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書

雜誌

保存到桌面 | 簡體人人書 | 手機版
傳記回憶文學理論偵探推理驚悚懸疑詩歌戲曲雜文隨筆小故事書評雜誌
人人書 > 雜誌 > 胡同往事

胡同往事

時間:2024-11-07 11:53:06

我們都會漸漸長大,都将有各自的家,而回憶重疊的地方,是我們一樣的童年啊,在胡同裡生根發芽。

Part1

2005年,我八歲,讀小學三年級。傍晚放學回家,媽媽照例在家門口支開小桌子和小闆凳,我和弟弟就坐在桌子的兩邊攤開本子開始做作業。

傍晚的胡同,左鄰右舍們進進出出很有意思。嬸嬸們四點多鐘開始陸續買菜回來,經過門口誇我們乖;同上小學的小夥伴們守着傍晚五點的《哆啦A夢》;高年級的哥哥們會在将近六點時拍着籃球各自回家,然後就能聞到一陣陣的菜香,隔壁家是做了紅燒肉還是煎了黃花魚,小鼻子嗅得清楚,口水偷偷地咽;叔叔們和爸爸一樣,開着摩托車從巷口駛進來,附近的小孩子們都能根據車的聲音分辨是誰回家了。然後就是媽媽們中氣十足地喊一聲:開飯啦。各家在各自熱騰騰的飯桌上吃飯喝湯。

晚飯後的小孩們又開始撒歡了,一個個光着腳丫子就走街串巷地瞎跑。先吃完飯的一個人,巴巴地跑進隔壁的家門,乖乖地喊一聲“叔叔阿姨好”,飯桌前的另一個人急急地喝幾口湯,放下碗就一溜煙地拉着小玩伴跑了。媽媽還在後面喊:“别去池塘捉蝌蚪玩啦,早點回來寫作業!”

八點多鐘,阿姨們就開始喊人回家洗澡了,玩得髒兮兮的小孩兒們不情不願地進浴室。洗完澡後,媽媽們就會守着小孩子做作業,做完作業就該睡覺了。香香軟軟的被窩,醒來時枕頭上一小攤口水印,擦擦嘴角起床喝粥。

這是南方居民區,每一家都有一棟獨立的小樓房,家門統一向南開,一棟棟的小民樓左右相鄰,又留出一道道的巷子。我從小住在這樣的房子裡,有着一群玩鬧的同伴。

Part2

那會兒屋後有一間養豬的土屋,後來廢棄了,牽牛花爬滿了屋頂再低垂下來,整個屋子綠油油的特好看。一群小孩閑着無聊就去抓昆蟲玩,七星瓢蟲趴在葉子上最好抓,兩隻手慢慢靠近,連着葉子一起握在手心裡。綠綠的蚱蜢最是好玩,捉來後把翅膀内透明的薄翼摘掉,蚱蜢就在地闆上一蹦一蹦地跳。最兇猛的就是金龜子了,撲棱着翅膀直撞進家門,這時隻有高年級的哥哥們才敢抓,拿來絲線綁在金龜子腿上,我們就跟着一緊一松的繩子跑,樂得笑出聲。

有時夏日的季節,會下一整個下午的大雨,傍晚的雨一停,趁着媽媽們去買菜,耳朵尖尖地聽到大哥哥們玩水的聲音,馬上穿上小雨靴屁颠屁颠地出門去。

大一點的哥哥們很會玩,盯上一個出門晚的,齊刷刷地一起上,抱着他往積水裡放,被捉弄的那個人緊緊抱住另一個人的脖子,雙手雙腳攀住面前的人,生怕掉下去。一群人大笑大鬧,還慫恿着旁邊看熱鬧的弟弟妹妹們撓他癢癢,最後就是噼裡啪啦倒了一堆,又開始打水仗了。雙手捧着滿滿的水,追逐着,玩鬧着,常常就是所有人都濕了一身,卻張着大大的嘴巴笑個不停。

