交涉,于1920年4月6日,在俄國遠東和西伯利亞貝加爾湖以東地區建立了一個遠東共和國,作為與日占地區的一個緩沖地帶。該共和國名義上是獨立的,但受蘇聯政府控制,1922年11月5日,日本撤出後,海參崴合并到蘇聯。電報裡所稱“赤塔政府”即指遠東共和國,因其首都設在赤塔。優林時任遠東共和國外交部長,曾兩次作為團長率團訪問北京,第一次1920年8月21日到京,1921年3月返回,第二次是1921年7月。當時北洋政府與遠東共和國均派代表團互訪,開展了軍事、外交、貿易等活動。
從電報内容可知,當時的前駐煙俄領事穆留欽,一直在北京活動,應與來訪的優林代表團接上了頭,并加入“新黨”(蘇共),優林舉薦他代理煙台事務,但因北洋政府與遠東共和國尚未建交而被拒絕。沒有獲得承認的穆留欽回煙後,應該辦理了交接手續。在寄給威格斯的信件中,1921年4月底寄來的收信地址仍寫俄國郵局,6月以後的不再有俄國郵局的稱呼。
需要補充的是,優林的第二次來訪,拿到了北洋政府外交部簽發的在中國幾個城市建立遠東共和國半官方外交代表機構的許可,其中就包括煙台。穆留欽可能如願以償繼續他的代理領事事務,威格斯卻隻能與人合夥辦洋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