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秘的小紙條
景德鎮中學隔壁有個舊鐘樓,每天早晨八點半準時有人敲鐘,鐘聲悅耳動聽,像是少女在訴說着古老的傳說,彌漫着神秘的氣息。
李桃熙這天站在十字路口等了半個鐘頭,也不見顧兮陽的人影,按照常理來說,這小子從不會遲到的。無奈之下,李桃熙踏着最後的鐘聲奔向了學校,趕在了班主任進教室的前一刻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氣喘籲籲。
待班主任喊完起立正式打開課本之後,李桃熙扭過頭望向顧兮陽的桌位,空蕩蕩的,于是她輕聲呢喃道:“真是奇怪了。”
同桌章眠是個大大咧咧的女生,翻開課本支在桌子上小聲地問李桃熙,“出什麼事了?”
“呃……”李桃熙欲言又止,她的秘密還是不要告訴章眠好了,然後想了一會兒說:“顧兮陽今天怎麼沒來學校?”
章眠一聽是顧兮陽,瞬間好像失去了八卦的興趣,把注意力一下子轉移到了課本上,懶散地回答道:“他來了啊,不過好像被英語老師叫去辦公室了。”
課上到一半的時候,顧兮陽果然打着報告出現在了教室門口,手上抱着一大堆的資料。
下了課,李桃熙迫不及待地跑到顧兮陽的位置上,質問他,“早上有事,昨晚你為什麼不提前告知?你知道嗎,我今天早上因為等你差點就遲到了。”
“不是沒有遲到嗎?”顧兮陽低着頭漫不經心地應着。李桃熙平日裡最讨厭顧兮陽這種态度了,但今天有要事商讨于是忍了,“英語老師喊你去辦公室,什麼事?”
“市裡的口語比賽,英語老師推薦我去,剛是去填表拿些資料。”顧兮陽說完就準備起身離開教室,被李桃熙硬生生地攔住了,“你去哪?”
“廁所。”顧兮陽今天有點古怪,從始至終沒正眼和李桃熙對視過,說話處處謹慎小心,像是做了錯事的小孩子。李桃熙看到顧兮陽的态度,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就算英語老師推薦了他去參加口語比賽而沒有推薦她,她也不會怎麼樣啊。雖然她确實是班上英語成績最高的,但口語不夠流利發音不夠标準也是事實啊!
李桃熙心裡有事,下意識地跟到了男廁所門口,顧兮陽出來看到她時略驚訝,最終還是李桃熙先開了口,“顧兮陽,我昨天中午收到了一張神秘的小紙條。”
“嗯,寫了什麼?”李桃熙把顧兮陽拉到了人少的五樓樓梯過道上,緊張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才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被她揉捏得不成形的紙條,遲緩地遞給了顧兮陽,在這個學校裡她唯一可以分享秘密的人。
顧兮陽打開紙條,上面是用電腦打出的宋體字,寫着:我知道你喜歡吳帆。
“你喜歡吳帆?”顧兮陽看完紙條後也像是受了驚吓,臉色一點點開始變得不好看。
2.丢失的日記本
吳帆是景德鎮中學的學渣,上課不務正業喜歡看武俠小說,體育課不好好跑步、打籃球,偏偏喜歡幾個哥們聚在一起拿着體育生的木質标槍比劃着,搞得像是舉辦一場武林大會似的。
顧兮陽自然是不喜歡吳帆那群人的,又不是表演學校,天天模拟武俠人物的特質,說話方式,走路樣子,看上去神經兮兮的。但李桃熙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停了下來,她告訴顧兮陽,“紙條上說的都是真的,我是喜歡吳帆。”
“喜歡他什麼?”“說不清楚。”“那就是不喜歡。”“不,我知道我喜歡。”李桃熙堅定地看着顧兮陽,像是不容置疑的女戰士,随後又洩了氣,眉頭緊鎖起來,“這個秘密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顧兮陽我連你都沒有告訴,寫紙條的人是如何知道的呢?”
