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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陵 歲月深處寶山古木的密碼

時間:2024-10-31 11:24:56

1荒草與殘殿。墓主:明憲宗朱見深和皇後王氏、紀氏、邵氏。朱見深是明英宗的兒子,明代第八位皇帝,在位23年,享年41歲。他給被父親殺掉的保衛北京的功臣于謙平了反,但也做了很多有損于明王朝長治久安的事,增設西廠,讓閹黨特務橫行,朝野上下人人自危,那個時代是隻知有汪直汪太監不知有天子的。朱見深沉迷于對比自己大17歲的一個女人的愛中,這種愛差點兒讓自己絕了後。皇帝的愛常常是政局動蕩的原因之一。

2殘牆倔松。

3明樓樓檐。茂陵出現在面前時立即喚起了我的記憶,我已想不起來何時為了何事曾經到過茂陵。但茂陵前的那幾棵粗碩而又筆直的古柏、被鐵栅圈圍的無字碑和柏樹之間的那一片空地卻讓我覺得是剛剛離開就又回來了,兩次造訪之間的時間距離在記憶中陡然被删而歸零。唯一的差别就是此時面前沒有停放着裝有建築材料的藍色卡車和鋪在地上的鋼筋。茂陵也在公路邊,柏樹下的那片土地很是堅實,它是沙質的,地表滿是留有痕迹卻沒有深度的車轍,看上去就像森林中專為飚車而打造的一塊空地。

茂陵曾經的神道是眼下的這條公路嗎?它應該是曾有神道的。無字碑後就是現在的大門了。就陵園的現狀來說,茂陵和裕陵是沒有太大差别的,都是一派蒼涼模樣,細細觀察,又發現确有很大的不同,茂陵的草更茂更厚更深,古木也更多,不但殘廢的殿基上、殿基四周的庭院裡長滿了草,祾恩殿前發黑的禦路丹陛石也被茂草圍住。祾恩殿殘牆後的花琉璃門樓前那片狹窄的空地綠茸茸的,門樓之後的祾恩門隻剩下了光秃秃的兩根石柱,瘋長出來的雜樹擁裹着它們,明樓前的石五供供案塌裂了一角,明樓檐頂戴着綠帽。4蒼涼。

5被草掩埋的柱礎。

6雜生在古建中的樹。

7花門樓還是不錯的。在十三陵陵域中,茂陵是清乾隆朝大修明帝陵前保存的最完好的帝陵之一,那次修繕對它下的功夫比較小,而民國時又逃不過被拆被毀的命運才更見荒蕪吧,廢墟的味道濃過裕陵。不過,既然先去了裕陵,在茂陵也就沒有了那份在大悲狀氛圍中所激起的情緒。在頭進院的殘殿台基上,同伴逗留了一會兒便向二進院走去。我選擇角度拍了幾張殘景,向同伴追去時,隻聽到前面有聲隐隐傳來卻看不到人影,當我穿過明樓下的方城城台券門洞面對寶山時,竟連聲音也聽不到了。猜測同伴是上寶山了。茂陵的寶山是極易上的,各陵在方城與寶山之間通常都有很深的院井,那院兒不管是啞巴院還是非啞巴院,圍寶山都是有寶山牆的,上寶山須先登上明樓下的方城城台,從方城城牆上的通道走到寶城城牆上,才見有口能進到寶山。茂陵不用,茂陵寶山前正對着方城城台券門洞的那道琉璃影壁是獨立的,照壁不倚牆,想倚也沒有,左右兩側各有直登寶山的台階,那台階鋪在冢丘上,且不高,隻有八級。寶山也低矮,幾乎就是略高出地表的一片平平矮丘,登寶山舉步即可。原來應該是有寶山牆的,估計是塌落了,現在圍寶山的隻是一道高不盈尺的矮牆,像歇腳的磚砌條凳一樣,若不是磚上長滿了青苔,滑漉漉的,還真會有人坐在上面乘涼吧?寶山上的草一年一度地瘋長着,既茂也密。寶山上的人文建築盡毀,樹卻完好,竟都是古樹,以柏為多,棵棵粗到環臂而擁難以接手,目光在寶山上很難穿透樹幹樹冠織起的綠障,你不知道寶山的古木林究竟有多深,陰森森的,在樹間蹚草走,莫名其妙的就小心翼翼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生怕有兇險,而又不知那兇險有多深。心裡發着虛,往林深處走了一段距離還是看不到人影,擔心自己是孤軍深入了,索性就不再尋找同伴,細細地觀察起那些古木來。古木上都是釘着牌的,大都寫着一級古木,有的一棵樹上在不同位置竟釘了三個小牌,同樣是綠白相間的小牌,卻有新有舊,顔色深淺上的差别挺大。顯然這牌屬于不同時期,顯然這些古木是經過了相關專家的三次考察鑒定并記錄在案的。那種牌應是文物保護的标志牌。無法從上面得到更多的信息,譬如樹齡、樹圍、樹高,牌上隻有樹種和文物保護的類别和級别,直感是一級古木比二級古木更粗碩,更偉岸。我有些不解,寶山上的古木是栽植的還是野生的?若是栽植的,應該是有規制的,栽什麼不栽什麼,栽多少,各帝陵之間大體相當。但我感覺茂陵寶山上的古木數量明顯比其他帝陵多,年頭長,長得也粗壯,居明帝陵寶山古木之最,顯出個性化的特征。若說是野生的,它們怎會長得如此齊整,非專業人士很難憑目測判斷出它們的年齡。古木的間距不是很大,蓊蓊郁郁的。茂陵寶山上還有冢山,居中,不過已不成勢已不成型,隻是綠綠的低矮的一道小梁一道殘丘而已,其上和周圍長滿了雜樹,亂糟糟的。好不容易走到寶山盡頭,轉身繼續蹚草往回走,過來時蹚出的草徑已不複存在,倒伏的茂草均恢複了原态不說,我還一腳虛空,陡地下陷,好在下陷得不深,隻有半尺的樣子。虛驚一場,我踩上了腐質層,看到了枯黃枯黃的闊葉,感受到了秋的味道。枯葉隐在草叢中。

同伴是上明樓了。我不能不上明樓,幾乎是跑步上的方城。登城的道還算好,比較堅實,規制與裕陵大體相同,明樓卻要比裕陵還要殘破些,其上的木構件長的幾乎都變成了幹柴,短的還保持着原貌,檐下部位能看到褪色的彩畫,但整座明樓的樓頂已基本不堪卒讀。松樹體現出頑強的生命力,它們拼命地從方城的磚縫中鑽出來,迎着陽光,彎曲着向上拔身,盆景樹一樣峥嵘。惡劣的環境容不得它們長得粗壯,隻能細小着,卻奪不了它們的生長毅志,把方城女牆擠得不僅松動了石闆磚塊,還讓它們可憐地悲憤地淩亂着,詛咒弱小者對強勢者霸道的欺淩。自然界的生命法則有點殘酷。

鑽縫而生的松樹并沒有撼動明樓的完整性和堅固性,它們隻是與方城為敵。明樓未受樹的挑戰與侵犯,是因為明樓牆上沒有夯土層,沒有糯米漿粘接的縫,也就是沒有樹種存活生長的條件。打鐵還需自身硬。墓主明憲宗朱見深大概不明白這個道理。

茂陵現在已經大修完畢了。但未開放在遊客眼中就是野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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