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阿姨站在門口,扭捏了一陣,說:“俺整個小區都問遍了,就您姓程,所以隻好來您家借幾根線用用。”程可國被蔣阿姨弄糊塗了,怎麼借東西還跟自己的姓有關?蔣阿姨一解釋,他明白了。原來,蔣阿姨有個兒子叫小虎,今年讀初二,可是這孩子學習不好,蔣阿姨病急亂投醫,就找大師看了看。大師說孩子從小沒開鎖子,智慧之門沒打開,想提高成績,就得給他開鎖子。
開鎖子是一種迷信的做法,說是孩子來到人世間,鎖關娘娘鎖着他,要想讓孩子開竅明智,就得給孩子把鎖打開,民間俗稱“開鎖子”。
開鎖子最主要的是要跟七戶不同姓氏的人家,借七種不同顔色的線,到開鎖子時,用剪刀把線剪斷,用鑰匙把鎖打開,這樣就算給孩子完成開鎖儀式了。開鎖子需要借線的七戶人家,必須有程、高等寓意好的姓。程者,成也。現在蔣阿姨就缺一戶姓程人家的線了。
這事,程可國在鄉下老家聽說過,可那都是自欺欺人的封建迷信,程可國從來不相信也不參與。他正要勸勸蔣阿姨,一邊的愛人李豔紅卻說:“您稍等,我這就給您去拿。”李豔紅的意思很明白,因為這點小事,把鄰居得罪了不好。
蔣阿姨讪讪地說:“都是為了孩子,要不也不會大清早來麻煩你們。”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程可國隻好說:“沒事,就是幾根線的事,不麻煩。”很快,李豔紅就把線交給了蔣阿姨。蔣阿姨高高興興地走了。
可是沒多久,蔣阿姨又來了。這次,她把兒子小虎也帶來了。她說她在家裡用黃裱紙疊開鎖子用的包袱,弄得小虎不能安心寫作業,她剛才瞅着程可國家裡怪安靜的,想讓小虎過來寫會兒作業,半小時準能寫完。
孩子都送來了,程可國也不好意思再讓他回去。再說就半小時的事,程可國幹脆把書房讓出來,讓小虎寫作業。
小虎寫作業時,有一道題把他難住了,急得他抓耳撓腮。程可國就主動給小虎講了講那題,沒想到,小虎這孩子挺聰明,一點就透。
不過,小虎的作業,半小時根本寫不完,等他把作業寫完了,一個多小時過去了。蔣阿姨過意不去,硬塞給了程可國一袋水果作為感謝。
第二天是周日,程可國沒想到,蔣阿姨又把小虎送過來了。蔣阿姨說,今天大師上門給小虎開鎖子,家裡亂,讓小虎在程可國家再待半個小時,等開鎖子需要小虎這個主角出場了,再來叫他。幫人幫到底,程可國就又把小虎領進了家。這次,蔣阿姨沒食言,半小時後,準時來敲門喊小虎回家開鎖子。
李豔紅覺得新鮮,主動去蔣阿姨家看了看大師給小虎開鎖子的整個過程。這樣一來二去,兩家就親近了不少。
這天,程可國下班回家,路過蔣阿姨家門口,看到小虎趴在台階上寫作業。原來蔣阿姨沒在家,小虎忘了帶家裡的鑰匙,進不了門。程可國心疼孩子,就讓小虎上樓來他家寫作業。
從這往後,小虎放了學,有時自己一個人在家寫作業,遇到不會的作業,就去請教程可國,蔣阿姨也樂得省事。再後來,小虎放了學幹脆直接就去程可國家寫作業了,這樣省得樓上樓下跑。
很快,三個多月過去了,這天蔣阿姨領着小虎上門,高興地說:“跟你們說個好消息,俺家小虎這次期末考試考了全班第三名,總成績比以前提高了90多分呢!”
程可國和李豔紅聽了,都替蔣阿姨和小虎高興。
李豔紅說:“看來這鎖子沒白開,真管用了。”
誰知,蔣阿姨聽了,紅了臉,她拿出一疊錢,放到桌上,說:“哎,要是開鎖子真管用,就不用求到您家了。”
程可國和李豔紅看着蔣阿姨,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蔣阿姨頓了頓,說:“當初來你們家借線,其實是為了讓程老師給小虎補課啊。”
原來,蔣阿姨給小虎開鎖子是假,想讓程可國給小虎輔導作業是真。
程可國是省級優秀老師,教學上很有一套,可是他從來不給孩子補課,擔心學生家長說他上課不好好教,靠補課掙學生的錢。沒辦法,蔣阿姨才出此下策。
蔣阿姨說:“程老師,對不起,請原諒我以前沒跟你們說實話,這些錢你們一定要收下。”
李豔紅看了一眼程可國,把錢拿起來,塞回到蔣阿姨手裡,說:“其實小虎來得多了,我們也猜到了。這錢你拿回去,隻要小虎這孩子成績上去了,比什麼都強。以後,隻要小虎願意,随時可以來。”
蔣阿姨一聽,高興地說:“我們家小虎有福氣,遇上你們這樣的好人。小虎,快來謝謝你程老師和李阿姨。”小虎聽了,高高興興地過來深鞠了一躬,說:“謝謝程老師,謝謝李阿姨。”
一屋子人都笑了。
(發稿編輯:劉雁君)
(題圖、插圖:陸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