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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但我有夢的天真

時間:2024-11-05 05:31:24

小野,傍晚我們圍着大明湖散步,盛夏時節的湖面平靜無瀾,滿湖的荷花香氣若隐若現飄蕩在空氣裡。突然一場大雨降下來,我們躲在湖心亭裡避雨,大概是實在無聊,你看着湖面劃過的遊船說,讓我給你講講旅行中的故事。

其實那些有意思的故事早就在我們一場又一場的酒局中搜索枯腸了,可你還堅持說總會有新的故事經過時間的發酵後漂浮上來,我想了想那就給你講講從未說起過的與西安有關的故事吧。

關于為什麼要去西安,我已經有點記不清了。

事實上,關于上半年發生過的很多事情在我腦海裡都已經混沌成一片,我隻記得那段時間内心極其動蕩,很多個特别難熬的深夜在朋友圈裡發過很長的消極内容,但是全都在隔天醒來之後迅速删除,好像越長大,越覺得赤裸裸地表達自我是一件特别羞恥的事情。

去西安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決定了的事情。上午冒出這個想法,中午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晚上九點濟南直達烏魯木齊的Z105次列車跨越三個省份第二天上午在西安停下。我沒去看過生辰八字,所以不确定是不是命裡帶水,但我每到一個城市無一例外的都會下雨,西安也是如此。雖然已經是六月,但雨中的西安城還是一副初春的樣子,那些操着陝西話拎着行李穿着厚厚衣服穿梭在火車站中的人們,總會讓人産生一種身處在賈樟柯電影裡的錯覺。西安

站伫立在城牆之外,所有從站内走出來的旅客要穿過城牆才能走出火車站,這厚重的城牆是這座千年古都的命脈,連接着它的過去與現在,作為世界四大古都之一,西安城内的所有建築全都保留着唐代的建築風格,據Ciao說城牆内的建築,都不得高于鐘鼓樓,所以我在西安那幾天幾乎沒有見過特别高的建築。

哦,Ciao就是我在蘭州旅行時遇見的旅伴。他在西安讀書,在得知我來西安後結束專業等級考試後跨越半個城市來找我。我在旅途上遇見過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人,我們總在分别的時候說着再見,可直到現在,隻有Ciao是我見過第二次的旅伴。Ciao遠遠地走來先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接着調侃我長得越來越像他媽,氣得我差點把他推進地鐵軌道裡。說實話,在蘭州和夏河的時候,我一直覺得他是一個特别煩人的小孩兒,怎麼說呢,就是廢話特别多,但還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所以那會兒我對于他的各種觀點都嗤之以鼻。但當他帶着我穿梭于西安的大街小巷,每到一個景點都能拿出比導遊還專業的講解詞為我介紹那些曆史典故的時候,他在我心中的形象立馬帥出了新的高度。

住的青旅在回民小吃街内,可我偏偏不吃牛羊肉,所以你大概能夠想象我看着滿街的清真食品欲哭無淚的表情了!我真的是在Ciao的嘲笑當中,含着淚把面前的那一屜朋友們都極力推薦的牛肉包子吃下去的。當我晚上回到青旅講述這件事情的時候,旁邊吧台上一個正背着包準備出去的妹子哈哈大笑,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塊西瓜遞給我說:“那明天我做飯給你吃吧。”