“或許寫紙條的人會讀心術也說不定。”顧兮陽本是一句玩笑話,李桃熙卻有點當真了,兩人走在柏油馬路上,夕陽一點點拉長他們的影子。不遠處,還跟了一個影子,踟蹰着該不該上前去。
穿過弄堂,再拐個彎就是李桃熙的家了,剛進門就聽到在廚房裡做飯的媽媽說,“桃子回來啦,剛有個女生來還你筆記本了,說是在學校裡撿到的,放在客廳的桌子上。”
“哦。”李桃熙拿起筆記本,迅速地塞進書包裡,然後灰溜溜地鑽進自己的小卧室裡把門反鎖,心裡依舊是七上八下的。再三确認鎖好了門,李桃熙這才打開書包拿出筆記本,媽媽在做飯應該還沒有來得及看吧,筆記本有密碼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日記本。
這本筆記本一直被李桃熙放在書包的最裡層,沒想到這次丢了居然也沒有發覺,難道有人撿到後偷看了裡面的内容?隻有這個解釋可以說通為什麼她的秘密被人知曉了。李桃熙認真檢查了一遍筆記本,完全沒有撬開的痕迹,她輸入密碼打開後,裡面也和之前沒什麼不同。
沒有人看過裡面的内容,撿到的人也隻是歸還她了而已。除非,除非撿到它的人還知道密碼。
李桃熙腦袋都快想炸了也沒有想到誰可能是這個人,于是隻能悶悶不樂地開始寫家庭作業,晚飯過後,李桃熙帶着筆記本來到了顧兮陽的家。
顧兮陽住的小區算是這裡的學區房,所以大門口有門衛,進出人士都需要一一登記,李桃熙是這裡的常客,門衛大叔也認得她,隔老遠就沖她喊:“桃子又來了啊,陽陽他們家今晚出去吃飯了,好像有客人。”
“這樣啊,那大叔我先回去了。”李桃熙有點失望。
“好,下次來玩。”夜色已暗,李桃熙從小區出來後看見了顧兮陽家的車,她正準備打招呼時發現,車裡除了顧兮陽一家以外,還有英語老師。一瞬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麼,整個人慌亂地躲在了路邊的大樹後面。
3.嫌疑人章眠
自從在顧兮陽家的車上看到英語老師之後,李桃熙已經好幾天沒有主動找顧兮陽說話了,而顧兮陽也很有默契地開始不理她。
英語課上,英語老師也開始頻繁地點顧兮陽起來朗讀課文,放在以前,這都是章眠和她的專權。李桃熙每次看到顧兮陽一副不情願的樣子都會心生鄙夷,裝什麼裝,既然背後已經請吃飯了做了手腳,現在何須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這場冷戰一直持續到周五的家長會,李桃熙的媽媽在看見章眠後說:“對了,上次就是這個女生來給你送筆記本的,沒想到是你同桌呢。”
章眠?李桃熙心裡好像明白了什麼,難道寫紙條的人是她,同桌這麼久猜到密碼就是她家電話也不是不可能。
李桃熙在第一時間把這個訊息告訴了顧兮陽,兩人相視一笑冰釋前嫌,随即顧兮陽也跟着緊張起來,眼神裡布滿疑惑,“如果是章眠,那她的目的呢?寫個紙條告訴你,有人知道了你的秘密,卻什麼要求也沒有提豈不是有點奇怪?”
“或許還會有第二張字條?第一張隻是提醒我而已。”李桃熙猜測。
“不如直接問章眠吧……”教學樓後面的自行車停車場,章眠取了自行車準備回家,李桃熙卻突然出現了,面對她突如其來的質問章眠顯得莫名其妙,“什麼紙條?”
李桃熙一時語塞,萬一不是章眠寫的,她總不能不打自招吧,于是隻能換個方法問:“你是不是去我家給我送過筆記本?”
“是啊。”章眠聽到這好像有點明白了,支支吾吾地說:“小熙,不好意思啊,那個筆記本……其實是吳帆撿到的,他放學後讓我交給你,還不讓我告訴你是他撿到的,然後我就跟着你和顧兮陽……然後……”
“然後你就聽到了我們的對話?”顧兮陽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吓了兩個女生一跳,李桃熙眼看着章眠點了點頭。
“我不小心聽到了紙條的事,還聽到了你喜歡……”章眠并沒有說出吳帆的名字,但李桃熙已經心知肚明了,這下真的完了,她的秘密已經有種人盡皆知的趨勢了。好在關鍵時刻,顧兮陽總是站在李桃熙這一邊,他拍了拍她的背,笑着告訴她,“放心吧,再沒有人會知道你的秘密了。”
顧兮陽一笑,眉眼都跟着好看起來,讓人感覺舒适安定,章眠終于知道,為什麼李桃熙那麼相信他了。
臨走之前,章眠趴在李桃熙的耳邊輕聲說道,“我也不會說出去的,我願意用我的秘密與你交換,其實我也喜歡吳帆。”
“嗯?”李桃熙一愣,章眠已經騎着自行車溜之大吉了,站在旁邊的顧兮陽問:“怎麼了?”
