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蘭随父習武多年,兩三個男人近不了身,說這話是有事實根據的。一天深夜,同樣在海口混的她,在紅城湖邊擺地攤兒,臨到收攤時,受到三個當地爛仔的調戲。結果,一個被踹入湖裡,一個倒在地上直哼哼,一個鑽進小巷落荒而逃。事後,有好心的老鄉勸她早早離開此地,花木蘭冷笑道:“怕什麼?再來十個照樣打得屁滾尿流。”
我猜想她說此話時一定是英姿飒爽,氣吞山河。既為老鄉,又是親戚,且同在天涯,這樣的奇女子怎容錯過?于是我托人說媒。
過了好一陣,媒人回話,說她剛剛訂婚了。
我目瞪口呆。媒人說,她父親身患肝癌,逼她成家,否則絕不閉眼。花木蘭把房門關了三天後,潦草地找了個人火速訂婚,趕在她父親死前一個禮拜,嫁了。
關于我和她的風花雪月消失了,永遠停留在十年前那個讓我傷心的下午。
我真正見到花木蘭是在去年。物是人非,在她身上,已完全看不到當年那個奇女子在海口勇鬥三個爛仔的風采。生活的磨砺,讓她和平常的農村大嫂沒有任何區别。她一臉菜色,目光空洞,和旁人一樣,驚羨地看着我這個所謂的“成功人士”,同時嘴裡說些肉麻的話,說發了财别忘了她這個窮親戚。
我笑着說起當年自己在海口對她的心意。她也笑,打趣說自己沒那個命。她老公極為懦弱,在弟弟的庇護下,在東莞一工業區慘淡地經營着一個十幾平方米的鞋店。至于夫妻間的感情,想來和普天下的芸芸衆生一樣平淡無奇。
我感慨不已,和朋友老羅聊天時說起這事,他眼睛一亮,說:“身手這麼厲害?我這裡需要。”
老羅管理着一家三千來号人的集團公司,财大氣粗。我問:“你準備開多少工資?”
老羅說:“無所謂,隻要有真本事。”
我說,事情過去這麼多年,她現在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了,不知是否還有當年的身手。
老羅沉吟了一會兒,叫來保安隊長和兩個小夥,耳語了一番。保安隊長有些為難,老羅喝道:“怕什麼,出了事我兜着,又不是叫你們去殺人放火!”
保安隊長他們唯唯諾諾地領命而去。
一個小時後,他們興高采烈地回來了,每人腳上晃着一雙油光锃亮的新皮鞋。他們說找了三雙爛皮鞋往花木蘭面前一丢,嚷嚷要賠鞋,否則就拆店。花木蘭老老實實地賠了。老羅得意地看着我,揶揄道:“你淨吹牛!”我急了,面紅耳赤地以人格擔保自己沒有說謊。
老羅笑了,對保安隊長說:“你們再去一次,帶上三雙爛鞋,就說剛穿上又壞了,找借口動動手。”
又是一個小時後,三人鼻青臉腫地回來了,驚呼那女的太厲害了,三個人都不是她的對手。還說那女的站在街上咆哮:“我花木蘭忍了多年,今天不忍了!”
現在輪到我得意了。老羅撓了撓頭,說:“人才啊,難得!我明天親自去請她,多少錢都行。”
第二天上午,老羅開車帶着我,來到花木蘭的店裡,發現已經是人去店空。隔壁鄰居說,昨天有三個爛仔來鬧事,被花木蘭打了,花木蘭怕遭報複,連夜搬走了……
(推薦者:潘達)
(發稿編輯:呂佳)
(題圖:孫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