到了周末,漫長的午後,一群人變着法兒地消磨時光。

規定好界限開始玩躲貓貓,張婆婆家旁邊的柴垛堆,許阿姨家門口長得茂盛的矮樹叢,還有屋後面及膝的草叢,一個個小身影藏進去,等着人來找。玩得無聊時,跑進某一個人的家裡看星空衛視的恐怖片,七八個人按照身高從低到高盤腿坐在電視機前,眼睛瞪得大大的。

眼看着主角們躲在籮筐裡面憋着氣,僵屍瞪着灰綠綠的眼睛離主角越來越近。氣氛越來越緊張,小夥伴們屏住呼吸都不說話。突然一聲大叫,所有人吓得抖了三抖,回頭一看,澤楷哥哥惡作劇成功後哈哈大笑,下一秒他就被三個年長的哥哥壓在胳膊底下,我們一群小孩就揣着小拳頭打他,被打的澤凱哥哥笑着求饒,我們才放過他。

過年的時候更加熱鬧。除夕前幾天,就能陸陸續續地看到大哥哥大姐姐們拉着行李箱從巷口走進來,他們外出打工,或是在外上大學,幾乎一年才回家一兩次。

除夕那天,家家戶戶忙忙碌碌的。男人們在自家門口貼春聯挂紅燈籠,一張梯子傳來借去。女人們在家中準備年夜飯,這家往隔壁送一袋腌好的魚,那家送回去一盆鮮牡蛎,一桌子菜在來來往往中更加豐盛。

吃了年夜飯,小孩子們哪裡會乖乖待在家裡看春晚,自然是穿着新衣服就呼朋引伴地出來玩耍了。小賣部裡各式各樣的玩具槍、煙花和鞭炮,小男孩們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心,早就吸溜着飲料跑出家門。

劃一顆炮彈往龍眼樹下的空泡菜罐子裡扔,砰一聲巨響,炸得小汽車的警報聲疊起,志雄的奶奶從窗裡探出頭來,大聲叫着:“鞭炮不要亂扔。”一群小屁孩已經拍拍屁股跑遠了。

Part3

現在是2018年,世事變遷。我上初一那年,澤楷的爸爸檢查出癌症晚期,幾個月不見,化療掉光了頭發。一年過後,就去世了。附近的大人們都說,澤楷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以前的他總是做壞事搗蛋,惹得爸爸追着他屁股後面打。後來他和媽媽一起去了廣州,和姐姐生活在一起。聽說他去了專科院校,學了車,現在已經在工作了。

再後來,越來越多的哥哥姐姐們結婚生子,再搬離出胡同。

高三那年,苗琳跟我說,她的大哥得了肺癌。心跳漏了好幾拍,反複詢問是不是誤診了,會不會鬧着玩呢。事實果真是,他患病了。

還記得每天傍晚,他踢着足球蹦蹦跳跳地經過家門口,給我扔過來一把糖;還記得世界杯時,媽媽說他大半夜在看足球激動得大叫;還記得前幾天嬸嬸在跟媽媽聊天,說起要給他介紹一個漂亮的女孩兒。可是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大一入學後不久,是校運會。我在食堂裡和室友們吃早餐,拿起手機時收到苗琳給我發的信息,說她哥哥早上去世了。頓時難受得無以複加,壓抑情緒走到田徑場,打電話安慰苗琳,結果咬着牙哭起來,哽咽得說不出話。

現在,志雄他們一家搬走了,隔壁搬來一對年輕夫婦,他們家的小孩子天一亮就在門口“咿咿呀呀”地唱歌。苗琳一家人還住在這裡,可是兩個姐姐都嫁人了,再回來時,已經牽着自己的孩子,總會探頭探腦地跑過來找我們玩。我每次放假回家,總是約着苗琳出去玩。澤楷家的房子空了出來,隻有老婆婆每天進進出出,經常來找媽媽聊天。

我們都會漸漸長大,都将有各自的家,而回憶重疊的地方,是我們一樣的童年啊,在胡同裡生根發芽。

編輯/張春豔
   

熱門書籍

熱門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