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赫婧
在日本,對于在偏遠小鎮長大的孩子來說,火車幾乎是唯一的交通方式。經常可以在電影或動漫中看到這樣的場景:在一個幾尺見方的小車站,将要遠行的年輕人與停留在此的親友告别,有時可能是爸爸送女兒去上大學,也可能是女孩送别戀人,他們在車廂裡擁抱,在開車前的那一刻,女孩哭着跳出來,撲倒在雪地上。
其實這樣動情的畫面在生活中很難見到。但在2016年的春天,北海道一個叫舊白泷的小車站,不少鐵道愛好者慕名前來,想要拍攝一個女孩孤單等火車的動人畫面。
照片中的北海道仍是白雪皚皚的樣子,女孩裹在棉衣和長長的紅圍巾裡,看不清表情,遠處駛來的火車透過霧氣射過來兩束光,就好像一個故事正要上演。女孩叫原田華奈,18歲,高三學生。在過去的三年裡,這個站隻有她一個人乘車。
舊白泷車站小到隻有站台,沒有列車員。附近的居民逐年減少,随着原田華奈的畢業,舊白泷站失去了僅有的乘客,火車也随之終止運行。
在日本,像舊白泷一樣瀕臨消失的車站還有很多,它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秘境車站”。
這些車站有的位于斷崖絕壁、有的存在于深山荒野,周圍人迹罕至,幾乎沒有車輛通行,多半隻能靠徒步到達。這種“外人未曾踏入”和“非日常空間”的神秘感,使這些車站散發出獨特的魅力,許多鐵道癡迷者從這份迷人的危險中獲得了真實的喜悅。越隐秘,越迷人,就像極緻的歡樂總存在于未知的深海,旅人的喜悅醒在孤獨的車站裡。
作家牛山隆信在《去秘境車站吧》這本書裡對這些車站的隐秘與迷人程度進行了排名,獨占第一的是位于北海道豐浦町室蘭線一個叫“小幌站”的地方。
後來,因車輛老化和明年春天開業的北海道新幹線,經過小幌站的列車宣布退役,作為“讓人到了就想下車一睹風采”的秘境車站NO.1,小幌站也被廢了。
“如果可以認定一天内有不少于兩個人在使用車站,或者車站周邊有至少四個中小學生,或者高中生有通勤需求,車站就可以保留。”
這是JR(JapanRailways,日本鐵道公司集團英文名稱簡寫)對于車站保留與否的規定,雖然為了高中生和老人保留車站的事情聽起來滿是人情味,但對JR來說隻是照章辦事。因此,再美如小幌,即使吸引再多的鐵道粉來依依惜别,JR也不會因為這些出于審美或旅遊的需要而保留一個車站。
對于日本衆多的鐵道愛好者來說,這個需要JR不能滿足,他們還可以找“民營鐵道協會”。目前被民營鐵道協會支持的鐵道路段多達56個,它們遍布日本全境。幾年前津輕鐵路因人員稀少被JR停運,當地居民集資承包下這段鐵路,他們按照觀光遊覽車的思路打造它:冬天是暖爐列車,乘客可以在車上圍着火爐吃着現烤的烏賊;夏初風最多,他們就在車裡挂上風鈴;夏末的田野最熱鬧,他們就做成“蟲鳴列車”。這讓人覺得,在日本做一名鐵道癡迷者,似乎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熹微摘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