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兩人瞄上了村西頭的老龍頭家,老龍頭家的院子内長着十幾棵梨樹,現在梨子已挂滿枝頭,光想想梨子的滋味就能讓他們口水直流了。可問題是,老龍頭是全村第一的惡人,甭說摘梨子,就是靠近他家院牆,可惡的老龍頭都會拎着根粗大的棍子,惡狠狠地瞪着你。
海強和華子正絞盡腦汁地想辦法,機會來了,老龍頭到鄰村吃酒去了,這下子他家中無人了,哈哈,這就叫剛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哩。
這時快到中午,大人們都下田幹活了,村子裡靜悄悄的,夏日那特有的氣息散發開來,令人懶洋洋的。海強和華子可不懶,他們悄悄來到老龍頭家的院牆外,手搭着牆,一使勁,便翻了上去,再輕輕跳下,香氣四溢的梨子就近在眼前啦!
誰知一陣雷鳴般的吼聲突然暴響起來,不好,是大黑狗!老龍頭養着一隻巨大的黑狗,那樣子活像一個來自地獄的魔鬼,剛才情急之下竟忘了這茬兒!
說時遲,那時快,大黑狗已咆哮着奔了過來,甚至可以看到它那白煞煞的大牙和四濺的唾沫了。兩人吓得魂都沒了,轉身就爬牆頭,在大黑狗那可怕的大牙咬着他們的一刹那,成功脫險,可是,“哧”的一聲響,海強的褲腳被咬掉了一塊。
兩人腳底生風跑回家後,過了好久,依舊驚魂未定。海強望着破褲腳氣急敗壞地叫道:“不行,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我們兩個大男子漢總不能被一隻狗給吓住了吧?”
華子有點幸災樂禍,因為他的褲子完好無損,說:“可是,我們總不能帶刀去砍大黑狗吧?那樣一來事情就鬧大了,老龍頭回來還不吃了我們?”
海強瞪了他一眼,說:“除了砍,你就不會動腦子嗎?硬來不行,咱就智取,你忘了我爸以前是幹什麼的了?”
華子一愣,說:“我當然知道,你爸以前是個獵人呗。海強,你的意思是……”
海強一點頭:“麻翻黑狗!”海強家中還有一些麻藥,是他爸以前打獵時用來麻醉獵物的。他當即翻箱倒櫃找出麻藥,又把一塊肉泡在藥裡,幾分鐘後,成了。
兩人随即再次佯裝沒事人似的靠近老龍頭的院子,踮起腳尖,透過院牆的花窗朝内一看,呵,那魔王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這時,它似乎聽到了牆外的動靜,擡起頭望望,喉嚨裡發出威脅的“嗚嗚”聲。
海強瞄準了輕輕一揚手,“啪”的一聲,那塊肉不偏不斜落在了大黑狗面前,黑狗一驚,一下子跳起身,但随即放松了警惕,因為它看到的是一塊肉。
大黑狗再聰明,也隻是個畜生,隻消兩大口,便快快活活地把那塊肉吞下了肚。海強和華子屏住呼吸偷看着,心花怒放。
不出所料,隻過了分把鐘,大黑狗眼神便迷離起來,它自個兒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好,強行爬起身,可是已如醉酒的人一樣左右搖晃起來,然後一路搖晃着進了雜物間,顯然這家夥實在支撐不住,睡大覺去了。
海強和華子樂得差點笑出聲,華子這回勇敢了,說:“我進去,海強你給我把風。”
海強點點頭,肉和麻藥都是他出的,現在該輪到華子出力了。于是他看着華子翻牆入内,自個兒呆在外面,迎着涼爽的風,吹着口哨,悠閑自得地四下裡溜達着望風,一邊想象着即将到口的美味。
過了一小會兒,忽聽得頭頂有響動,再一看,是華子出來了。
等華子落地後,海強驚訝極了,華子兩手空空,口袋也癟癟的,更奇怪的是,華子的神色怪怪的:喘氣有點粗,黑黑的臉還有點紅,眼神竟還有點迷亂,像剛才吃了麻藥的大黑狗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華子遇見了什麼?
華子見問,神色扭捏得不得了,結結巴巴地說:“屋内還有個人……我以前見過的,是老龍頭的外孫女從城裡來了……”
海強大怒,低聲罵道:“你這麼高的個子,連一個女娃兒都怕?你難道打不過她?呸,孬種!”
怒極了的海強當即親自施展身手翻身上牆,提氣輕輕一躍,便平穩落地,前面就是幾棵梨樹,海強疾步走過去,正要上樹摘梨,身後有人說話了。
那人聲音輕輕柔柔的,聽上去有一點點驚訝,還有一點點嗔怪,就像黃昏時的晚風吹在臉上,說的是:“你是來摘梨子的嗎?可梨子還得等幾天才成熟哩。”
海強渾身一酥,回頭一看,說話的是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約有十六七歲,她手裡拿着一本書,手白白的,臉也白白的,眼珠子好黑,衣服好美……像仙女一樣。
“嗡”的一聲,海強頭腦就響了,然後轉身就跑,一雙腳就像踩在棉花上,有種騰雲駕霧的感覺,怪了,這回竟然爬了幾次才爬上院牆。
華子還在外面等着。兩個少年相視一眼,彼此看到對方眼裡的納悶,還有一點以前從未有過的美好。
華子喃喃地說:“她竟比大黑狗還厲害……”
自個兒這麼個大男子漢竟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敗下陣來,一向不服輸的海強羞愧極了,說:“不,她比老龍頭還厲害……”
微風吹過來,兩人一時不作聲,默默回味着。
(發稿編輯:曹晴雯)(題圖:孫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