而我竟然毫不客氣地回答說:“好啊!”這是我和靜靜之間的第一次對話。誰也沒有想到這句對話之後,我鬼使神差地跟着她出了門。這是靜靜在這家青旅裡做義工的第三天,大學剛畢業,她就瞞着家裡坐了15個小時的硬座從武漢跑來做負責三餐的義工。她問我想去哪裡,我說想去看賣唱歌手,這是我喜歡西安的原因。從這座古城内走出了無數我喜歡的音樂人,張楚,鄭鈞,許巍,黑撒樂隊以及後來我在光圈Club看到的那些不知名的本土樂隊。晚上鼓樓附近有很多的賣唱歌手,他們白天可能做着各種各樣的工作,但當鼓樓的燈在暮色中亮起時,他們都是流浪歌手。鼓樓的夜晚更像是麗江,小店門口坐滿了雙手敲着手鼓賣唱片的藝人,我們在一處地下商場的台階處停下,周圍已經坐了許多的聽衆,那個紮着髒辮的流浪歌手抱着吉他在唱許巍的歌,他的聲音并不完美,可當他目視着遠處的霓虹燈唱起“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時,我眼角還是有些瑩潤了,他的聲音裡有一絲破裂般的嘶啞,就像是酒醒之後夢想破滅般的絕望,我不是沒有聽過許巍的現場,但還是被這個籍籍無名的流浪歌手給打動了。小野,我承認我是一個矯情的人,所以總是會為了情懷這件事情感動,而西安則剛好是一個處處流淌着情懷的城市。我是在朋友圈裡看到果醬音樂的創始人小海盜說他們在西安做開放日的活動,我立馬發微信告知他我也在西安,幾乎是以狂奔的速度沖上出租車往西安最著名的Livehouse光圈Club趕,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在一個類似于北京798的藝術區找到光圈新店。西安的天氣在一夕之間炎熱起來,太陽把人炙烤的無處躲藏,還是有許多許多的西安年輕人頂着據說是入夏以來最高的溫度湧入光圈。那天下午表演的五組音樂人包含了民謠、搖滾、朋克和放克在内的不同風格,有一個叫阿寶的負責和聲的女孩子,是我聽過最好聽的女聲之一,據說國内的選秀她基本上全都參加過,但最後總差那麼一個能紅起來的機遇,清瘦的她站在舞台一側,我不停想象着她曾經懷揣着音樂夢想奔波在不同城市時候的樣子,以及灰頭土臉重新回到西安成為一名普通幼兒園老師時内心的悲恸。那支放克樂隊的女主唱說,這是他們2016年的第一場演出,所以他們表演得尤其賣力,小野,我看着舞台上的他們,如同在見證一場夢想綻放與破滅的過程,特别的感動。我舉着相機穿梭在雙手舉着金屬禮的年輕人之中拍了很多的照片,後來我把這些照片發到微博上,還得到了這些樂隊的互粉。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像是音樂風格,都是不确定的,但總會莫名其妙交彙在一起。那天和靜靜回到青旅後,青旅老闆要教我倆打撲克,大概我倆智商實在令人着急,他很快就放棄了這個念頭,于是一群人圍坐在桌子旁玩殺人遊戲,我就是在這場遊戲裡認識的佟凱琦。這個一口天津話的18歲小孩,已經走遍了大半個中國,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啊,00後都已經開始出來混了麼?玩到後半夜的時候,我跑出去坐在胡同裡透氣,佟凱琦跟在我後面,我倆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他問我:“姐,你覺得我做得對麼?”

我知道他問的是關于自己十八歲辍學做背包客的事情,他說父母為了反對這件事,甚至斷掉了他的經濟來源,于是他一邊打工一邊攢錢旅行。

他和我妹妹同齡,如果站在家長的角度我可能會嚴厲阻止這件事,但作為一個自由的個體,我無比羨慕他在十八歲時擁有這樣的勇氣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最後我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小野,在給你講這件事情的此刻,這個死小孩剛從海拔5008米的昌都地區的東達山上下來,正在拉薩的街頭玩滑闆,他在微信上嚷嚷:“姐,遇見一個超帥的小夥子,好想給你寄山東去。”

我能夠想象他一臉戲谑的神态,于是回了一個“滾”。可親愛的十八歲少年,願你永遠擁有此刻的勇氣,未來山高水長,讓我們穿牆而過。喜歡的一個文藝女青年說過,我們偶然相聚又分離的地方,都會是一個臨時的樂園,感謝西安,讓我聽見無數關于夢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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