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塔塔日記:聖誕節,我買了一隻兔子,我叫它火鍋,送給他了。
我一直覺得,我的生命開始于塔塔在我面前蹲下,歪着頭看我那一刻,她的眼睛亮亮的,看我時有一種靈動的溫柔。
聖誕夜,風特别冷,偶爾有零星的雨絲落在我鼻子上,那時候,我能看到的隻有漫漫的黑夜,心裡全是麻木的茫然。
直到塔塔買下了我,回途中,她坐在同伴自行車後面,穿得有些單薄,被凍得有些發抖,臉色泛白,卻把我抱在懷裡,兩隻手緊緊地捂着籠子,不讓風漏進來。我試着把手掌搭在她肚子上,隔着校服,我還是能感受到一層淺淺的溫熱。
她的同伴問她:“塔塔,兔子要取什麼名字?”
她笑着大聲回答:“火鍋!”
溫暖散去,我的内心幾乎是絕望的,再見我臭烘烘的兄弟姐妹,再見我的兔生,再見……我的塔塔。
可是,我并沒有成為一頓火鍋。
塔塔和她的同伴趁着夜色偷溜進教室,她寫了滿滿一頁的養兔須知,給她的小男朋友送過去了。
知道他提回來一隻兔子,他們班很多女孩子圍了過來,咋咋呼呼地說着話,很多手摸過來,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直到放學,從後門探進來一顆烏溜溜的腦袋,塔塔一蹦一蹦地進來,在我面前蹲下,一聲一聲地叫着:“火鍋火鍋火鍋。”
然後擡頭對他說:“要照顧好我兒子,知不知道!”
2塔塔日記:他說忘記給火鍋買東西吃了,餓壞我家火鍋怎麼辦。
他沒有照顧好我,至少不如寵物店。
塔塔塞進來那棵小白菜被我吃完了,我餓了一天。到晚上,他才拎着一袋兔糧進來,味道很奇怪,一點都不好吃。我想吃白菜,想吃胡蘿蔔……
我不開心,不知道塔塔什麼時候能來看我。
就這樣過了一個星期吧,被他媽媽嫌棄說我臭烘烘的,我才不臭呢,我和我那些兄弟姐妹又不一樣!可是我還是被他揪着去洗了個澡,本寶寶好冷,我讨厭吹風機,凍死也不要那種東西!
他把我塞進了籠子,沒有關窗戶就去睡覺了。冷風灌進來,我聽不清有什麼,耳朵裡還留着那種嗡嗡的轟鳴聲。外面有一盞路燈,剛好亮在我能看見的地方,不像月亮,更不像月餅,就是亮亮的,怪好看的。
我一直盯着它,然後想塔塔。
3塔塔日記:他告訴我火鍋死了,被凍死了。
我再睜開眼,就看到了塔塔,她坐在電腦面前,輕輕地唱一首叫《兔子先生》的歌。我很開心,她一定是在唱我,至少在想我。
我跳過去,趴在她肩上。她扭過頭來看着我,眯起眼睛一直在笑,然後喊:“火鍋火鍋。”我高興地用腦袋蹭她的脖子……
如果是這樣,有多好。
塔塔看不見我了。屏幕亮亮的,我看不懂。她關了電腦去睡覺,我一直在看着她。
她在夜裡看窗外一盞一直沒有滅的燈,看了很久,一直看到淚流滿面。
4塔塔日記:火鍋,我分手了,可我很想他,我也很想你。
我看着她去學校,再沉默着請假回家。
我看着她撐着傘在樓下擡頭望着他的教室,很久才離開。
我看着她沒帶鑰匙無措地站在家門口。
我看着她孤零零地去了樓頂,傘被丢在了地上。
我看着她用指尖在牆上劃一個人的名字,寫了滿牆。
我看着她在一株仙人掌面前蹲下,低頭小聲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多像一場儀式,寂靜的,不為人所知的挽留與告别。
5塔塔日記:再見。
塔塔,你知道嗎,我多希望我還是那隻火鍋,那樣我還能陪着你。你要相信我,我連吹風機都可以不在意,吃難吃的兔糧也沒問題!
不,我還太小了,至少我要像寵物店裡那隻讨厭的大笨狗那麼大才好,這樣我就可以抱你了。
塔塔,我們抱抱好不好?
塔塔,火鍋很愛你。
編輯/王語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