“哦,沒什麼,她隻是也答應保密。”
4.舊鐘樓巧遇吳帆
吳帆才是真正撿到筆記本的人,而嫌疑人章眠也排除在外了,那結果總不至于是吳帆自己寫的紙條吧?李桃熙搖了搖頭,沒有哪個男生會這麼無聊的,唯一的線索到了這裡就算斷了,此時她也不想知道是誰在惡作劇了。
天色還早,家長會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結束,眼看着周末也不用上課,顧兮陽提議,“要不我們去隔壁舊鐘樓看看吧,聽說舊鐘樓的廣場以後會拆。”
“真的假的?”李桃熙一聽,腳下的步子都變得飛快了。“誰知道呢。”顧兮陽立馬跟上,兩人說說笑笑地穿過學校後門便到了。
舊鐘樓雖然有點舊,但每天都有人打掃衛生,按時敲鐘,看上去倒也是幹淨利落,有種鄰家小院的親切。舊鐘樓的廣場每到傍晚都會熱鬧非凡,各種小商販的攤位都會支起來,俨然一個小鬧市的局面。李桃熙他們來得有點早,零零散散地看見幾個攤主在準備着工作,旁邊是嬉戲的小孩童,突然一個足球滾到了她的腳下,擡眼望去,竟是吳帆。
吳帆穿着白色的背心和黑色短褲,額頭上布滿了汗珠,與平時在學校時的樣子截然相反,他尴尬地和李桃熙他們打了招呼。暗戀的女生總是羞澀的,李桃熙站在吳帆面前變得局促起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最後還是顧兮陽在旁邊解了圍,“我們放學後來廣場逛逛,你怎麼在這裡?”
“我家住在這裡。”吳帆說着指了指舊鐘樓的方向。“原來如此。”顧兮陽說到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畢竟他本來就不喜歡吳帆的,此時他隻想趕快點結束這虛僞的寒暄然後各玩各的。李桃熙當然不知道顧兮陽心裡的想法,她雖然内心如小鹿亂撞,但見到喜歡的人總歸是高興的,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冒出一句,“上次真是謝謝你了。”
“什麼?”吳帆撿起足球踢給夥伴,然後一愣。“謝謝你撿到了我的筆記本。”李桃熙剛說完,突然想起章眠說過,吳帆本不想讓她知道的,于是扶着額頭隻能在心裡暗罵自己,笨蛋,說漏了吧。
原來任何女孩子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時,都會不知所措,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分分鐘想把時間倒退情境重來一遍。李桃熙自顧自地在懊惱,而吳帆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狀态,臉上時不時的绯紅一陣,猶豫了好久才開口,“不謝,今晚廣場會有孔明燈會,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據說孔明燈許願很靈的。”
“好啊。”“不好。”李桃熙和顧兮陽幾乎是異口同聲,說完三個人都愣住了,顧兮陽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連忙補充道:“不好意思啊,我今晚回去還要補習下口語,離比賽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
“嗯,那你先回去好好練習。”顧兮陽用練習口語作為借口拒絕來孔明燈會,李桃熙是不開心的,隻能鼓起勇氣自己和吳帆一起去了。
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群裡,顧兮陽這才回過神來,膽小鬼李桃熙一直被他保護着,主見不大凡事都會找他來商量,如今卻能離開他自己做些決定了。不管她是因為賭氣還是真的長大了,他突然開始有點難過。
其實,他早就知道吳帆也喜歡李桃熙,隻是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
這次的孔明燈會,她會發現嗎?
5.紙條的幕後小黑手
孔明燈會之後,李桃熙和吳帆自然而然地成了比較要好的朋友,那天吳帆告訴她,舊鐘樓的敲鐘人就是他的爸爸,他媽媽做糖醋排骨可好吃了有空可以來吃,而他雖然成績不好但也不是大家傳聞中的不務正業。
吳帆小小年紀就已經寫了三本武俠小說了,并且都在網站上點擊率排名前三,每個人的天賦或許不一樣,但不是道不同其他道就是歪道。
李桃熙打心底裡認可吳帆的夢想,她那天對着孔明燈許下了一個貪心的願望,她希望她和吳帆的夢想都能在時光的打磨中愈發變得堅韌,最後開花結果。
市裡口語比賽的日子是周六,李桃熙正在卧室裡睡懶覺,還做着甜甜的吃貨美夢,顧兮陽突然給她家的座機打電話,着急地說:“桃子,我現在在去市裡的班車上,可是我剛才發現忘記帶準考證了。我爸媽上班也不在家,你能不能現在去我家幫我拿下準考證送過來,就在我的書桌上,家裡的備份鑰匙你知道放在哪裡的。拜托了,我現在回去拿肯定是來不及了。”
“好,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盡快送過去的,别着急。”李桃熙一下子清醒過來,挂了電話馬上套上裙子就出了門。
顧兮陽的桌子上亂七八糟的堆了很多資料,李桃熙翻找了很久才看到夾在英語資料裡的準考證,拿了準考證後準備走時她突然呆住了,她看到顧兮陽的日記本裡露出來的半張紙條,正是和她收到的第一張神秘紙條一樣的紙。
李桃熙簡直是不可置信,感覺自己拿日記本的手都在顫抖,她試着用顧兮陽家的電話作為密碼,居然打開了密碼鎖,看來他們兩個真是一樣的腦洞。
取出紙條,上面也是用電腦打出的宋體字,隻是這次寫着:我還知道吳帆也喜歡你。
吳帆喜歡她?李桃熙突然感覺腦子裡一片混亂,臉色也跟着漲紅起來,她現在突然有好多個為什麼想問顧兮陽,他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他又為什麼要寫這種紙條?帶着無數的疑問,李桃熙翻開了顧兮陽的日記本,她相信,人會撒謊,但筆記本不會說謊話的。
“周二,晴轉多雲,英語老師叫我去了辦公室,她說下個月的市裡口語比賽已經定了我去參賽。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并不開心,一般這種英語類的比賽都是以最近一季度的綜合成績為标準,桃子和章眠的綜合成績都比我高。我知道,很可能是由于媽媽和英語老師是大學同學的緣故,她特别地關照我。我郁悶地回了教室,也不敢告訴桃子這件事怕她多想,桃子正趴在桌子上寫日記,她最近好像有心事,總在寫日記。章眠突然一聲尖叫,她喜歡畫畫,好像削鉛筆的時候誤傷了手指,桃子立馬帶着她去醫務室包紮。我看着桃子桌上的日記本一時腦熱就翻開了,我本意是想偷看一下桃子對口語比賽的态度,結果意外地發現了桃子的秘密。關于口語比賽我已經感覺到對桃子有點愧疚,我想幫幫她,于是我準備了兩張紙條,到了真正要丢進桃子桌子裡的時候,我猶豫了,我隻丢了第一張紙條。說實話,我并不看好吳帆那個男生,我拿着桃子的筆記本在操場瞎晃悠了很久,我在想該怎麼辦,然後我看到正在操場上看武俠的吳帆,于是我偷偷地把桃子的筆記本留在了他的身後。……”
看完顧兮陽的日記,李桃熙的臉色已經變了好幾回了,她既生氣又感動,她生氣顧兮陽就那樣把她的筆記本丢在了操場,萬一沒被吳帆撿到被教務處撿到可不是一件好事呢。她感動從小到大都是被顧兮陽保護着,他想告訴她關于吳帆的事卻又擔心吳帆不夠好。雖然後來整成了一場鬧劇,但李桃熙卻是真的蠻感謝他的,要不是顧兮陽丢掉筆記本,吳帆又怎麼肯主動走進她的朋友圈呢?
想到這,李桃熙突然擡手看了眼手表,糟了,再不快點真的來不及了。
“師傅,去市裡,快點啊!”李桃熙攔了一輛計程車,花光了她這個月的積蓄,不過又有什麼關系呢,她擁有一個最稱職的竹馬,還有一個最優秀的暗戀對象。所以這一次,輪到她變成他們的最佳拍檔。
舊鐘樓的鐘聲還是依舊婉轉動聽,但李桃熙卻聽出了景德鎮不一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